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国人喜欢喝酒,祭鬼,葬死人还讲排场,郑国人更灵活,一会儿抱晋国大腿,一会儿又站到楚国那边,周天子看着就烦,其他诸侯也不待见他们,觉得这俩国家一个迷信,一个没骨气,谁当了“异类”,谁就成了靶子。
宋国是商朝后代,老祖宗是商纣王的哥哥微子启,周人灭商后没把他们赶尽杀绝,反倒给了块地让他们自立门户。
宋人没丢掉祖宗的规矩,还是那套“事鬼如事人”,动不动就大祭,酒水成缸地倒,周礼讲天命,讲克己复礼,觉得他们这就是“邪风”。
《礼记·王制》提过,宋国葬人要在庭院中央设灵棚,周人觉得这不合礼,“野而不文”,可宋人不觉得,越是祖宗留下来的规矩,越得守。
郑国也没干净到哪去,他们祖上是周厉王的弟弟,算是王室旁支。地盘在今天河南新郑一带,正处中原要冲,西挨晋,南靠楚,像夹心饼干。
郑人会做生意,会算账,一看形势不对就换靠山,楚来打了,他们跟楚;晋打回来,他们又投晋。
这种“朝秦暮楚”让周边国家都觉得不靠谱,《左传》多次记郑人为“两可”之人,说话不硬,干事也滑。
宋人更惨,宋襄公打仗讲义气,泓水之战,面对楚军过河,他不偷袭,非得等人马齐整才打,结果楚军排好了阵,把宋军打得落花流水。
《左传》记载得清楚,宋襄公还嘴硬,说“仁义不可弃也”,后人听了都笑,说他是“圣人之讥”。
等到战国初,宋国实力早就不行了,各大国都来瓜分它,最后被魏国干掉,只留下一地鸡毛。
郑国也不好过,子产是个能人,搞过地租改革,立法讲理,被孔子夸过,但政治上还是得低头。
有一次楚国派兵打郑,郑人吓得连夜撤掉防线,后来又被晋国训了话,只能赔礼道歉。
公元前375年,韩国和魏国联合,把郑国一锅端了,郑人从此成了历史资料。
再说寓言这事,韩非子是郑国人,庄子是宋人,这两位都不是省油的灯。韩非写了好几个段子讽刺自己家乡人。
比如“郑人买履”,讲一个郑国人光信尺码,结果鞋没买成,这其实是讲形式主义,但用了家乡人当笑料。
再比如“买椟还珠”,也是讽刺郑人眼光问题,这些寓言流传广了,郑国人“死板”“迂腐”的名声也就跟着传开。
宋国人也没逃过,庄子写了“守株待兔”,说宋人看见兔子撞树死了,就天天蹲那等兔子。
这故事放在《韩非子》里,说的是“因循守旧”的毛病,可一说到“宋人”,大家脑子里就有画面了,一个坐地发呆的傻子,可笑的是,这些故事讲的人,其实都是写故事的作者自己的同乡。
诸子百家那个时代,大国不好惹,楚国有兵,秦国有钱,讲错话就要掉脑袋。
宋郑早就灭国了,没人管,骂他们安全,不惹麻烦,《吕氏春秋》里也有不少这类话,比如“宋人之俗,好言而寡行”,这些话一传十,十传百,最后变成了标签。
时间久了,连孔子都被拖下水,孔子是宋国人,祖上是微子启,有人就说,儒家那股“死要面子”的劲儿,跟宋国文化脱不了干系。
墨子也是宋人,主张“兼爱”“非攻”,听起来像是理想主义,等到战国打得热火朝天,这些主张就显得格格不入。
道家的庄子更直接,一张嘴就讽刺当权者,但讲故事时也没放过自家宋人。
讲白了,这些人是在“反向自嘲”,拿自己国家当反例,把自己和世道拧成一股劲,有点像现在的脱口秀演员,拿家乡口音当笑话讲,大家一乐,掌声就来了。
可问题是,这种笑,慢慢变了味,到后世,宋郑成了“笑柄”,别人说“你这人跟宋人似的”,不是夸你厚道,是笑你傻。
说“郑人买履”,不是讲故事,是讽刺你死脑筋,成语里的“椟”“兔”“履”,哪一个不是负面词。你要是个宋郑后代,听了能不窝火?
更讽刺的是,这两国贡献不小,宋出儒道墨,郑有法家苗头,郑子产在春秋时就搞税改,搞“铸刑书”,让老百姓知道犯法的标准,被史家认为是法家萌芽,可这些正面形象没多少人记得,反倒是“段子”流传下来。
现在网上有人调侃“豫黑”,说河南人爱骗、爱赖、小聪明,这种偏见其实早在春秋战国就埋下了种子。
宋、郑都在今天河南,几千年过去,文化偏见还在,这不是巧合,是历史叙事的结果。
谁写故事,谁就掌握话语权,当年韩非、庄子是为了表达观点,把自己国家当道具。
可读者不是每个都懂背景,笑完了也不管真假,久而久之就信了,“宋人都傻”“郑人都奸”,成了口头禅。
一个国家灭了,还有人记得它的典故,看起来是文化遗产,实际上是文化偏见,宋郑没机会替自己说话,只能任人打标签。而这些标签,一贴就是几千年。
参考资料: 杨伯峻,《春秋左传注》,中华书局,1990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