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米的人个子偏矮，吃面的人个子偏高，应该是一个普遍现象。南方人个子偏矮，北方人个子偏高，因为南方人吃米，北方人吃面。这在河南特别明显，因为河南人大部分地区的人吃面，只有信阳人吃米，因此信阳人普遍偏矮。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是去年来 去年秋分刚过，我跟着老张去河南出差，高铁从郑州东站出来时，风里还飘着油泼面的辣子香——老张说，咱河南人吃面，个个长得人高马大。 在郑州待了三天，满街的烩面、馒头、油饼，确实见着的小伙子大多肩膀宽宽的，姑娘们走路带风，像是面条抻得足长。 直到去了信阳，在浉河边一家小饭馆里，老板娘端上一碗蒸米饭，笑着问：“你们北方人是不是觉得俺信阳人矮？” 我愣了一下，她咋知道？老张接话：“不都说嘛，南方吃米，北方吃面，信阳在河南算‘南方’，吃米，所以……”他没说完，但意思很明白。 我扒拉着碗里的米饭，偷偷打量店里的人——靠窗坐的大叔，背有点驼，看着比郑州见的矮半头；收银台的小姑娘，扎着马尾，站起来够货架顶层的醋瓶时，脚尖踮了踮。 正琢磨这说法“挺对”，隔壁桌突然传来笑声，一个穿白大褂的姑娘站起来拿纸巾，脑袋快碰到吊扇了——老板娘喊她：“兰兰，你个傻妮子，吃了二十年米饭，咋长这么高？” 兰兰回头，露出两颗小虎牙：“王姨，俺妈说我小时候一顿能吃两碗米饭，还天天跟着我爸去爬鸡公山，钙补得足足的——跟吃米有啥关系？” 老板娘拍着大腿笑：“你看你看，我说这说法不靠谱吧？俺村老李家小子，顿顿吃面，才一米六；兰兰她弟，跟她一样吃米，现在上初中都一米八了。” 那一刻我突然想起在郑州时，老张指着路边卖胡辣汤的大爷说“你看他吃面长大的”，可大爷悄悄跟我说他年轻时在南方当兵，吃了十年米——原来所谓的“普遍现象”，不过是把地域、饮食、遗传、习惯揉成一团的模糊印象。 那天下午，我把笔记本上“信阳人偏矮”那行字划掉了。 后来再听到“南方人怎样”“北方人怎样”，总会想起兰兰踮脚够醋瓶的样子——差异是真的，但把差异归结成一个“因为所以”，就像用面条丈量身高，太窄了。 下次你要是听到“某某地方的人都怎样”，别急着点头，先想想你认识的第一个那个地方的人——他/她是不是刚好“例外”？ 回程高铁上，老张递给我一个馒头，我咬了一口，看着邻座的兰兰——她是信阳人，跟着我们回郑州办事，正低头看手机，头顶比老张还高出小半拳。 风从窗外吹进来，带着郑州的面香，也带着信阳的米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