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声“起床”,迷迷糊糊的我睁开了眼,原来天已经亮了。
估计六点钟的样子。
每个人都是赶紧穿衣起床。然后把被子对折,放在铺板上,又是晚上负责铺床的四个人一床一床地把被子整齐地堆成一个超大冰柜的样子,为了好看,四周和上面插入硬纸壳,这样,布围在上面,就变得有棱有形了。
“眼镜”拿着手纸和一管牙膏坐在靠厕所的铺板边上。上大号的,发两片手纸。刷牙的,给你挤一粒黄豆大小的牙膏。牙刷是指套式的,套在指头上来回刷牙。每个人有一个塑料口杯。
大家都靠墙坐在小凳子上,等着“眼镜”一个个地叫。每个人入厕所、刷牙、洗脸都必须快速搞完,不超过一分钟。
过了半个小时,风场铁门打开了。
大家都进入风场。有的走几圈,有的伸伸腰。我们三个新犯子,可以在墙根蹲着,不能乱动,更不准说话。
又过了一会儿,听到打饭的叫声。
“眼镜”带着几个人进去了。
从风场门向里看了一眼,门外一个民警带着几个穿黄马甲的人(后来,知道这种叫外劳,专门一个监号,平时负责送饭),推着小车,上面放着桶啥的。
监号铁门下面有一个方形空洞,里面的一个人把一个饭盆靠在洞边,外面的人把一盘饭对着洞口,用一个木铲向盆里扒拉。一边扒拉,一边问够不够。
然后,又从另一个桶里不知扒拉了些啥,伸进来。
这一瞬间,突然感觉就像喂狗一样。
像昨天晚上一样坐好,吃饭时,才看到每个碗里是米饭,中间一碗放的是腌菜。
端碗吃时,发现每个人吃得还有点区别。
前面的几个人好像碗里是快餐面拌饭样的。
不一会儿,又有一个推车过来,一个厨师样的人,向里面递来一袋油条,然后又从窗口伸进一瓢蛋酒样的东西。
我心想,原来看守所早餐还有这个啊!
“眼镜”接过油条,从头向后分,开头几人是一根,后面有的人是半根。最后面的八个人是没有的。
后来才清楚,原来油条是另行购买的,只有家里送了钱的,才能分到。那些一个月五百元的,只能分半根。一千元的可以分一根。两千的有油条还有蛋酒。睡觉和吃饭也是按层级排的。
第一位次叫“挂角”,也就是监号里的老大,但官方称监舍长或号长。
第二位次叫“管事”,就是“眼镜”,负责保管分发安排劳动啥的。
第三档的叫“甩手”,就是啥事不用干,但是需要家里送钱来,每月得三五千块。钱特别多的,还安排人给你洗衣服,像保姆样照顾你。
第四档的叫“捶匠”,其实就是“打手”,老大的跟班。号令员一般就是这类人。
第五档的叫“水板”,一般是些年轻娃,手脚勤快嘴甜,因其给“老大”“管事”“甩手”做些端茶递水的事儿,故名“水板”。
混得最差的叫“铁板”,家里没钱送,称铁板一块。平时监号里的劳动,一般都是他们包了。
我们这些新犯子,也因为开始家里没上钱,也归到“铁板”一类。
吃过早饭,我照例是重复昨天的“打板”劳动,还有一个新人在“打地”。
室内一切整理干净后,可以进风场了。
有的人借机走走,伸伸腰啥的,有的蹲着一言不发。
还有几个人围成一圈,“眼镜”给围着的人发烟。发完后,从一个铺着厚厚的蚊香灰的碗里拿出一截燃着的蚊香头,点燃后,猛吸几口,然后把燃着的烟依次传着点烟。
烟瘾一直比较大的我,闻到烟叶觉得特别香。心想忍忍吧。可是越忍越难忍。于是,就壮着胆走过去给“眼镜”说,能不能给我抽一支。
吸烟的人就像看怪物一样望着我,估计像我这样胆子大的敢要烟抽的少。
“眼镜”说,不跟我讲,要跟老大说。
老大眼抬了一下,说让他“八个刀吧!”
我一时蒙住了,心想啥是“八个刀呢”?
“眼镜”又猛吸了几口,把剩下的小半支烟递给我。
我一边说谢谢,赶紧放到嘴上深深吸了一大口。
虽然抽的是一股辛辣呛人烟味,却仍让我觉得这是最香的烟。
几口抽完,当我站起来时,人有点晕了。
后来,他们说这是上头了。
过了一段时间,才知道他们说的“八刀”其实就是“分”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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