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员陈佩斯说,我小时候过得太幸福了,五六十年代,父亲月工资250元,五七、五八年,五块钱就能办一桌有酒有肉的酒席,所以我们家根本饿不着肚子。
陈佩斯的人生轨迹就像他最爱穿的旧布鞋,磨得起了毛边却依然踏踏实实走自己的路。
这位在喜剧舞台上活跃了三十多年的老艺术家,身上总带着股子与浮华世界格格不入的实在劲儿。
老搭档朱时茂提起陈佩斯的生活习惯直摇头。
有回俩人外出演出整一个月,陈佩斯就带着一双露脚趾头的袜子来回穿,晚上洗了往暖气片上一晾,第二天接着套上。
那袜子被暖气烤得焦黄,味儿冲得能当防身武器用。
朱时茂实在看不过眼要给他买新的,陈佩斯倒乐呵呵地说旧袜子穿着跟脚。
这双布鞋能穿五年,毛衣破了洞照旧往身上套,开的那辆桑塔纳年头比好些年轻演员的岁数都大,手机到现在还使着只能打电话发短信的老式机。
外人看着寒酸,陈佩斯自个儿倒是自在得很。
这份对物质生活的淡漠,早在他少年时期就扎了根。
陈佩斯出生在演艺世家,父亲陈强是五六十年代红透半边天的电影明星。
当年陈强跟着代表团去匈牙利演出,正赶上大儿子出生,老爷子一高兴给取名"布达"。
两年后二儿子降生,顺理成章叫了"佩斯"。
那会儿陈家日子过得滋润,陈强每月工资顶普通工人半年收入,周末常带着全家下馆子解馋,四五块钱一盘的炒肉说点就点。
可这好光景在十年动荡里碎得稀里哗啦。
十三岁那年,陈佩斯眼睁睁看着父亲被带走批斗。
早上出门还穿得板正的陈强,晚上回来衣服上全是血道子。
那些曾经追捧父亲的掌声欢呼,转脸就成了戳脊梁骨的唾沫星子。
什么明星光环,什么艺术成就,在时代浪潮面前就跟沙滩上的沙堡似的,说塌就塌。
少年陈佩斯蹲在内蒙古建设兵团啃冷馒头时算是彻底明白了:名利这玩意儿靠不住,得手艺人自己端得住的饭碗才实在。
从兵团回城后,陈佩斯想走演戏的路子却四处碰壁。
总政话剧团嫌他长得不像演员,文工团说他没明星相。
最后还是老爹陈强舍下老脸求人,才把儿子塞进八一厂当龙套。
谁也没想到这个跑龙套的愣头青,后来跟朱时茂在招待所排队打电话时瞎聊,竟聊出了春晚历史上第一个小品《吃面条》。
1984年那个除夕夜,全国老百姓守着黑白电视乐得前仰后合,陈佩斯端着空碗"吸溜"面条的滑稽样儿,成了改革开放后第一代人的集体记忆。
春晚舞台把陈佩斯捧成了家喻户晓的笑星,可这金饭碗他端了十五年说扔就扔。
1998年因为创作理念不合,陈佩斯跟春晚剧组闹掰了。
别人劝他服个软,他梗着脖子说:"艺术这事儿得较真儿,不能让后人笑话咱们这代人没骨头。"
结果转头就栽了大跟头。
影视公司赔得底儿掉,还倒欠两百万外债。
最惨的时候,连朱时茂都看不下去要借钱给他,陈佩斯摆摆手说饿不死手艺人。
要说关键时刻还得看枕边人。
媳妇王燕玲早看出丈夫这宁折不弯的脾气要吃亏,暗地里承包了延庆万亩荒山。
等陈佩斯真走投无路了,媳妇掏出承包合同:"走,跟姐种树去!"
两口子扛着锄头当起山民,愣是把荒山种成了聚宝盆。
两年后卖树卖果子挣了三十万,陈佩斯全砸进话剧《托儿》里。
当时剧场冷清得能跑老鼠,同行都等着看笑话,谁成想这出戏全国巡演三十场,票卖得比春运火车票还紧俏,硬生生赚回两千万。
陈佩斯的话剧越做越红火,《亲戚朋友好算账》《阳台》场场爆满。
2008年《阿斗》在民族宫大剧院首演,台下坐着的老戏迷们抹着眼泪乐,说这才是正经玩意儿。
等2015年《戏台》在国家大剧院亮相时,六十一岁的陈佩斯在后台直搓手:"前半辈子折腾那么多,好像就为这出戏活着。"
这些年不是没人劝他回春晚,陈佩斯总是笑笑说:"话剧舞台够我折腾了。"
2021年央视综艺《金牌喜剧班》请他当导师,老观众们守着电视感慨万千。
六十八岁的老头子短视频玩得溜,跟儿子合拍的段子点击量蹭蹭涨。
有回直播网友起哄让他讲春晚趣事,他摸着光头嘿嘿乐:"好汉不提当年勇,咱得往前看不是?"
陈佩斯这辈子没穿过名牌,没住过豪宅,可要说活得明白,演艺圈里还真没几个比得上他。
父亲陈强临终前躺在病床上,看着儿子给自己按摩喂饭,突然冒了句:"你小子活得比我通透。"
陈佩斯当时没接话,转头望着窗外发了会儿呆。
后来他在自传里写:"人这辈子能守住点真正在意的东西,比啥奖杯奖状都强。"
这话听着朴实,细品全是过来人的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