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人民医院急诊大厅的玻璃门被猛地推开，一群人慌乱地冲进来，声音里透着绝望，后面担架上的少年脸色白得像纸。
值班医生李明听到喊声，赶紧从办公室冲出来，一眼看到担架上的男孩意识已经模糊。
他立刻拿起体温枪往男孩额头一贴，屏幕显示41.2℃。
“什么时候开始发烧的？”李明问。
“今天下午四点多，吃完饭他就说肚子疼，然后人开始发抖，吐了好几次，吐完就一直喊冷，到了后来连话都说不出来……”男孩的母亲张丽芳带着哭腔。
她身旁的中年男人林国强猛地指向后面：“那边还有两个孩子，也不好受，几乎是同时出的事！”
李明达快速翻看转诊报告，眉头皱得更紧：“怀疑是食物中毒，但毒源完全查不出来？”
“他们到底吃了什么东西？”
01
事情的起因是一场看似普通的升学宴，林浩然今年16岁，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农村家庭，父母常年在福建的工厂打工，家里经济条件一般，日子过得紧巴巴。
但林浩然特别争气，从小学到初中成绩一直名列前茅，今年中考考出了全镇第一的好成绩，顺利被市里最好的重点高中录取，成为村里这些年最有出息的孩子。
林国强和张丽芳特意请了假，从外地赶回老家，打算好好庆祝一番，他们在村里张罗了一场升学宴，邀请了亲朋好友。
林国强心情特别好，筹备宴席时特意找了镇上口碑不错的厨师，还亲自下厨，想做几道地道的家乡菜给儿子撑场面，其中就包括浩然小时候吃过的“毛鸡蛋”。
他特意打电话给在县城开小餐馆的妹妹林秀梅，让她帮忙送些新鲜的毛鸡蛋过来，“要最新鲜的，口感好的！”
林秀梅早上从自己餐馆带了一袋毛鸡蛋过来，蛋壳上带着细密的绒毛，颜色有些偏灰，甚至隐隐透着点粉红。
林国强接过一看，愣了一下：“这蛋怎么颜色有点怪？是不是没洗干净？”
“没事！这可是山里农户自家养的，纯天然，味道绝对正宗！”林秀梅拍着胸脯保证。
林国强也没多想，点点头，继续忙着宴席的准备工作。
升学宴就设在自家老屋前的院子里，地上铺了鲜红的塑料布，摆了十几张桌子，周围全是塑料椅子，桌上菜摆得满满当当，亲戚朋友、村里的老少爷们几乎都来了，带着自家孩子和随份子的礼金，热闹得像过年。
林国强围着灶台忙前忙后，脸上笑得合不拢嘴，见谁都乐呵呵地说：“今天大家吃好喝好，不醉不归！”
厨房里飘出的香味越来越浓，毛鸡蛋被小心剥壳后切成小块，用红油和辣椒翻炒，撒上葱花和香料，香气扑鼻，装在一大盘子里，热气腾腾，馋得人直咽口水。
林浩然坐在主桌上，旁边是他的表弟陈小宇和邻居家的小女孩李雯，三人从小一起长大，关系特别好，今年都考上了市里的重点高中。
宴席上，村民们纷纷送上祝福，夸林浩然有出息，几个老邻居还拉着林国强喝酒，气氛热热闹闹。
林浩然和陈小宇、李雯聊着新学校的期待，笑声不断，但当盘子里的毛鸡蛋端上来时，三人却皱起了眉头。
“这蛋看着怪怪的，壳上毛那么多，闻着还有点腥。”林浩然小声嘀咕，筷子迟迟没动。
陈小宇也点头：“是啊，感觉不像平时吃的鸡蛋，姑姑，这真是鸡蛋吗？”
李雯盯着盘子里的蛋块，皱着眉：“有点黏糊糊的，看着就没胃口。”
林秀梅正忙着招呼客人，听到孩子们的话，笑着走过来，拍了拍林浩然的肩膀：“你们仨怎么回事？这可是姑姑特意找来的好东西！这叫活珠子，吃了补养气，长智慧，你们考上重点高中，正需要这个！”
“活珠子？”林浩然一脸疑惑，觉得这名字听起来怪怪的。
“对！山里农户养的，营养特别高，吃两颗保管你们脑子更聪明！”林秀梅笑呵呵地拿起筷子，夹了两块蛋塞到林浩然手里，“快吃，别辜负姑姑一片心意！”
林浩然看着手里的蛋块，犹豫了一下，还是拗不过姑姑的热情，皱着眉咽下两块，味道腥辣，嚼起来黏糊糊的，让他有点反胃。
陈小宇和李雯也被林秀梅哄着，各咽下两块蛋，脸上的表情都不太好看，但碍于长辈的面子，没再说什么。
一盘毛鸡蛋被其他客人分着吃了些，盘子里还剩不少，宴席继续进行，大人们推杯换盏，孩子们吃着甜汤。
可没过多久，李雯突然捂着肚子，皱着眉头说：“怎么肚子有点胀？感觉肠子在拧着疼……”
“你是不是吃太多了？”陈小宇笑着打趣。
可话刚说完，他自己也“哎哟”一声，弯下腰，捂着嘴干呕了好几下，脸色瞬间白得吓人，他扶着椅子，腿软得站不稳，眼神发虚：“我头晕……感觉不对劲……”
另一边，林浩然也开始不对劲，他捂着肚子，嘴唇抖得厉害，断断续续喊：“爸！妈！我肚子好疼！”
话没说完，他像是被抽空了力气，膝盖一软，“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浩然！”张丽芳吓得尖叫，冲过去一把抱住儿子，院子里顿时乱成一团，亲戚朋友的喊声、哭声混在一起，有人急得大喊：“肯定是吃坏东西了！”
“快送医院！别耽误！”林国强回过神，声音都在抖。
02
慌乱的亲戚们七手八脚把三个孩子抬上车，火速送往镇上的医院。
医院的灯光亮得刺眼，值班医生听完情况，立刻安排检查，抽血、测体温、做心电图，三人症状差不多：呕吐、发高烧、肚子疼。
尤其是林浩然，情况最严重，体温高达41℃，意识已经模糊，还出现了短暂的抽搐，医生初步怀疑是食物中毒，马上安排补液、降温和监控。
“全部做血样化验，腹部B超也安排上，留取呕吐物和便样，毒理筛查要快！”值班医生语气急促。
他又看了眼仪器上不断跳动的数字，脸色更沉重了，林浩然的呼吸越来越不正常，脉搏快得吓人，如果不赶紧降温、阻断毒性，后果不堪设想。
可输液和降温措施效果不好，林浩然的体温一度飙到41.4℃，人已经完全陷入昏迷。
两个小时后，初步血检报告出来了，结果让人意外：没有发现常见的毒素指标，农药、细菌、化学污染物都不符合，蛇毒血清也没反应。
镇医院设备有限，医生盯着报告，眉头拧成一团：“初步筛查没发现常见毒素，也没有食源性寄生虫或重金属中毒的迹象，这情况太奇怪了。”
“他们真的吃了毛鸡蛋？”医生转头看向家属，语气里带着疑惑。
“是啊，宴席上的菜，毛鸡蛋是我妹妹从她餐馆带来的，食材都是她那儿常用的。”张丽芳急得眼泪直流，“怎么会这样？就他们三个出事，其他人都没事！”
医生没再多说，三个孩子的症状越来越像中毒，但毒源完全查不出来，他当机立断催促家属：“情况太严重，这边控制不住，赶紧转到市医院，再拖下去就危险了！”
救护车的警笛声划破小镇的夜空，三辆车急速驶向市人民医院。
急诊科接到病人，立马忙成一团，三个孩子被同时推入抢救区，林浩然情况最危急，被优先送进抢救室。
林浩然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眼球微微颤抖，嘴里发出含糊的呓语，护士刚准备给他盖上冷毯，他又吐出一滩酸臭的液体，夹杂着深棕色的残渣。
李明医生脸色一沉：“毒素还在体内起作用，必须马上处理！”
“体温41.3℃，低压只有50，呼吸急促，瞳孔对光反应明显减弱。”护士汇报的数据让人心惊。
这些症状完全不像普通的肠胃炎，更像是某种毒素侵害了中枢神经系统。
旁边的病床上，李雯脸色惨白，手脚冰凉，但意识还算清醒，只是小声喊着：“头好疼……肚子还是胀得难受……”
陈小宇的情况比她严重一些，但比林浩然稍好，正在接受补液治疗。
医院连夜组织多学科会诊，晚上十点，三份初步化验报告出炉：没有蛇毒反应，没有急性过敏反应，也没有寄生虫毒素，常见的细菌中毒也被排除，高烧和抽搐的原因依然是个谜。
“这么严重的中毒反应，竟然找不到毒源？”主治医生李明盯着报告，语气里满是不可思议，“再不搞清楚是什么毒，盲目用药可能会加重神经损伤，尤其是这个男孩，情况太危急了！”
抢救室外的走廊上，家属们急得团团转，听到“毒源查不出”这几个字，脸色齐刷刷变得更白。
张丽芳哭得几乎昏过去，瘫坐在地上：“医生，求求你们再想想办法！我儿子才16岁，他刚考上重点高中啊！”
林国强站在一旁，脸色灰败，额头冷汗直冒，他盯着抢救室的门，脑子里乱成一团，突然冒出一个念头，转身掏出手机拨通了报警电话：“我怀疑……有人故意下毒！”
03
警方接到报警后迅速赶到医院，带队的王警官第一时间找到主治医生李明：“三个孩子都是不明原因的食物中毒吗？”
李明皱着眉，谨慎地回答：“严格来说，不能简单叫食物中毒，我们还没查到具体的毒物成分，这情况和以往的食源性中毒完全不一样。”
“有个关键点。”王警官翻开笔记本，“家属怀疑有人故意下毒，你怎么看？”
李明想了想，语气有些犹豫：“现在还不能完全排除，症状看起来像是摄入了某种特殊毒素，或者食材里混进了某种没被记录的毒性物质。”
警方接着找到林国强：“你是孩子的父亲林国强吧？请配合我们回答几个问题，孩子吃东西后出事的具体情况是什么？”
林国强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我们家刚办完升学宴，在自家院子里请的客，都是亲戚朋友，找了镇上最好的厨师，我也亲自下厨做了几道菜。三个孩子吃的是我妹妹送来的毛鸡蛋，她说是活珠子，吃了补脑。”
“毛鸡蛋？活珠子？”王警官眼神一凛，“什么样的毛鸡蛋？从哪儿来的？”
“她说是农户自家养的，早上刚送来的，壳上毛多，颜色有点灰，带着点粉红色，像没洗干净，我妹妹说那是山里农户的野货，三个孩子各吃了两个。”林国强说到这儿，声音开始发抖。
警方一边记录一边询问，初步了解情况后，心里有了些猜测，马上安排采样，封存了升学宴上所有的剩菜剩饭。
他们注意到一个奇怪的细节：宴席上那么多人，只有三个孩子出事，其他人吃了毛鸡蛋却没事，这让警方更加怀疑。
凌晨四点，ICU病房外，医生再次向家属通报，林浩然的病情还在恶化，常规解毒治疗几乎没效果，可能需要考虑血浆置换。
张丽芳听到这儿，情绪彻底崩溃，抱着头大哭，林国强站在一旁，悔得肠子都青了，低声自责：“我就是想让孩子吃顿好的……怎么会变成这样！”
与此同时，警方带着笔录直奔林秀梅的餐馆，餐馆在县城老市场一条街上，招牌写着“林氏特色小炒”，老板林秀梅正是林浩然的姑姑。
外甥出了这么大的事，林秀梅也慌了神，面对警方的询问，她把知道的情况一股脑儿说了出来。
被问到毛鸡蛋的来源时，她愣了一下，连忙摆手解释：“那蛋没什么稀奇的！都是本地供货商送来的，市场后街的养殖户，绝对靠谱！”
“你自己处理的蛋吗？”王警官追问。
“对，早上五点多我亲自剥的壳，一共十来个，个头大，颜色深了点，可能是农户喂的饲料不一样，口感特别香。”林秀梅急着辩解。
警方没放松，继续让她回忆每一个细节，林秀梅皱着眉想了半天：“除了颜色深点，壳厚点，没什么特别的啊，可能是老母鸡下的，味道更浓。”
问不出更多线索，警方要求检查餐馆的存货，冰箱里还有一袋没用完的毛鸡蛋，全部封存取证，当天装蛋的泡沫箱和里面的残留液体也被带走送检。
同一时间，医院传来消息，李雯的病情开始恶化，出现了轻微的意识模糊和瞳孔反应迟缓，医生不敢随便用药，只能继续控制体温，维持水电解质平衡，焦急地等待毒物检测结果。
04
上午十点，市疾控中心的专家组赶到医院，带队的是毒理科副主任张医生。
他一到医院就要求查看三个孩子的完整病历和所有化验数据，特别关注林浩然的体温变化和意识状态。
“41.4℃，中枢神经明显受损，这绝对不是普通的肠胃中毒。”张医生放下报告，眉头紧锁，“三个孩子体质不同，但症状几乎同时发作，说明毒性反应不取决于个体差异，更像是某种生物毒素。”
“我们现在也怀疑是毛鸡蛋的问题。”李明医生转述家属的说法，“孩子姑姑餐馆送来的蛋，已经带来了同批次的样本。”
专家组立刻要求查看样本，医院腾出一间临时实验室，一袋毛鸡蛋被送到不锈钢操作台上，工作人员开始取样化验。
结果很快出来，这些蛋表面看是普通毛鸡蛋，壳上带绒毛，剥开后蛋黄和蛋白正常，没有发现毒性物质。
工作人员补充：“和这些蛋的成分对比，三个孩子的体内没有匹配的生物毒素反应，这些蛋理论上不会导致高烧和抽搐。”
林国强夫妇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林国强来回踱步，突然想起一个细节，脸色一变：“那天吃的毛鸡蛋，壳上的纹路有点怪。”
他比划着说，蛋壳上的绒毛分布不均匀，颜色偏暗，隐隐透着点粉红，不像平时吃的毛鸡蛋。
张医生听完，猛地一拍桌子：“你是说，那批蛋和现在这些，可能不是完全一样的？”
林国强看向林秀梅，林秀梅还是觉得蛋没问题，重复之前的说法，但张医生已经起了疑心，严肃地说：“马上联系供货商，找一模一样的蛋来，有毒没毒，人命关天，必须查清楚！”
“我这就打电话！”林秀梅被姐姐和姐夫的眼神盯得不敢再犟，赶紧掏出手机，拨通了供货商赵某的号码：“老赵，你还记得前天送我的那批毛鸡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