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利弗凯 :利物浦正经历一场变革,这对他们而言不同寻常,对冠军球队来说更是罕见 [并不简单]
上赛季最后一场比赛结束后,斯洛特终于从利物浦更衣室走了出来,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耳边还回荡着庆祝的歌声。人们不可避免地问他,计划如何在英超冠军的基础上再接再厉。
“你们可能不会看到彻底的变革,”这位利物浦主帅说,“如果赢了联赛还搞彻底变革,那才有点奇怪。”
这个回答既符合他本人的风格,也契合俱乐部近年来的转会策略——无论是花费金额还是签约人数,利物浦在转会市场上都比大多数竞争对手更为克制。
但今年夏天之后的一系列操作,无疑称得上“彻底变革”——不仅以利物浦的标准来看是如此,放在所有冠军球队中也同样罕见。他们引援总花费超过2.5亿英镑,且仍在追逐纽卡伊萨克,这笔交易的金额若能达成,将远超1.16亿英镑签下维尔茨的纪录,创造新的英国转会费纪录。
即便暂不考虑伊萨克,利物浦已是今夏英超花费最高的球队,尽管通过出售达尔文·努涅斯等人已回笼约1.68亿英镑。到9月1日转会窗口关闭时,他们希望能签下伊萨克和一名新中卫(例如帕尔马小将乔瓦尼·莱奥尼),而科斯塔斯·齐米卡斯、哈维·埃利奥特和费德里科·基耶萨则可能离队。
自本世纪以来,利物浦仅在2018年成为英超夏窗最大买家。但从更宏观的视角来看,这家默西塞德郡俱乐部的策略更值得关注。
上一次卫冕冠军在夏窗登顶英超花费榜,还要追溯到2019年的曼城——当时利物浦正紧追不舍。再往前,则是2007年的曼联,他们签下了欧文·哈格里夫斯、安德森、纳尼和卡洛斯·特维斯。
冠军球队通常不会在夏窗掀起最大波澜。事实上,根据德转的数据,自2000年代中期以来,卫冕冠军仅在另外三次夏窗进入花费前三(2010年和2017年的切尔西,以及2023年的曼城)。
需要强调的是这里讨论的是“夏窗”。曾有多次案例显示,球队在夺冠后夏窗保持克制,却在赛季中期因意外下滑而被迫大额投入。上赛季的曼城就是典型:夏窗沉寂,赛季中崩盘,随后在1月花费超过1.8亿英镑签下5名球员。你或许可以称之为“不买悔”。
没人能指责利物浦在上赛季夺冠后安于现状。事实上,今夏更常见的批评是他们过于活跃,尤其是在攻击线补强上。利物浦前后卫杰米·卡拉格上周在YouTube频道“The Overlap”中坦言,即便签下埃基蒂克后仍要追逐伊萨克,“这感觉不像利物浦会做的事”,语气中满是困惑。
的确不像,因为这看起来……用斯洛特的话来说,就是“彻底变革”。长期以来,利物浦每个赛季一线队新增球员通常不超过寥寥数人,有时甚至更少——去年夏窗只签了基耶萨,2021年只有科纳特,2019年只添了两名替补门将。尽管他们曾在2018年8个月内先后刷新后卫(范戴克)和门将(阿利松)的世界转会费纪录,但在芬威掌权下,他们大多避开了转会市场的顶级溢价。
而今年夏天,在体育总监理查德·休斯的主导下,策略截然不同。以英国纪录费从勒沃库森签下维尔茨已是强烈的野心宣言,但没人能想到,在签下弗林蓬和凯尔凯兹后,他们会接着以约7900万英镑从法兰克福签下埃基蒂克,甚至还在纽卡可能松口时,全力争抢这位心不在焉的瑞典中锋伊萨克。
之所以称之为“彻底变革”,是因为对一支冠军球队而言,这样的变革虽不寻常,却早已 overdue。过去六年,利物浦的转会支出不仅远低于其他“Big Six”俱乐部(依次为切尔西、曼城、曼联、热刺、阿森纳),甚至少于西汉姆联、纽卡斯尔、布莱顿和狼队。在这种背景下,斯洛特接手尤尔根·克洛普后不久就率队夺冠,多少有些出人意料。
利物浦前研究总监伊恩·格雷厄姆在其著作《如何赢得英超冠军》中提到,克洛普执教的前四个赛季,俱乐部每年都成功为一线队融入三名新援:2015-16赛季(克洛普中途接替布伦丹·罗杰斯)的纳撒尼尔·克莱因、詹姆斯·米尔纳和罗伯托·菲尔米诺;2016-17赛季的乔尔·马蒂普、乔治尼奥·维纳尔杜姆和萨迪奥·马内;2017-18赛季的罗伯、萨拉赫和范戴克;2018-19赛季的阿利松、法比尼奥和纳比·凯塔。
此后几年虽有重要引援(2020年的蒂亚戈·阿尔坎塔拉和迪奥戈·若塔,2021年的科纳特,2022年1月的卢乔,2022年夏窗的努涅斯,2023年1月的科迪·加克波),但数量不足以让克洛普在2020年夺冠后更进一步。中场老龄化问题一直被忽视,直到2023年夏窗才彻底换血——法比尼奥、乔丹·亨德森、米尔纳、凯塔和张伯伦全部离队,远藤航和迈巴赫加盟。
稳定性曾让利物浦受益匪浅,但停滞的风险始终潜伏,即便克洛普以精力充沛和激励能力著称也难以避免。2023年中场大换班前的逐渐衰退就是明证。后防线同样面临这一风险:从2018年1月签下范戴克,到今年夏天引进左右边后卫,期间只有科纳特和齐米卡斯算得上重要新援。范戴克和罗伯的年龄、亚历山大-阿诺德转投皇马、科纳特合同将于明年夏天到期,这些都凸显了变革的必要性——弗林蓬、凯尔凯兹的签约,以及对18岁的莱奥尼(上赛季跻身帕尔马一线队)的兴趣,都是这一需求的体现。
有一种有力的观点认为,利物浦今夏的动作虽以自身标准来看堪称激进,但仍不够彻底。👀中卫补强显然迫在眉睫。范戴克虽依旧强势,但已34岁,无法永远保持巅峰状态;科纳特合同仅剩一年,尽管上赛季英超出场31次创个人纪录,但斯洛特必须小心控制他的出场时间以减少伤病风险;乔·戈麦斯是俱乐部效力最久的球员,但过去五个赛季英超首发次数(6次、4次、15次、17次、6次)表明,不能想当然地依赖他的出勤率。在这种情况下,即便22岁的宽萨因缺少出场时间感到沮丧,将他出售给勒沃库森的决定仍令人意外。
一方面,签下埃基蒂克后再追伊萨克,可能显得过于奢侈;另一方面,上赛季利物浦一线队有6名前锋覆盖锋线三个位置,而目前仅有4人(萨拉赫、基耶萨、加克波、埃基蒂克),且没人会惊讶于基耶萨在9月1日截止日前步努涅斯的后尘离队。尽管19岁的本·多克和16岁的里奥·恩古莫哈天赋出众,但即便基耶萨留队,锋线的即战经验也明显不足。
7月3日,若塔和他的兄弟安德烈·席尔瓦在西班牙车祸中丧生,谈论此事时,若非出于人性层面的巨大损失,任何角度的分析都显得极其冷漠。尽管俱乐部已为纪念他而退役20号球衣,但残酷的现实是,利物浦无法让锋线出现空缺——尤其是南美双星离队。理想情况下,他们或许不会在同一窗同时追逐埃基蒂克和伊萨克,但今年夏天的情况截然相反:悲剧、痛心、创伤。
没人知道若塔的离世会给利物浦球员带来怎样的个体或集体影响。范戴克曾表示,球队希望“每一天”都能缅怀这位前队友,“延续他的遗产”,并尽全力支持他的家人。这份承诺伴随着沉重的情感负担,即便由全队共同承担。在所有卫冕的威胁中,悲伤或许是最难以预测的。
不得不提的是,赛场上若塔屡屡改变战局的贡献将被怀念,亚历山大-阿诺德、卢乔的制胜能力,以及努涅斯虽不稳定却偶有闪光的表现也将被铭记。上赛季凯莱赫和宽萨分别在阿利松、科纳特缺阵时挺身而出的作用,也不会被低估,尤其是斯洛特。埃利奥特虽在上赛季夺冠后才获得英超首发机会,但作为替补时多次发挥关键作用。
冠军球队通常会专注于升级一两个主力位置,再补充一两名边缘球员:2019年夏窗的曼城就是典型(6280万英镑从马竞签下中场罗德里,以6000万英镑从尤文图斯交换签下边后卫若昂·坎塞洛,外加替补门将扎克·斯特芬和左后卫安赫利诺);2022年的曼城(5120万英镑从多特蒙德签下埃尔林·哈兰德,外加斯特凡·奥尔特加、曼努埃尔·阿坎吉、塞尔吉奥·戈麦斯和卡尔文·菲利普斯);甚至2020年夏窗的利物浦(签下齐米卡斯作为左后卫替补,蒂亚戈作为中场强援,若塔为过度依赖萨拉赫、马内和菲尔米诺的锋线增添多样性)。
今年夏天安菲尔德的空前变革,反映了一系列事件和背景:最明显的是若塔的悲剧,还有合同到期离队的亚历山大-阿诺德,以及各方都认为宽萨、卢乔、努涅斯(可能还有齐米卡斯和埃利奥特)是时候离队的共识。
除此之外,休斯和斯洛特都希望重建、焕新和激活球队,引进更高水平的球员,尤其是在进攻创造端。正如斯洛特在周日社区盾点球负于水晶宫后所说:“上赛季我们控球率很高,但并非总能创造出有威胁的机会。”他表示,有了维尔茨、埃基蒂克等人,“在我看来,我们创造威胁机会的能力比上赛季整个赛季都强。”
对其他英超球队而言,这或许是个可怕的想法——毕竟上赛季利物浦比进球数第二多的球队(曼城)多进14球,且他们仍希望引进伊萨克增强锋线。想象一下,维尔茨为萨拉赫、埃基蒂克和伊萨克提供创造力支持,画面足以让对手垂涎或胆寒。但也可以预见,更具侵略性的打法可能会留下空档,让对手有机可乘,就像周日水晶宫在温布利所做的那样。
这其中存在一种奇怪的矛盾:尽管斯洛特作为英超新人,上赛季仅通过一笔低调引援(基耶萨)就优化并提升了克洛普留下的阵容,远超所有人预期,但在第二年,面对更贴合自己技战术理念的阵容,他或许面临更复杂的挑战——管理变革并找到平衡。
传统观念通常认为,夺冠后应保持克制,不宜大幅变动,不宜过于激进。
但话又说回来,去年夏天同样的传统观念要求休斯和斯洛特立刻有所作为以留下印象,他们却选择了稳定。正因为如此,今年夏天他们必须拥抱变革,以及随之而来的未知——有些令人兴奋,有些令人不安。这很激进,但不同寻常的是,这场革命始于实力与信任的基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