天去养老院看母亲，正赶上母亲尿床，母亲光着下半身站在床边，护工一边把床上的东西使劲扔到地上，一边嘴里骂骂咧咧。母亲吓得瑟瑟发抖。一句话不敢说母亲性格刚烈，一生把两面看得比命重要，没想到老了却失去了尊严。看着母亲光着的下身和眼里委屈的泪水，我瞬间泪奔。我从柜子里找出母亲干净的衣服给他换上扭头就想去找那个护工理论。心理一股烟火在燃烧， 那天推开病房的刹那，我看见七十岁的母亲光着下身站在床边。她像被暴雨淋湿的雏鸟般发抖，尿渍在褪色的床单上洇出暗痕，护工正把沾着排泄物的被褥摔在地上，骂声混着消毒水味在空气里炸开。 母亲曾是纺织厂最利落的质检员，用放大镜检查布匹时连头发丝都要抿进白帽。她教会我衣服要熨得笔挺，床单必须每周换两次，可现在她的裤腰皱巴巴堆在脚踝，暴露的皮肤上还沾着没擦净的尿渍。 护工甩上门离开时，铁床架还在震颤。我蹲下来给母亲系纽扣，发现她手背上有几道结痂的抓痕。"不碍事，自己挠的。"她扯着衣角嗫嚅，浑浊的眼泪却砸在我手背上。消毒柜里的尿不湿码得整整齐齐，但没有人替她及时更换。 走廊那头传来年轻护工的笑闹："302床又拉裤子了！"轻佻的语气像在讨论打翻的泡面。养老院宣传册上"专业护理"四个烫金字，在晨光里泛着冷冰冰的光。 午后的活动室却藏着另一番光景。有位头发花白的护工阿婆，正握着帕金森老人的手慢慢描红纸上的"寿"字。老人颤抖的笔尖总戳破宣纸，她就抽张新的垫在下面："咱们慢慢来，纸有的是。" 暮色爬上窗棂时，母亲攥着洗净的衣角睡着了。我知道明天太阳升起时，还会有老人的尊严被碾进尘埃，但也相信总有人愿意俯身捡起。衰老不该是羞辱的通行证，那些佝偻的身体里，始终跳动着滚烫的灵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