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1年底,提干失败的阎连科办好退伍证后回了老家嵩县。一天,他正在田里播种小麦,一名身穿四个兜军装的干部在田里找到他,拿出一张纸说“这是召回通知,限你在三天内按时归队。” 那年冬天,田野上刮着刺骨的北风。阎连科弯着腰在麦田里撒种,冻裂的手指沾满泥土。三年前他带着退伍证回到这个村庄时,村里人都说“连科这孩子当兵没混出人样”。 他从不辩解,只是每天天不亮就扛着锄头下地,像他父亲那样把汗水砸进黄土里。 那天晌午,远处田埂上突然出现一个绿军装的身影,四个口袋的干部服在阳光下格外扎眼。那人走近了掏出一张盖着红戳的纸,声音像铁钉敲进木头:“部队召回通知,限你三天归队。” 阎连科攥着那张纸蹲在地头,指甲缝里的泥屑簌簌往下掉。他想起三个月前离开军营的场景,背包里装着110元退伍费买的红糖和花布,火车开动时团长追到站台喊他名字。 当时他以为那是军旅生涯最后的回声,就像他新兵连打靶的96环成绩,就像他发表在《战斗报》上的《天麻的故事》,都成了褪色的记忆。 没人告诉他,师政治部文化干事的位置会突然空出来,更没人想到他写的独幕话剧《二挂鞭》能在全军汇演拿头名,让首长拍板追加了20个提干名额。 麦苗在他脚边轻轻摇晃,像在嘲笑命运的反复无常。 三年前参军时,这个农村青年满心想着“吃公家饭就能让全家用上卫生纸”;新兵射击比赛夺冠后,他偷偷幻想过当上连长就能把媳妇接出山沟;直到提干政策突变,军校背景成了硬杠杠,他才明白自己这样的永远差着半级台阶。 复员那天,他把三等功奖章塞进箱底,想着这辈子大概要像父亲那样“用脊梁量完一亩三分地”。可此刻手里的召回通知烫得吓人,田埂上军官的皮鞋锃亮,照出他沾满泥巴的布鞋。 回村的路上,阎连科拐到父亲坟前磕了三个头。老人家临终前攥着他的手说“公家饭香”,可病危电报送到部队时,提干公示刚贴出来三天。 现在他摸着坟头的冻土,仿佛又看见营房里那盏总也修不好的日光灯,灯管下他趴着写稿子的剪影被拉得老长。 部队需要的不只是神枪手,更是能把军旅生活写成故事的人,这个道理他退伍后才真正明白。 村里人看见他背着包袱往县里赶,都说“连科又要去吃皇粮了”,只有他知道,这次回去要写的不仅是新闻稿,还有那些在靶场、炊事班、拉练路上发酵了三年的故事。 军装重新上身那天,阎连科在日记本上划掉了“逃离土地”的旧目标。 他想起大姐床头那些翻烂的旧书,想起水泥厂打工时躲在锅炉房背《分界线》,想起被退稿的《小村小河》在编辑案头压了整整一年。 提干不是终点,就像他后来在《我与父辈》里写的:“穿四个兜军装的人,心里还留着两个兜的洞。” 这个洞后来长出《受活》里的残疾村,长出《日光流年》里的倒着活,让拿卡夫卡文学奖的他始终记得,田埂上那张召回通知展开的瞬间,风里混着麦苗和柴油的味道,那是命运给现实主义者的魔幻时刻。 三十年后有记者问阎连科,若没那次召回会怎样。他摸着腰椎间盘突出的老腰笑:“大概是写《瑶沟人的梦》续集吧。” 没人知道这是玩笑还是真心话,人们只看见《中原》里那个总在田埂张望的退伍兵,眼巴巴等着绿吉普车扬起尘土,那是中国农民最懂的隐喻,关于泥土与星辰之间,那些阴差阳错的成全。 信息来源: 洛阳网《妙笔描绘“劳苦人”——访著名作家阎连科》
1967年左右,但凡杜聿明,宋希濂等去领工资,都会受到刁难,连喘息一下都挨打挨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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