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4年,地下党员施亚夫查哨回家,伪军副师长的夫人悄悄对他说:“今天师长在家打麻将时,说日军开始怀疑你了,你要当心啊!”
1944年1月3日的南通城,寒风裹着雪粒子敲打伪军司令部的玻璃窗。
施亚夫刚查完岗哨,呢子军装上的霜花还未化尽,副师长夫人潘宜娟便踩着高跟鞋闪进他的书房。
她耳语时涂着丹蔻的指甲掐进掌心:“日本人怀疑你是新四军,今晚麻将桌上说的。”
施亚夫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余光扫过书架上那本《三国演义》,书脊第三道褶皱里塞着微型密码本。
四年前,他带着二百残兵演了出“八千雄师”的戏码,将汪伪政府的严济南唬得奉上中将肩章。如今小林信男那双鹰隼般的眼睛,到底还是盯上了他。
1937年的南京城火光冲天,老虎桥监狱的砖墙在轰炸中崩裂。
23岁的施亚夫踩着瓦砾逃出生天,怀里揣着同牢房陈独秀送的《资本论》残页。
三年牢狱生涯,让这个南通纺织工的儿子学会了用牙刷在墙砖上刻密信,用牢房里的蛐蛐传递摩斯密码。
当粟裕将伪造的“绥靖军第七师”师长委任状拍在他面前时,施亚夫正嚼着大麦饼研究南通地图。
“花名册要做得比真金还真。”他连夜带人摸进上海租界,用电话簿和婚丧账本拼出八千个名字,每个番号都对应着真实存在的南通门牌号。
严济南带着汪精卫的密令来检阅时,施亚夫安排了一场“新四军突袭”的戏码,城西的爆竹声与城东的空包弹交响,吓得特派员攥着假花名册钻进汽车。
中将办公室的保险柜里,锁着日军三次“清乡”计划的胶片底片。
施亚夫发明了“香烟情报法”:把微型胶卷塞进哈德门烟盒,由扮作小贩的交通员送进裁缝铺暗格。
最惊险的是1942年秋,他在日军作战会议上听到“南坎”二字,借如厕之机用口红在卫生纸上画出布防图,塞进马桶水箱的浮球里。
那夜粟裕的指挥部炸了锅,参谋们盯着被破译的密电冷汗直流,内奸竟是天天给他们发电报的科长。
当行刑队的枪声在茅山山谷回响时,施亚夫正陪着日本顾问吟诵李商隐的诗,袖口还沾着未干的血迹。
潘宜娟的警告像根引线,点燃了蛰伏四年的火药桶。
施亚夫摸出怀表,离小林信男的抓捕行动只剩三天。
他想起上个月运送药品的蹊跷事,本该走水路的磺胺突然改道陆运,押车的伪军排长多瞟了两眼货箱编号。
起义计划在油灯下铺开,施亚夫咬开钢笔帽,在《南通日报》边缝写下:“腊月廿三,东风起。”这是他与接应部队约定的暴动暗号。
窗外飘雪中,他亲自给守城门的田铁夫送去两箱银元,说是提前拜年的“剿共奖金”。
1月5日凌晨,南通城墙的探照灯突然熄灭。
施亚夫的嫡系营摸掉岗哨时,他正把中将礼服整整齐齐叠进樟木箱,底下压着四年来收到的147封密令,每张泛黄的纸页都是汪伪政府的死刑判决书。
枪声在城南炸响的瞬间,施亚夫踹开田铁夫的麻将室。
伪师长还攥着“发财”牌愣神,施亚夫的枪管已抵住他后颈:“劳烦田兄送我一程。
”车队冲出城门时,雪地上留着二十万响鞭炮伪装的枪战痕迹。
接应部队的篝火照亮茅山山隘时,施亚夫摸出怀里的《资本论》残页,1940年粟裕送他潜入敌营时,曾用烟头在上面烫了个五角星。
四年来,这枚星痕被汗渍浸成暗褐色,如今终于映着解放区的月光舒展。
三个月后,南通城头换上青天白日旗。
已成为解放军某部参谋长的施亚夫,在战利品清单上划掉最后一挺机枪时,笔尖忽然顿住,清单纸正是当年他伪造的“第七师”公文用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