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7年,中国最后一名“皇妃”李玉琴,探望狱中的溥仪,见到溥仪,李玉琴心中的那个念头越发清晰:离婚,一定要离婚!
抚顺战犯管理所接待室里,李玉琴望着玻璃窗对面那个弓腰低头的男人。
此时穿着灰布囚服、戴着圆框眼镜的中年人,与记忆里穿着龙袍坐在宝座上的"皇上"判若两人。
十根手指头绞着衣角,她突然想起14年前被选进宫时的场景,那年她才15岁,穿着新做的花布褂子跪在长春街头,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名字会被写进伪满皇宫的册子里。
她出生在长春西四道街,全家六口人挤在三间漏风的土坯房,父亲拉黄包车,母亲给人家浆洗衣裳,三个弟妹饿得皮包骨头。
1932年日本人占了东三省,街上天天过兵车,老百姓躲在家里连大气都不敢喘。
李玉琴十三岁那年,二妹得了痨病没钱治,生生咳死在炕头上,母亲搂着尸首哭哑了嗓子,第二天还得去财主家洗被单。
1943年春天,伪满皇宫要选新人的消息在长春城里传得沸沸扬扬,说是要给"康德皇帝"找个贴身伺候的。
街坊邻居撺掇着李家把大闺女送去试试,说进了宫就有白面馍馍吃,李玉琴记得那天早上,母亲特意给她梳了两条油光水滑的麻花辫,临出门往她兜里塞了块糖,那是过年时攒下的,化得黏糊糊的粘在粗布上。
黄琉璃瓦在太阳底下泛着金光,汉白玉台阶能照见人影儿,可等门闩咔嗒一响,李玉琴才知道自己进了活棺材。
溥仪给她定了二十一条规矩:见着人要低头、说话不能过三句、家里人一年只能见一回等等。
但最要命的是夜里睡觉得穿着整整齐齐的宫装,连袜子都不能脱,说是怕冲撞了龙体。
毫不夸张的说她的日子过得比在家还憋屈,每天早上五点就得起来给"皇上"请安,跪在冰凉的金砖地上等传唤。
溥仪要是看书看高兴了,赏她块西洋点心,要是碰上日本人给气受了,就拿她当出气筒。
有回李玉琴不小心打翻个茶碗,被罚在佛堂跪了整宿,深更半夜听着屋外北风嚎,膝盖疼得钻心,眼泪啪嗒啪嗒往青砖上砸。
1945年8月伪满垮台,李玉琴正跟着溥仪往通化大栗子沟逃难,枪炮声跟炒豆子似的响,她裹着件破棉袄缩在卡车后斗,看着溥仪把传国玉玺塞进饼干盒。
等到了临江,苏联红军的坦克已经横在路中间,他被押上飞机那天下着雨,李玉琴站在泥地里仰着脖子看,飞机翅膀上的红五星刺得眼睛生疼。
重获自由的前两年,她在长春街道办糊纸盒,每月8块钱工资,买米买面还能剩点给家里。
街坊都说她命硬,从娘娘庙里爬出来了,可每到夜里,那些个跪着擦地、站着伺候的记忆就跟走马灯似的转。
1956年政府组织家属探监,她思前想后还是去了趟抚顺,隔着铁栅栏见着溥仪佝偻着背进来,鬓角都白了,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原来真龙天子也会老啊。
从那回来,她就琢磨着要离婚,街道主任老劝:"离啥婚呐,会变好的,以后一定会有出路。"
可她自己心里清楚,这婚约是封建王朝的裹脚布,早该剪了,跑法院递状子那天,办事员拿着钢笔直挠头:"这案子得请示上级,从大清律例到新婚姻法,中间隔着两重天呢。"
等判决书下来是1957年5月,薄薄一张纸,盖着鲜红的大印,她捏着文书站在法院门口,春风吹得杨树叶子哗哗响。
她想起进宫那年院里的海棠开得正好,自己偷折了枝插在瓷瓶里,结果被嬷嬷扇了个耳光,现如今,总算能堂堂正正地走在大太阳底下了。
后来经人介绍,李玉琴嫁了个图书馆管理员,婚礼简单得很,两斤水果糖、一壶茉莉花茶,同事们凑钱送了对暖水瓶,头胎生了个大胖小子,满月酒摆了三大桌。
有回抱着孩子路过伪满皇宫旧址,瞅见红墙上刷着"劳动最光荣"的标语,她低头亲了亲怀里的奶娃娃,脚步轻快地往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