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打卡那一刻,胃比脑子先发出警报——它想吃带锅气的。菜市场转一圈,芹菜绿得发亮,香干在篮子里排排坐,像等着被点名的小学生。顺手拎一小块猪里脊,三样加一起不到十五块,性价比足以打败所有外卖。
香干先遭殃,被手起刀落成三角薄片,薄到能透光。芹菜摘掉叶子——别扔,留两把塞冰箱,明早打鸡蛋汤自带清香。茎秆从中间掰开,撕掉老筋,这个动作超解压,“咔嚓”一声,像给烦躁的一天掰了个断点。斜刀切成马耳朵,绿得晃眼,清水里泡五分钟,它自己会支棱起来,炒完依旧脆生。
肉得宠着。逆纹切薄片,薄到能随风摆动,加豆瓣、胡椒粉、淀粉、生抽、米酒,下手抓捏五十下,黏糊糊挂浆才算及格。腌肉的十分钟不能浪费:剥蒜、切小米辣、挖一勺自家做的糟辣椒——红艳艳的,带着微微发酵的酸香,是贵州闺蜜去年寄来的,她说“想家的时候就闻一口”,结果我一年开了三罐。
锅烧热,菜籽油顺着锅边滑一圈,青烟冒起像发令枪。肉片下锅,“滋啦”一声,粉白瞬间转色,十秒后捞出,嫩得能掐出汁。底油里蒜粒、小米辣、糟辣椒集体蹦迪,香干片趁机下锅,老抽一点,给它们美黑,豆香混着酱香直往鼻子里钻。芹菜登场,火调到最大,锅铲翻飞,绿影和棕影交织,像跳探戈。生抽、蚝油沿锅边淋入,热气裹住酱汁,均匀裹满每一片食材。最后把肉片回锅,蒜苗段撒上去,鸡精一小撮,盐看心情——糟辣椒本身有咸度,我先尝一口再决定要不要补作业。
关火那瞬间,厨房灯泡仿佛自带柔焦:芹菜碧绿、香干油亮、肉片粉嫩,像给疲惫的眼睛做了套彩光SPA。盛饭,压紧,扣在盘子里,圆鼓鼓的小山包,浇两勺菜,汤汁顺着饭缝往下渗,第一口先吃芹菜,脆得像在牙齿间放烟花,第二口香干,咸鲜里透出豆乳的甜,第三口肉,嫩到让人怀疑之前吃的都是柴夫训练班。
想起小时候最怕芹菜,总觉得是“大人味”。妈妈把芹菜剁碎藏进饺子馅,被我当场识破,哭嚎着“菜里有青草”。如今却主动买回家,还在锅里翻腾出烟火气——原来长大就是跟食物和解的过程。香干是素食界的“肉替身”,芹菜是蔬菜里的“香水精”,它们搭在一起,像性格互补的老友,一个沉稳,一个张扬,炒成一碟,能把平凡的白米饭忽悠成人间小宇宙。
吃完把盘子舔到反光,瘫在沙发上揉肚子,忽然想起冰箱还有半罐糟辣椒,明晚要不试试炒花蛤?厨房灯没关,暖黄的光晕罩着空锅,像在说:明天见,继续来翻锅铲的小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