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生孩子疼了两天,却没有取名权。
老公心疼我,所以怀二胎时,他跟古板的爸妈吵了三天。
第四天回家时递给我一本新华字典,笑嘻嘻说。
“小名随便爸妈叫,但大名必须老婆取。”
我既感动又高兴。
可一个月后我将翻烂了字典才想出来的名字拿给江起看。
他却不见高兴,反而像下定了某种决心。
“大师说这孩子命贱,取个贱名好养活。”
“依我看,叫招娣就挺好。”
我愣在原地不敢置信,跟他大吵一架。
他却笑了笑,语气轻松道。
“你之前不也叫了二十年的陈引男吗?”
“一个名字而已,等他成年后跟你一样改掉就好啦。”
我气急晕倒先兆流产,江起慌了。
一路闯了七个红灯到达医院召来所有专家只为给我保胎。
我不懂这段时间他的反复无常,直到他的手机响了。
那头传来一个怯怯的女声。
“江总,我的玩笑话你不会当真了吧?就算给你孩子起名叫招娣我也不会和你续签包养协议的。”
腹部剧烈疼痛,可这一次,我却没叫医生。
......
空气突然安静。
我按住发抖的右手不让手机掉落,轻声问。
“你是谁?”
手机中的滔滔不绝骤然顿住。
几秒后,她轻笑一声,仿佛有些懊恼。
“哎呀,你竟然真的不知道我?”
她很兴奋,用近乎炫耀的语气说。
“你老公为了让我不离开他,哄着我签了三年包养协议。”
“不过我的青春也很宝贵,现在我玩够了,他却还不肯放我走。”
我冷着声音让她闭嘴,她却像没听到一样。
“就算我故意说让你肚子里的孩子叫招娣恶心你,他纠结了一个月,还不是乖乖照做。”
我死死咬住嘴唇,身体因为她的这句话微微发颤。
原来大师算命只是一个借口。
江起揭开我的伤疤还不够,连我的孩子也要成为他们调情的养料。
察觉到我的沉默,林清雪轻咦一声,恶劣的笑出声。
“姐姐,你怎么不说话?该不会是——”
她拉长语调。
“破防了吧?”
我呼吸一滞,僵硬的低头看手中被自己下意识挂断的手机。
双眼瞬间模糊。
面对丈夫的情人,我极力维持的体面和尊严。
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这时有人轻敲了两下房门。
五秒后,江起推门而入。
见我满脸泪痕,他快步走到床前。
“满满,你还有哪里不舒服,我们马上叫医生!”
我慌乱的将通话记录删掉。
江起伸出手掌轻贴在我的额头,见温度正常,放松下来。
见我拿着他的手机,还调侃道。
“我的手机里里外外都被你查过八百遍了,还不放心?”
恋爱半年,结婚三年,江起的所有密码都是我的生日。
所以对查手机这种小情趣我们有心照不宣的默契。
可这一次,我沉默着用低头掩饰苦涩。
我查了八百遍,手机都毫无破绽。
这个叫林清雪的女孩,真的被江起藏得很好。
好到没发现他在婚礼上跟我海誓山盟,同时琢磨着怎么让另一个女孩签包养协议。
好到这三年我仍旧沉醉于爱情的甜蜜,欢欢喜喜迎接二胎的到来。
以至于我以这种方式得知真相后,第一反应竟然是。
假的吧?
江起见我仍怏怏不乐,撅起嘴想要亲我。
我下意识推开他,忍不住趴在床边干呕几声。
江起以为是孩子闹我,抚摸着我肚子上的小小起伏,故作严厉的说。
“招娣,你要乖乖的,不要折腾妈妈。”
2
我不敢置信的看向江野。
因为这个名字,我们吵架到几乎流产。
他竟然还不死心,对林清雪就这么爱吗?
肚子里宝宝仿佛被父亲掌心的炽热烫到,轻轻动了一下。
江起稀罕的摸了又摸。
感受到腹中宝宝的回应,我一点点松开紧攥的拳头。
努力压下眼底的泪意,轻声问。
“我起的名字不好吗?”
“我父母为了要男孩给我取名引男,你明知道从小到大我受了多少嘲笑,我不想我的孩子...”
“够了!”
江起脱口而出。
“你有完没完!一个名字被你翻来覆去说八百遍,你不烦我都烦了。”
看着他不耐的样子,我有些恍惚。
因为自卑,我从不跟人讲我糟糕的家庭、重男轻女的父母。
唯一的例外,我给了江起。
或许是江起在国外求学的经历,他的爱大胆热烈。
热烈到我连拥有的勇气都没有。
在他又一次表白时,我破罐子破摔的向他摊开我的脆弱和伤口。
可他没有离开,反而给了我一个小心翼翼的拥抱。
我们确定关系那天,江起陪我改了名字。
那天阳光灿烂,少年笑着递给我一束风信子。
“陈意满,恭喜你重获新生。”
我早该明白,余生那么长。
等不够爱时,曾经备受呵护的伤疤最终逃不开被一次又一次揭开的命运。
看着我呆愣的表情,江起顿了顿,恢复了稍许温柔。
“满满,你们不一样。大师说这个孩子以后命途多舛,叫招娣是为了不让老天惦记。”
“这种事情总是宁可信其有,你难道要用孩子的一辈子去赌吗?”
江起拿出十足的耐心哄骗我。
用近乎诅咒孩子的话绑架我。
只为了林清雪的那一纸包养协议。
我感觉自己温热的心慢慢变的跟手一样冷。
这时江野的手机又响了。
看到来电显示,他的眉眼瞬间软化,抬脚就要往外走。
我心中一紧,一把拉住江起,颤抖着说。
“江起,如果你一定要我的孩子叫招娣,那不如把他打掉。”
“然后,我们离婚。”
这是我的真心话,也是给江起的最后一次机会。
病房落针可闻,只有电话铃声固执的响起。
我下意识屏住呼吸,等待江起的反应。
江起愣了两秒,竟然没忍住笑了一下
“满满,别闹脾气了。”
“我爸妈等着抱孙子,宁宁也等着做姐姐呢。”
他有些心疼的抚平我眉心的褶皱,语气十分认真。
“你什么都不用烦恼,只要相信我就够了。”
我的手一点点松开。
看着他接起电话,温柔的回应着对方。
只要他回头,就能发现我苍白的脸上已经满是细汗。
可他没有。
我麻木的看着江起匆匆离开的背影。
身下有热流涌动。
腹部剧烈疼痛,可这一次,我却没叫医生。
江起来电话时,我正在安葬宝宝的骨灰。
被推出手术室前,医生抱来孩子给我看了一眼。
小小一个浑身是血,是一个五个月大已经成型了的男孩。
江佑安,我翻了一个月字典取的名字。
最终刻在了他的墓碑上。
3
电话又响了,我还是没接。
就像刚才我给江起打了三个电话,想让他作为父亲来送佑安最后一程。
可都被挂断一样。
安置好宝宝,我直接打车回了家。
指纹解锁成功,刚开门就看到一个女孩细细的手腕上正带着我的镯子荡来荡去。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让她摘下来的话还没说出口。
就见她不满意的将那只镯子从手腕上取下来,往地上狠狠一砸。
手镯瞬间四分五裂。
她踢开脚边残渣,捡起一节粉紫碎片,开心的说。
“能想到用丑镯子的碎片去镶耳钉,我简直是废物利用的天才。”
江起坐在沙发上,宠溺的附和。
“粉紫耳钉配跟你今天的裙子很配。”
我看这满地的碎片,愣在原地。
这只翡翠镯子是外婆的遗物。
她当年差点饿死都咬牙没卖掉换钱,最后留给了我做陪嫁。
可却在我面前,被摔碎了。
我感觉大脑充血,几步走到她面前右手狠狠向她的脸扇去。
江起看到我,表情空白两秒,随后立刻起身。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但打中的却是江起举起的手臂。
身后林清雪惊叫一声,托起他的手臂心疼的吹了又吹。
“江总,疼不疼呀?”
不等江起开口,林清雪就泪眼汪汪的要向我下跪认错。
“对不起陈小姐,我不知道这个便宜货对你很重要,早知道我选个稍微贵一点的就好了。你要打要骂都冲着我来,何必对着江总下这么重的手?”
我转身看向卧室。
果然我的所有首饰都在梳妆台上凌乱成一团。
我不自觉地后退两步,气得浑身发抖。
跪在我身后的林清雪却突然尖叫一声,随后身后一股大力将我掀翻到沙发上。
林清雪跪坐在地上,捂着手吧嗒吧嗒掉眼泪。
“够了!”
江起怒吼一声,有种计划被打乱的愤怒。
他烦躁的拿起一张空支票刷刷签上自己的名字。
扔在我脚下。
“一个几万的镯子而已。这张支票给你随便填,我赔给你一百个。”
他明明知道这条手镯对我的意义。
但他没有任何解释,拉着林清雪转身离开。
我呆呆地坐在地上,沉默了很久很久。
捡起地上的支票放进包里。
多少钱都可以。
江起,你好好记住这句话。
江起再次一夜未归。
比他更快回家的是带着女儿环球旅游的江父江母。
我拿着拟好的离婚协议回家时,他们已经坐在客厅等着我。
江母的视线扫过我平坦的小腹,脸色陡然难看。
“陈意满,你给我跪下!”
“妈...”
我开口叫人,离婚的事还没说出口,就被江母打断。
“别叫我妈!你这个丧门星,我家哪里对不起你,你要如此狠心的打掉我的孙子。”
江母激动地起身甩了我两巴掌,颤抖的手指着我。
“你还有脸站着!连取名这么大的事我们都依你了,你还想怎样?”
江父厉声喝道。
“孩子都五个月了你竟然去引产,简直有损阴德!”
江父的拐杖砰砰的砸在我的小腿上。
“看在你生下宁宁的份上,你去跪祠堂吧,向列祖列宗请罪。”
我懵了一瞬。
脸上和小腿后知后觉感到火辣辣的疼。
他们连前因后果都没问,就认定了全是我的错。
可惜,这次他儿子让他们失望了。
我猛地甩出离婚协议,讥讽一笑。
“是你们的儿子出轨包养情人,我为什么要跪祠堂?”
两人脸上错愕一瞬,随即露出被侮辱的表情。
因为江家往上几代都夫妻和睦,出轨是要被记在族谱上唾骂的。
江家传承至今,也没有几个。
可我就是那个倒霉的例外。
江母气的捂住胸口。
“陈意满,你说话要讲证据,你先打掉我孙子,现在又污蔑我儿子。”
我心情一梗,发现自己真的没有证据,连录音没有。
这时我的手机突然打来电话,是林清雪。
这是她第一次用自己的手机联系我。
想着江起爸妈让我交出证据,我点了录音还是接了。
“你耳朵聋了吗?我让你别哭了,听不见吗?”
“再哭别逼我扇你!”
嘈杂的背景音下,女儿的哭声格外刺耳。
我呼吸一滞,只觉得心都要碎了。
林清雪发现电话接通后,语气十分不耐烦。
“陈意满,十分钟之内赶紧来把你女儿接走。”
“你老公还约我去电影院过二人世界呢,我只等你十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