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铁（王立新）
小时候，
从山上下到镇子里买粮食，
我喜欢在那个唯一的铁匠铺，
看师傅打铁。
冬天不觉得冷，
更奇怪的是夏天，
也不觉得热。
那么坚硬的铁，
从大山深处的岩石里，
被火焰挑选出来，
被火焰熔化，
被铁锤一遍又一遍锤打，
是不是会很疼啊？
疼是不是在训练如何坚强啊？
我想来回拉着打铁的风箱，
像拉着越过山岗的手风琴，
让炉火越烧越旺，
把我的人生照得满脸通红，
好像是在初恋中说错了一句话。
我喜欢在离开镇上铁匠铺的时候，
在坐木船渡河的时候，
在走向铁矿石的山脊上，
在火炉把水烧得尖叫的时候，
在心中小声哼唱铁匠民谣：
“张打铁，李打铁，
打把剪刀送姐姐。
姐姐留我歇一夜，
我不歇，
我要回家打毛铁，
毛铁打了三斤半，
大娃细娃都来看。
打把锁，锁门枋；
打付链子拴婆娘...”
我现在有了京城的婆娘，
写诗给她，
就好像在故宫博物院里打铁。
2021年4月10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