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老人说：“我死了，你们就把我从楼梯上背下去，千万不要使用电梯，那样对其他的住户不友善。火化之后，千万不要买那个昂贵的骨灰盒子。如果有几百块钱的便宜货，就给我买一个，如果动则上千块钱，那就算了，用一个黑色塑料袋把我的骨灰装起来就可以了。不要把我的骨灰带到家里面来办丧事，我不喜欢敲敲打打，吃席热闹的样子。你们就直接把我的骨灰从殡仪馆送到坟地里，埋在那里就够了。那里将是我永恒的归宿，我从此跟这个世界脱离了关系，进入亘古的虚无。” 老家有一件事到现在还难以忘怀。78岁的周老爷子坐在藤椅上，手里端着个带茶渍的搪瓷碗，慢悠悠跟儿子女儿说：“我走了以后，你们千万不能用电梯运我，就得从楼梯背下去。这楼里邻居多，老的老、小的小，别因为我的事耽误人家。” 儿子刚想劝，老爷子就摆手：“前年三楼李婶生孩子，救护车都到了，正好赶上五楼办丧事占着电梯，耽误十几分钟，孩子生下来就缺氧，现在还得去医院康复。我这老骨头沉是沉点，走楼梯慢归慢，可不能给邻居添堵。” 老爷子平时就爱走楼梯，二十年了，每天背个磨破角的布包去遛弯，包里装着降压药，总说 “走楼梯锻炼腿，还不占电梯”。 喝了口茶，老爷子又说骨灰盒的事：“别听殡仪馆的人忽悠，什么檀木、雕花的，几千块钱全是白花！去年楼下老张走，他儿子买了个八千的骨灰盒，我瞅着跟超市装茶叶的木盒没两样。你们能找着几百块的就买，找不到就用厚点的黑塑料袋装，我一辈子没讲究过这些虚的，死后更不用。” 说着，老爷子从枕头下摸出个牛皮纸信封，递给儿子：“这里面是两万块，是我攒的，孙子明年考大学，给他当学费。别把钱花我身上，花在孩子读书上才值。” 老爷子平时可省了，买菜专挑傍晚打折的，衣服穿十几年舍不得扔，却总偷偷给孙子塞零花钱。 聊到办丧事，老爷子语气沉了点：“也别把我骨灰带回家办席，敲锣打鼓的吵得街坊不安生。我睡眠浅，以前楼上办丧事闹到半夜，我好几晚没睡好。咱们就安安静静的，从殡仪馆直接送坟地埋了就行。” 他还笑着说，去年秋天自己坐公交去看过墓地，在山脚下有棵老槐树，夏天遮凉、冬天不挡风，“以后你们想我了，就坐树下跟我唠唠家常，不用带东西”。 女儿听着掉眼泪，说：“爸，您身体好着呢，别想这些。”老爷子拍了拍她的手：“早说清楚，省得你们到时手忙脚乱。我活一辈子，就想走得清净，不给别人添麻烦，也不给你们留遗憾。” 半年后，老爷子在睡梦中走了。子女照着嘱咐，轮流把他从三楼背下来，楼梯间的邻居都站在门口看着，有人递水说 “慢点”。他们在殡仪馆选了三百块的松木骨灰盒，没办席，直接去了那片有老槐树的墓地。 后来孙子考上了大学，儿子带着他去墓地，把录取通知书复印件烧给老爷子。 其实老爷子要的从来不是多隆重的身后事，而是那份不麻烦人、实实在在的心意 ，活着时为别人考虑，走后也不给身边人添负担，这份简单里藏着的，才是最让人记挂的温暖。 文|黑子 编辑|南风意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