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吹皱窗纸时，冬便把日子揉成了诗行。檐角垂着的冰棱是仄仄的韵脚，每一根都裹着月光的清辉，仿佛昨夜未干的墨，在冷空气中凝了形，轻轻一碰，就能抖落满院的清寂。

院中的老梅开得正好，几点殷红缀在素白的枝桠上，像诗里最妥帖的字眼。雪落下来时，软绒绒的白覆在花瓣上，又顺着枝干滑进泥土里，没留下半分痕迹，倒让那点红更显清亮——就像寒冬里藏着的暖，不张扬，却在某个晨起推窗的瞬间，撞进眼底，撞进心里。

我常坐在炉边煮茶，砂壶里的水“咕嘟”着冒热气，茶香混着窗外的寒气飘进来，在屋角绕成淡淡的雾。偶尔抬头看雪，看它们一片接一片落在窗棂上，慢慢融成小水珠，再顺着玻璃往下淌，画出弯弯曲曲的线，像极了诗里没写完的断句。案上摊着的纸笺还空着，可我知道，不必刻意去写——檐下的冰棱会写，枝头的梅会写，炉上的茶雾会写，连落在肩头的雪，都在悄悄把寒冬，凝成一行行温软的诗。

待暮色漫过院墙，雪停了，月光又洒下来，给满院的白镀上一层银。我捧着温热的茶盏立在窗前，忽然明白，寒冬从不是冷硬的模样，它是藏在冰棱里的月光，是裹在雪色里的梅香，是煮茶时漫出的暖意，一点一点，把日子酿成了诗，清冽，却也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