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 年,傅斯年给陈寅恪夫妇写信,叮嘱他们抓紧时间南下。对此,陈寅恪夫人唐筼动了心,想要收拾行李南下。但是陈寅恪却说 “我坚决不去。至于香港,是英帝国主义殖民地。殖民地的生活是我平生所鄙视的。所以我也不去香港。愿留在国内。” 紧接着,陈寅恪又写了一首诗表达自己的态度 “十二万年柯亦烂,可能留命看枰收。” 这几句掷地有声的话语,在 1949 年的历史转折中,如同知识分子精神世界的一道闪电,划破了时代的迷茫。 陈寅恪的选择绝非一时意气。1890 年生于湖南长沙的他,出身名门望族,祖父陈宝箴曾任晚清湖南巡抚,父亲陈三立是 “同光体” 诗坛巨擘。 这样的家世赋予他深厚的文化基因,而留学德、法、美等国的经历,又让他具备了超越时代的学术视野。 他精通梵文、巴利文、西夏文等多种文字,在魏晋南北朝史、隋唐史研究中开创了 “以诗证史” 的独特方法,其学术成就被誉为 “近三百年来一人而已”。 对他而言,1949 年的去留抉择,本质上是文化主体性与学术独立性的终极考验。 傅斯年的 “南下” 邀请,代表着当时一部分知识分子的现实考量。作为历史语言研究所的负责人。 傅斯年深知战乱对学术的摧毁力,他发起的 “抢救学人运动”,意在为中华文化保存学术火种。 但陈寅恪的拒绝,蕴含着更深层的文化坚守。在他看来,香港作为殖民地,不仅是政治依附的象征,更是文化主体性丧失的隐喻。 一个知识分子若为苟全性命而栖身于殖民土壤,无异于在精神上自断根脉。 这种 “平生所鄙视” 的态度,并非简单的政治立场,而是基于文化尊严的自觉选择。 “十二万年柯亦烂,可能留命看枰收” 一诗,用典于《述异记》中王质观棋烂柯的典故,却赋予了全新的时代内涵。 陈寅恪将国家命运比作一局漫长的棋,即便棋子在时光中朽烂,他仍愿以残生见证终局。 这种表述里,既有历史学家对文明演进的冷静洞察,也暗含着传统士大夫 “知其不可而为之” 的悲壮。 他并非不晓留在大陆的风险 —— 新政权下的思想改造、学术环境的变迁,都是可预见的挑战。 但他选择以 “观棋者” 的姿态坚守本土,因为他相信,真正的学术生命力,只能扎根于国家的历史土壤中。 陈寅恪的选择,与他毕生秉持的 “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 密不可分。1929 年,他在王国维纪念碑铭文中写下的这句话,早已成为其精神图腾。 1949 年后,他赴岭南大学任教,即便在 1958 年被批判为 “资产阶级史学权威”,乃至后来双目失明,仍坚持以口述方式完成《柳如是别传》《论再生缘》等著作。 在《柳如是别传》中,他以明末才女柳如是为线索,勾勒出知识分子在时代剧变中的精神挣扎,实则是以古喻今,寄托自己的文化坚守。 这种在困境中对学术的执着,恰是 “留命看枰收” 的具体实践 —— 哪怕身处棋局之中,也要以学术为炬,照亮历史的幽微。 与同时期南渡的知识分子相比,陈寅恪的选择更具悖论性。胡适、傅斯年等人寄望于在台湾延续学术传统,而他却选择在大陆坚守文化本位。 这种差异的本质,在于对 “学术独立” 的不同理解:对陈寅恪而言,独立的关键不在于地理上的隔绝,而在于精神上的自持。 1954 年,中科院曾邀请他担任历史研究所二所所长,他提出 “不宗奉马列主义”“不学习政治” 等条件。 看似 “固执”,实则是为学术自由划下底线 —— 即便在新政权下,知识分子的精神独立性仍需被捍卫。 1969 年,陈寅恪在广州逝世,享年 79 岁。他的晚年著作中,处处可见对文化传承的焦虑与思考。 当他在失明状态下口述《柳如是别传》时,书中对柳如是这位 “臣妾命运” 女性的推崇,暗含着对知识分子气节的期许。 而他坚持用繁体字书写、拒绝使用简体字的细节,更成为其文化坚守的隐喻 —— 在时代洪流中,哪怕是文字形式的坚持,也是对文化根脉的守护。 回望 1949 年的那个选择,陈寅恪以 “留在国内” 的决断,为知识分子在历史转折中的精神出路提供了另一种可能。 他的拒绝南下,不是对政治的盲目对抗,而是基于文化自尊的主动选择;他的诗句,不是消极的观望,而是以学术为舟,在时代浪潮中守护文明火种的宣言。 当后世学者重读他的著作时,会发现 1949 年的那个抉择,早已超越个人命运,成为一代知识分子在历史剧变中坚守文化主体性的精神标本。 正如他自己所言,真正的学术,从来不应是政治的附庸,而应是照亮历史的灯塔,哪怕需要以毕生坚守为代价。
1949年,傅斯年给陈寅恪夫妇写信,叮嘱他们抓紧时间南下。对此,陈寅恪夫人唐筼
锴锐说科技文化
2025-07-02 19:26: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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