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雪时，冬至便踩着碎玉般的步子来了。风裹着雪粒子，先是疏疏落落吻过窗棂，后来便成了漫天漫地的白，把檐角、枝桠、石板路都裹进柔软的纱里。天地间静极了，只听见雪落的簌簌声，像谁在耳边轻念着旧年的故事。

老灶台的铜壶正咕嘟着，水汽漫过窗玻璃，晕出一片朦胧的雾。屋里人正围着案板揉面，白面粉簌簌落在竹篾筐里，和窗外的雪相映着。指尖捏起的饺子，捏出月牙的弯，也捏进了暖融融的盼——盼着锅里的水快点沸，盼着远行的人早些归，盼着这漫长的夜，能被一碗热汤焐得软和。

檐下的红灯笼被雪压着，红与白撞出几分热闹的静。偶有行人踏雪而过，脚印深深浅浅印在雪地里，又很快被新雪轻轻覆住，像从未有人经过。唯有墙角的梅，顶着一髻雪，却把香气浸在冷冽的风里，清清淡淡地飘进窗内，混着饺子的香，成了冬至独有的味道。

这夜是一年里最长的，却也是最暖的。炉火映着人脸上的笑，碗沿的热气模糊了眉眼，窗外的雪还在落，落得慢，落得柔，像要把一整年的温柔，都铺在这冬至的夜里。等雪停时，或许会有月光吧？那时雪光映着月光，该是连梦都要染成白的，软的，带着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