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里讲述中国古代100位著名诗人之:陈子昂。
在唐风初振的七世纪中叶,四川射洪的青峦秀水间,一颗文星悄然坠入人间。公元661年,陈子昂,字伯玉,后世又称陈拾遗,降生于富庶的儒商之家。早年也曾沾染游侠之气,遍历蜀中山川,直到十七岁那年,偶然听见乡校的朗朗读书声,猛然间灵魂觉醒,此后便如饥似渴地沉浸于经史子集,笔墨里渐渐显露出过人的天赋与境界。
他力倡“风雅兴寄”与“汉魏风骨”,主张在复古中实现诗文革新,反对齐梁以来浮艳纤弱的文风,强调诗歌应具现实批判精神与刚健充实的思想内容。早在青年时期,他就挥毫写就《修竹篇序》,那些文字带着巴山楚水的清冽之气,将南朝浮艳的云霞涤荡出万里长空。他的《感遇》三十八首如同刻在时间轴上的铭文,有“兰若生春夏,芊蔚何青青”的清雅,以幽兰杜若的生长与凋零,暗喻贤才在乱世中的困境;有“乐羊为魏将,食子殉军功”的尖锐,直指功利之下扭曲的人性。或借寒松挺立霜雪,喻指自己坚守的气节;或借孤雁掠过残云,抒发漂泊无依的苦闷;或借幽涧流水呜咽,倾诉理想难酬的悲愤,因此被称道为“道丧五百年而得陈君。”
并且命运给了他一次机缘,让他真正成为历史的明珠,是那场亲临塞外的征途。当时诗人被贬为军曹远征契丹,塞外阵阵的羌笛声里,飘散着理想与现实的落差。某个夕阳西下的黄昏,他独自登上幽州古台,只见蓟门的秋草连天漫过旧时营垒,残阳如血缓缓沉落于天涯尽头,天地间空旷寂寥,唯有风声掠过耳畔,卷起地上的枯草,也卷起他心中的万千思绪。此时《登幽州台歌》从他胸中奔涌而出:“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人类共通的孤独与理想的执着,如同在沉寂的山谷中呐喊,回声穿越千年。
然而他那句:“道直身还在,恩深命转轻”,即是铮铮的誓言,也成了命运的谶语,庙堂的暗流终究吞噬了这位诗人。公元700年,陈子昂因父亲年迈,请求归乡侍奉,却在回乡后遭权臣武三思指使,被射洪县令段简构陷下狱。公元702年冤死在故乡阴冷的狱中,年仅四十一岁的生命如烛火般熄灭。
一个生命如流星划过天幕那么短暂,却又以人格风范、诗艺光华铸锻出永恒的灿烂。李白赞他“麟凤吐雅音,与世作元音”,杜甫称他“有才继骚雅,哲匠不比肩”,韩愈赞其“子昂始高蹈”,被后人誉为“唐诗之祖”。今天的我们,依然渴望能有人像他一样:在诗中写出正直敢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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