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个角度看木兰？从“言辞丰裕”看《木兰辞》中的语言艺术 《木兰辞》作为“乐府双璧”之一，其重要性不言而喻，但是鲜少有人着眼于《木兰辞》中的修辞体现和修辞效果。 “丰裕”一词译自拉丁语，自古希腊时期，这种修辞艺术便受到文人学者的高度重视，丰裕技巧的运用随处可见。 然而，一直到伊拉斯谟的《论丰裕》问世，“丰裕”才真正作为一种修辞理论受到关注，并形成了较为详尽全面的理论框架。 《木兰辞》的“言辞丰裕”主要通过换称、拟声、隐喻这三种技巧实现，是一首南北朝时期在北方广为传唱的民歌，后为乐府机关收录，一直流传至今。这首诗歌主要讲述了花木兰是如何女扮男装、替父从军，在战场上英勇杀敌、建功立业的故事。 然而当木兰带着赫赫战功返回朝廷时，她放弃了天子封官加爵的赏赐，选择回归家乡与亲人团聚。 荣归故里的木兰脱下战袍、换上女儿装，昔日的战友见了都大为震惊，一起战斗了十二个年头，竟不知木兰原来是女郎！ 整首诗歌充满了浪漫主义传奇色彩，它虽以战争为背景，却主要描绘了古代人民的日常生活及其精神世界，具有丰富的生活气息。 同时，通过问答、铺陈、隐喻等等手法，此诗也生动细致地刻画了人物的心理及其所处的环境，具有强大的艺术感染力。 我们进一步将“换称”细分为三个类型：以专称代通称、以通称代专称、以专称代专称。 在《木兰辞》中，换称的运用主要体现在对主人公木兰的称呼变换上，此处笔者选取了最具代表性的四个例子： 唧唧复……叹息。（2）可汗问……还故乡。（3）爷娘闻……向猪羊。（4）开我东阁……旧时裳。 以上四例都采用了以通称代专称的手法。例（1）中，首先以第三人称全知视角给出“木兰”之名以点明主人公，呈现了一幅女子对门织布的景象；而后称呼转变为“女”，暗示叙事视角也发生了变化。 木兰的父母注意到女儿忧心忡忡，深感关切，想要了解女儿情绪为何如此低落。这种关心关爱是家庭情感纽带的直接体现，为下文木兰为保护年迈的父亲免受战争之苦，愿意冒着生命危险替父从军埋下了伏笔。 例（2）则描写了木兰凯旋回朝后的场景。在可汗面前，木兰以“儿”自称，不仅是一种自谦，同时也巧妙地隐去了自己的性别，因为在中国古代，“儿”既可以指男性也可以指女性，如此一来主人公便可免犯欺君之罪，可见其聪慧机敏。 此外，一些学者也特别指出这里木兰以“儿”代“臣”，表达了其不慕名利的态度，体现了亲密和谐的君臣关系。 例（3）中的“女”“妹”“姊”分别是从父母、姐姐、小弟的视角称呼木兰，这反映了中国古代封建社会的家庭伦理及长幼秩序，同时，这些不同的称谓也再次强调了每一位家庭成员对木兰的亲情之爱。 尤其值得关注的是第（4）例中对“我”这一第一人称的运用。此时木兰终于回到日思夜想的家乡，不再受朝廷军队纪律束缚，可以回归自我、展现本真。 “开我东阁……西阁床”抒发的是看到家中熟悉陈设时的欣喜；而“脱我战时袍，著我旧时裳”则在一定程度上展现了木兰强烈的自我意识与自我认同：一方面，木兰因能男扮女装、为国杀敌感到自豪；另一方面，她也为能恢复女儿身、做回自己感到由衷的快乐。 换称这一丰裕手法在《木兰辞》中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多变的称谓有时暗示了人物之间的关系，有时刻画了主人公的内心活动，有时甚至反映了中国古代社会的状况，在很大程度上丰富了诗歌的趣味和内涵。 拟声，或声喻，是指“运用模拟或暗示自然声音的词语，以使语言更加生动形象”，在《木兰辞》中，这一手法的运用主要体现在各类叠词上。 对上文例（1）中“唧唧”一词，学者们提出了两种解释：它可以是织布机工作时发出的绵长的吱呀声，也可以是木兰为父亲被征召入伍感到担忧而不自觉发出的叹息声。 但无论采用哪种解释，这种声音都为诗歌开头笼上了一层悲伤的阴影，而这种悲伤也与例（3）中小弟为迎接姐姐杀猪设宴时发出喜庆的“霍霍”磨刀声形成了鲜明对比。 （5）不闻……鸣啾啾。 此处“溅溅”和“啾啾”分别模拟了黄河湍急的水声以及战马高亢的嘶鸣。河水奔流、战马奔腾，父母殷切的呼唤在嘈杂的轰鸣声中逐渐隐去。 安宁恬静的闺阁生活一去不复返，在前方等待木兰的只有金戈铁马、刀光剑影，当读者看到这里的时候，总会被诗中的苍凉、孤寂、悲壮深深触动，仿佛眼前赫然出现一位战士，枕着武器，睁着眼睛静待着黎明到来。 拟声是叙事作品中不可缺少的一个元素，特定的拟声词可以为作者营造理想的氛围，可以说，没有了拟声这一手法，《木兰辞》的魅力必会减色不少。 总结： 换称、拟声和隐喻等“丰裕”策略在提高叙事诗歌的丰富度和艺术性上发挥着重要的作用，其效果可涉及到描绘环境、刻画心理、深化主题等多个方面。 这启示现代写作者们要注意掌握多种修辞手法并加以灵活运用，做到丰简有度；另一方面，也希望读者们在赏析中国传统文学作品时拓宽思维，从不同的角度融会贯通地感知作品的语言之优美、思想之深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