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大乾皇宫,诸多大臣纷纷进谏
“六殿下竟敢对三殿下痛下毒手,罪不可赦!”
“圣上刚登基就严禁皇子之间骨肉相残,此例绝不能开!”
“请圣上将六皇子贬为庶人,以儆效尤!”
“臣附议……”
看着这群小丑,云铮不由得暗自庆幸自己的决定,这得赶紧跑路,留在皇城,只有被搞死的份!
01
“报!急报!北桓发生严重蝗灾,北桓集结二十万铁骑于边境,北桓国师已亲率使团前往我朝皇城求粮,不日将到达皇城!”
“求粮需要集结二十万铁骑?该死的北桓,分明是在威胁于朕!”
“圣上,我朝刚经历太子谋反一案,内部极其不稳,此时万不能再与北桓开战啊!”
“传旨:令朝中重臣立即来宫中议事,敢有怠慢者,诛!”
……
大乾王朝,六皇子居处——碧波院。
云铮独坐在院中的亭子里。
虽然坦然的接受了穿越的现实,但心中还是有点郁闷。
怎么就穿越到这个窝囊废皇子身上了呢?
关键是,这货还阴差阳错得到太子留下的一封揭露三皇子诬陷他谋反的血书,从而被风头最劲的三皇子盯上了!
三皇子为了得到血书,每天都在找他的麻烦,分分钟都想搞死他!
在云铮郁闷不已的时候,他院中的几个婢女却在窃窃私语。
“这个窝囊废,昨天挨了三殿下一巴掌,到现在都还吓得没缓过劲来!”
“都二十一岁了,连座府邸都没有,在我朝皇子中,也算是独此一份了。”
“三皇子不是说他是太子余党吗?我估计,他离死期不远了!”
“早死早好!他死了,咱们就能调去别的地方了……”
几人虽是婢女,但却对云铮这个主子极其鄙视。
六皇子云铮不过是文帝醉酒之后跟宫女生下的孩子。
他那母亲活着的时候连个封号都没有,都是死后才被追封为美人的。
云铮没任何根基就算了,还怂得要死,基本上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活该被欺负!
就在几人窃窃私语的时候,云铮猛然地站起身来。
朝中没根基,就别在朝中混!
去边关搞军权吧!
自己好歹也是指挥系的高材生,打仗这事儿自己擅长!
只要军权在手,谁当皇帝都要看自己脸色!
看谁不爽就揍谁!
对,就这样!
打定主意,云铮立即起身去找他那便宜老子。
正当他往外走的时候,三皇子云厉却走了进来。
“见过三殿下!”
见到云厉,几个宫女连忙跪下行礼。
和云铮不同,云厉在朝中的根基非常深。
其母亲是最受宠的淑妃,淑妃家世显赫,其家族多人都是朝中大员。
如今,新太子未定,云厉被立为新太子的可能性很大。
“滚起来吧!”
云厉冷哼一声,径直走到云铮面前,皮笑肉不笑的质问:“六弟,见到为兄为何不行礼?”
行礼?
我行你妈个头的礼!
傻逼玩意儿!
等老子掌握了军权,第一个收拾你!
云铮心中暗骂,揉着脑袋说:“我身子骨弱,昨天挨了三哥一巴掌,现在还没缓过劲来,还请三哥恕我不便行礼。”
听着云铮的话,云厉不禁微微一愣。
昨天那一巴掌,还把这窝囊废扇出脾气来了?
“六弟,你这是在怪为兄抽你啊?”
云厉皮笑肉不笑的盯着云铮。
“难道我还得谢你?”云铮反问。
“你确实该谢谢三哥!”
云厉戏谑道:“三哥教训你,都是为了你好,懂吗?”
云铮摇头一笑,“我还真不懂。”
“就知道你这榆木脑袋肯定不会懂!”
云厉鄙视的看他一眼,笑呵呵的说:“太子谋反,他的心腹却拼死往你这里逃,要是太子的心腹给了你什么东西,你却死活不肯拿出来,你可就成为太子的同党了!”
又是这一招!
自己这身体的前主人就是想着,交出血书以后,三皇子肯定会杀人灭口,不交出血书,又要被诬陷成太子的同党,也难逃被处死的厄运。
想来想去,这哥们儿竟然活活把自己吓死了!
活得窝囊,死得更窝囊!
“那人真没给我什么东西。”
云铮淡淡道:“我估摸着,那人也是被追得慌不择路了,这才跑来我这院子的。”
云厉眼睛微眯,冷笑道:“你觉得我会信吗?”
云铮两手一摊,“不管你信不信,我反正信了!”
看着云铮这态度,几个宫女就像是见了鬼一样。
天啦!
这个胆小懦弱的六皇子,竟敢这么跟三皇子说话?
他的脑袋该不会是被三皇子昨天那一巴掌抽傻了吧?
看着一反常态的云铮,云厉的脸色陡然垮下来,冷冷道:“你是铁了心不将那人交给你的东西交出来了?”
“我都没有,我拿什么交给你?”
云铮耸耸肩,“行了,我还要去见父皇,就不跟你扯了!你要是觉得我这里有什么,你就叫人过来慢慢搜查吧!”
说着,云铮便要离开。
他刚穿越过来就把血书烧了,随他搜吧!
云厉脸色一变,立即拦住云铮,同时大喝:“来人!”
听到云厉的声音,外面的侍卫立即跑进来。
几人明明是云铮这碧波院的侍卫,但却比狗还听云厉的话。
“你想干什么?”
云铮眼中悄然闪过一道寒芒。
“干什么?”
云厉冷哼,满脸寒霜的说:“把这个意图伙同太子造反的逆贼给我押往天牢,听候发落!”
云铮眼睛微眯,“你这是要诬陷我啊?”
“诬陷?本殿下是证据确凿!”
云厉冷哼,马上抬眼看向几个宫女,“你们是老六身边的人,你们说说,老六是不是太子同党?”
面对云厉的质问,几个宫女连忙点头。
“是的,奴婢曾亲耳听到六殿下与太子的人密谋造反。”
“六殿下还说,要找个机会给圣上下毒……”
“对对,奴婢也听到了……”
几个宫女立即反水,还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云铮听在耳里,心中杀意顿生。
这几个贱婢!
自己平时待她们不薄,别说打骂她们了,连训斥都很少。
她们要说什么都不知道,倒是可以理解。
毕竟,她们不过是地位低下的宫女而已。
云厉想要她们的命,实在太容易了。
但当着他的面就诬陷自己,这他妈就是典型的二五仔了!
该杀!
“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说?”
云厉一脸得意的看向云铮,旋即大手一挥,“还愣着干什么,给本殿下拿下这个逆贼!”
拿下?
我拿下你妈啊!
云铮暴怒,狠狠一脚踢向云厉的裤裆。
云厉做梦都想不到云铮竟敢如此,连一点反应都没有,就直接被踢了个正着。
嘭!
“啊……”
凄厉的惨叫声瞬间响彻整个碧波院。
云厉捂住裤裆,满脸痛苦的倒在地上。
看到这一幕,院中的几个宫女和侍卫全部吓傻。
几人全都呆呆的站在那里,犹如石化。
天啦!
这个窝囊废六皇子,竟敢踢三皇子的命根子?
幻觉,一定是幻觉!
然而,云厉的凄厉的惨叫声却在提醒他们,这不是幻觉!
“三殿下,你怎么样了?”
“快,通知御医!”
待回过神来,几人连忙手忙脚乱的跑上前。
“给我……拿下这个逆贼!啊……”
云厉狼狈的在地上滚来滚去,满脸扭曲的大叫。
“是!”
侍卫领命,立即就要拿下云铮。
“谁敢!”
云铮一声暴喝镇住侍卫,厉声道:“本殿下再怎么也是当朝六皇子,岂容你们刀斧加身?本殿下这就前去向父皇请罪!”
说罢,云铮便大步流星的往外走去……
02
大殿之中,文帝正就北桓求粮一事急召集群臣商讨对策。
现在,文帝很是头疼。
给予北桓粮食,就等于是在支援大乾的敌人。
但不给粮食,熬不过即将到来的冬天的北桓必然南下劫掠,到时候,刚休养生息几年的北方必将再度陷入战乱。
大乾刚刚经历了太子谋反一案,内部极为不稳。
此时迎战北桓,胜算太小。
就算胜了,恐怕也是惨胜。
在文帝头疼的时候,主战派和主和派也吵得不可开交。
不过,主和派显然占据绝对的上风。
文帝被吵得头昏脑涨,却又拿不定主意。
正当此时,淑妃不顾殿外侍卫的阻拦,哭哭啼啼的冲进来,“圣上,你可得为厉儿做主啊!呜呜……”
“咳咳……”
文帝轻轻咳嗽一声,冲淑妃使个眼色,“朕正在跟群臣商议大事,爱妃先行退下,有事晚点再说!”
淑妃不但不退下,还哭得更大声了,“圣上,云铮踢伤了厉儿的要害,搞不好,厉儿连男人都做不成了啊!呜呜……”
“什么?”
文帝脸色大变,正欲发作,却又突然冷静下来。
片刻之后,文帝笑呵呵说:“爱妃莫要胡说,老六是什么性子,朕还是清楚的!他没这个胆子!”
靖国公徐实甫也站出来,笑呵呵的说:“淑妃娘娘,圣上日理万机,你就别跟他开玩笑了!六殿下生性敦厚,怎么会做这种事?”
生性敦厚,只是委婉的说法。
六皇子胆小懦弱,纯粹是个窝囊废!
淑妃微微一愣,顿时哭得更大声了。
文帝不信她的话,连自己的亲哥哥都不信?
可她说的都是千真万确啊!
就在此时,殿外侍卫来报:“启禀圣上,六殿下求见!”
老六?
文帝微微一愣,马上问:“他来干什么?”
侍卫低头,有些心虚的回答:“六殿下说,他踢伤了三殿下的……命根子,特意前来请罪……”
听着侍卫的话,群臣脸上顿时一抽。
不会吧?
六皇子那个窝囊废,竟然真的把三皇子的命根子踢伤了?
文帝也被侍卫的话惊到了,脸色再次大变,厉声向侍卫低吼:“马上把这逆子给朕带进来!”
很快,云铮被带入殿中。
云铮静静的打量坐在皇帝宝座上的便宜老子。
还行,虽然五十多岁了,也不是特别显老。
跟他所知的古代不同,大乾王朝的皇帝登基的时候就会给自己定下尊号,有点类似于谥号。
他这便宜老子云启的尊号便是文帝。
“逆子!”
文帝双目喷火的盯着云铮,“你当真踢伤了你三哥的命根子?”
直到现在,文帝都有点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老六平时连大声说话都不敢,今天竟敢如此伤害兄长?
“是!”
云铮轻轻点头。
得到肯定的答复,文帝的脸上陡然变得无比难看。
“逆子,你怎敢如此对你三哥?”
文帝怒目圆睁,怒喝道:“你可知道,朕最不愿看到的就是你们兄弟相残?”
徐实甫脸上寒霜更重,躬身道:“臣以为,六殿下目无兄长,致三殿下重伤,绝不能姑息!请圣上将六皇子贬为庶人,以儆效尤!”
他可是云厉的舅舅!
云厉在云铮手上吃了大亏,他岂能放过云铮?
“六殿下竟敢对三殿下痛下毒手,实在罪不可赦!”
“圣上刚登基就严禁皇子之间骨肉相残,此例绝不能开!”
“请圣上将六皇子贬为庶人,以儆效尤!”
“臣附议……”
徐实甫的话,瞬间得到三皇子一党的附和。
众人纷纷奏请文帝将云铮贬为庶人。
就算部分没说话的,也是冷眼旁观。
偌大的朝堂之上,竟然没有一个帮云铮说话的。
看着这群小丑,云铮不由得暗自庆幸自己的决定。
不跑路还留在皇城搞毛线?
留在皇城,只有被搞死的份!
跑路!
必须跑路!
文帝目光冷厉,满脸寒霜的盯着云铮:“逆子,你为何不说话?朕许你说话,给你解释的机会!”
云铮迎着文帝的怒火,躬身道:“儿臣不想解释,也没必要解释!不管如何,儿臣将三哥踢成那样,都是大忌!儿臣认罪!”
听着云铮的话,徐实甫不由得暗暗冷哼。
废物就是废物!
给了机会都不中用!
不过,就算给这废物解释的机会也没用!
他是下定决心要让文帝将这个废物皇子贬为庶人。
徐实甫稍稍沉吟,又躬身道:“圣上,既然六殿下已经认罪,还请圣上准群臣所奏,将六殿下贬为庶人,以儆效尤!”
“请圣上将六皇子贬为庶人,以儆效尤!”
三皇子一党齐声奏请。
云铮将这帮混蛋记在心中的小本本上,又向文帝躬身,大声道:“儿臣自知罪孽深重,请父皇赐罪!”
“赐罪?”
文帝眼中寒芒闪烁,“那你倒是说说,你该当何罪?”
“死罪!”
云铮不假思索,躬身道:“求父皇赐儿臣一死!”
轰!
随着云铮的话音落下,殿内顿时鸦雀无声……
赐死?
云铮竟然主动要求文帝将他赐死?
这是把脑袋吓坏了吧?
所有人的脑袋发懵地看着云铮。
谁都没想到,云铮竟然开口就是求死。
连徐实甫和淑妃兄妹俩都被彻底搞懵了。
虽然云铮没根基没地位,但好歹也是个皇子。
大乾朝的皇子,只要不造反、不干罪大恶极的事,基本不可能被赐死。
云铮给云厉的裤裆一脚,还不足以让文帝将其赐死。
连他们都不敢想的要求,云铮竟然自己提出来了?
文帝同样被云铮的话震惊得不轻。
久久的沉默后,文帝厉声问道:“你当真要朕将你赐死?”
“是!”
云铮郑重的点点头,“儿臣唯有以死谢罪!”
文帝心中狠狠一抽。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云铮为何执意求死。
虽然他也不待见这个儿子,但这毕竟是他的儿子。
他就算再怕也不至于怕成这样吧?
满朝文武,谁敢说要将他赐死?
沉思片刻,文帝厉声询问:“是不是有人威胁你了?”
说着,文帝的目光不经意的从淑妃身上扫过。
淑妃心中一惊,大呼冤枉。
她都还没来得及跟云铮说话,怎么可能威胁云铮?
“没有!”
云铮摇头。
“那你为何执意求死?”
文帝陡然提高声音。
霎时间,满朝文武噤若寒蝉。
“儿臣罪孽深重,本该以死谢罪!”
云铮满脸哀色的说:“儿臣别无他求,只求父皇答应儿臣一个小小的请求!”
“说!”
文帝黑着脸道。
“儿臣窝囊了这么多年,不想连死都死得窝囊!”
云铮做出一副悲愤之色,咬牙道:“求父皇允许儿臣前往边关,儿臣愿手提三尺长剑,轰轰烈烈地战死!”
战死?
徐实甫眼中寒芒一闪。
他明白了!
云铮这是要逃离皇城!
“六殿下勇气可嘉,但臣以为不妥。”
徐实甫马上跳出来反对:“六皇子毕竟是皇子,我朝若是连皇子都战死沙场,岂不是让那些蛮夷笑我堂堂大乾无人?”
他可不能给云铮逃离皇城的机会!
血书一事,云厉给他说过。
他们必须把血书拿到手!
云铮摇头:“靖国公此言,云铮不敢苟同!”
“哦?”
徐实甫抬眼看向云铮,“六殿下有何高见?”
云铮挺直身板,掷地有声的说:“平民百姓的子弟尚且能为我大乾而死战,我等身为皇子,更应为天下人起到表率作用!”
“但我朝自开国以来,未闻有皇子战死沙场者,此国之所以不昌也。”
“有之,请自云铮始!”
03
有之,请自云铮始!
云铮的话说得铿锵有力,在大殿中不断回荡。
听着云铮的话,不少人心中都生出一股豪迈之情。
几个从未跟云铮有过接触的武将的眼中也难得闪过一丝赞许之色。
片刻之后,几人纷纷开口。
“圣上,臣以为,如今我朝与北桓随时都有开战的可能!若是六殿下亲自上战场,定能极大的振奋军心!”
“是啊,圣上!六殿下身为天潢贵胄,都抱定必死之心上战场,我大乾儿郎,岂敢不效死命?”
“请圣上准六殿下所请,以振奋军心!”
随着几个武将开口,朝中也出现了不少附议之声。
尤其是那些主战派。
他们也没指望云铮去战场上能杀几个敌人,但云铮此举,确实能极大的振奋军心。
对于随时都可能开战的北方来说,这无疑是个好消息。
听着众人的话,文帝也不禁微微颔首起来。
片刻之后,文帝的目光再次落在云铮身上,“你有此心,朕心甚慰!朕最后问你一次,你是否真要前往边关?”
云铮正欲开口,徐实甫又出了幺蛾子。
“圣上,臣以为,此事还是不妥。”
徐实甫再次躬身道。
“为何不妥?”
文帝皱眉询问。
徐实甫道:“六皇子勇气可嘉,但战场之上的形势瞬息万变,万一六皇子被俘,那岂不是让我朝丢尽颜面?”
“这……”
文帝微微一顿,再次低眉思索。
徐实甫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
若是皇子被俘,那岂不是贻笑大方?
眼见这事儿就要泡汤了,云铮的赶紧思索对策。
片刻之后,云铮再次开口:“儿臣斗胆,再求父皇赐宝剑一把!”
嘿嘿,徐实甫的话,正好帮了自己!
要是求得皇帝御赐的宝剑,到了边关,夺权还方便些。
虽然不是什么天子剑,但好歹也是皇帝御赐的宝剑啊!
必要的时候,绝对可以拿出来唬人!
“你为何要求朕赐你一把宝剑?”
文帝疑惑的问。
云铮做出一副悲壮的模样,“若真有被俘之日,儿臣将以父皇所赐宝剑自刎,宁死不做俘虏!”
“你不怕死?”文帝皱眉,不相信云铮有这个勇气。
“怕!”
云铮点头。
文帝冷哼一声,黑脸道:“既然怕死,那你还……”
文帝的话还未说完,云铮便喃喃自语:“生在阳间有散场,死归地府也何妨?阳间地府俱相似,只当漂流在异乡……”
云铮的声音不大,但文帝和众臣子却听得真切。
一众朝臣听着这充满悲凉的诗句都心酸,更何况是文帝。
“阳间地府俱相似,只当漂流在异乡……”
文帝低声呢喃。
这一刻,文帝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从未关心过这个儿子。
突然之间,文帝的眼睛便有些湿润了。
文帝赶紧扭过头去,不让人看到自己眼中的泪花。
他不知道这个被自己忽略的儿子到底受了多少苦,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正当文帝暗自伤感的时候,御医突然来报。
文帝背对着群臣询问云厉的伤势。
御医躬身回道:“三殿下没有大碍,用药以后已经好了些许,再静养个三五日便可痊愈。”
“朕知道了,退下吧!”文帝摆摆手。
御医连忙躬身告退。
文帝调整好情绪,缓缓转过身来:“罢了,既然你三哥……”
淑妃脸色一变,连忙说:“圣上,虽然厉儿没有大碍,但……”
“闭嘴!”
文帝陡然瞪向淑妃,“老六什么性子,满朝文武都清楚!若非事出有因,他敢这么对老三?朕也不想再去追问此事的缘由了,此事到此为止!”
淑妃微微一窒,顿时不说话了。
镇住淑妃,文帝又疲惫的冲云铮挥挥手,“回头去给你三哥道个歉,这事儿就这么过了吧!”
糟了!
演过头了!
云铮悄悄的看向徐实甫和淑妃,希望这兄妹俩跳出来反对。
然而,徐实甫和淑妃虽然极其不甘,但文帝刚才的话,已经断了他们再求文帝将云铮贬为庶人的念头。
以后有的是机会收拾云铮!
眼见这俩货都指望不上了,云铮再也顾不得其他,“嘭”的一声就跪了下去。
“谢父皇宽宏大量!”
云铮决然的说:“但儿臣如今只想轰轰烈烈的战死!求父皇成全!”
“你……”
文帝被云铮的话气到了,双目喷火的怒吼:“你大哥前些日子才因谋反失败而拔剑自刎!今日,你又一心要去赴死?这是在报复朕吗?”
“圣上,保重圣体啊!”
淑妃宽慰文帝一声,又赶紧虚情假意的跟云铮说:“云铮,你三哥的事,我绝不再追究!你快起来,别气坏了你父皇的圣体!”
屁!
老子才不给你背后捅刀子的机会呢!
云铮心中暗骂一句,却固执的说:“淑妃娘娘和父皇的好意,儿臣心领了!儿臣唯唯诺诺多年,该轰轰烈烈的活一次了!”
两人的话,瞬间将满朝文武都整得不会了。
连之前哭着喊着要文帝替三皇子做主的淑妃,现在反而信誓旦旦的保证不再追究此事了?
但云铮就跟吃了秤砣铁了心似的,非得寻死?
这叫什么事儿啊!
“六殿下,快谢恩吧!别再气圣上了。”
这时候,三朝元老章槐也出声劝说。
“是啊,六殿下,圣上和淑妃娘娘都宽恕你了……”
“六殿下,别闹了,我们还要与圣上商议大事……”
一时间,众人纷纷劝说起云铮来。
听着这些劝说,云铮不禁在心中骂娘。
尼玛!
一定是自己打开剧本的方式不对!
“求父皇成全!”
云铮再次大声请求:“儿臣没别的本事,只求以儿臣之死,振奋我朝将士的军心,也堵住悠悠众口,免得天下人说我朝皇子尽是贪生怕死之徒!”
“倘若二者能达其一,儿臣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若父皇不允,儿臣唯有撞死在这大殿之上,以死明志!”
随着云铮的话音落下,大殿中顿时雅雀无声。
所有人都呆呆的看着云铮,没想到他如此决绝。
文帝彻底被云铮的话激怒,满脸铁青的低吼:“好!既然你非要赴死,朕成全你!传旨:封六皇子云铮为虎烈将军,择日与沈南征之女沈落雁完婚,婚后半月之内,前往朔北……”
听着文帝前半段的话,云铮都快高兴疯了。
他本来想着,能混个校尉就不错了!
没想到,这便宜老子竟然这么大方的封他为虎烈将军!
不过,听到后面的话,云铮就有些懵逼了。
你倒是赐一把宝剑给我啊!
赐婚干嘛?
你大爷的!
女人只会影响老子拔刀的速度啊!
04
不管云铮愿意与否,文帝都下旨了,他也只能接受了。
罢了!
赐婚就赐婚呗!
先搞到军权再说!
话说,自己好歹也是个皇子啊!
皇子大婚,那些朝臣再看不起自己,也得表示表示吧?
嗯,趁机搞钱!
多多益善!
有兵马,也得有钱粮啊!
只是,如此一来,还得在皇城逗留一段时间啊!
云厉和淑妃他们,肯定会趁着这个时间报复自己!
在皇城的这段时间,肯定是最凶险的时候。
得想点对策才行啊!
“六殿下留步!”
正当云铮边走边想的时候,文帝身边的太监总管穆顺追了上来。
云铮止步,回头看向穆顺:“穆总管唤我何事?”
看着穆顺,云铮的心思瞬间活络起来。
穆顺可是便宜老爹身边的红人。
连前太子都得对穆顺客客气气的。
要是能拉拢穆顺……
很快,云铮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自己没权没势没背景,拿什么去拉拢穆顺?
一个不小心,搞不好还会暴露自己的野心。
要是让文帝知道自己是去边关搞军权的,非得弄死自己不可!
穆顺笑呵呵的回道:“圣上吩咐,让六殿下随老奴一起前往沈家传旨,顺道见殿下未来的六皇子妃。”
“好吧!”
云铮答应,跟着穆顺乘坐马车出发。
路上,云铮不说话,只是埋头想自己的事。
但在穆顺看来,他这却是唯唯诺诺的表现。
“殿下可知沈家的情况?”
穆顺主动打破了沉默。
“这个……”
云铮尴尬的笑笑,摇头表示不知。
他是真不知道。
他久居深宫,颇有两耳不闻窗外事的风范,对宫里宫外的事都知之甚少。
穆顺呵呵一笑,这才说:“沈家可是真正的满门忠烈……”
五年前,文帝亲征北桓。
沈南征任前军大将,率领沈家儿郎随文帝出征。
双方激战两月之后,文帝误判形势,中了北桓的奸计,遭到北桓大军的重兵围困。
沈南征为了营救文帝,率领一万精兵突袭北桓王庭,迫使北桓大军回援。
最终,文帝之围倒是解了,但沈南征率领的一万精兵却遭到北桓大军的围困,最终全军覆没。
此战,沈南征和两个儿子全部战死,留下一门的孤寡。
而沈落雁就是沈南征的幼女,今年刚满二十岁。
听完穆顺的话,云铮不禁在心中吐槽。
文帝这有点不厚道啊!
沈家人为了救他,付出这么大的牺牲,他现在却把沈南征的独女许配给一心求死的自己。
这摆明了是欺负沈家一门女流之辈啊!
……
沈府。
沈夫人和沈家的一众女眷正在后花园赏花品茶。
一个婢女匆匆跑进来,躬身道:“夫人,宫里来人了,是六皇子和大内总管穆总管!”
“哦?”
沈夫人微微一愣,连忙招呼众人赶往正厅。
“六皇子?我朝有六皇子吗?”
“对啊,六皇子是谁,没听过啊?”
“就是当今圣上那个窝囊废皇子,不但文不成武不就,还胆小懦弱,每次宫里举办宴会之类的,他要么装病不参加,要么就躲在角落里……”
几个女眷议论纷纷。
“咳咳……”
沈夫人回头瞪几人一眼,“慎言!”
这些丫头也真是的!
皇家的事,轮得到她们议论么?
几女吐吐舌头,赶紧闭口不语。
很快,他们来到正厅。
众人都好奇的打量着云铮,心中暗想,这就是那个窝囊废皇子吗?
长得倒是挺不错的。
就是看上去没有丝毫男儿气概。
“见过穆总管,见过六皇子!”
沈夫人携一众女眷给两人行礼。
云铮听在耳里,心中却摇头一笑。
这特么是有多瞧不上自己啊!
连主次顺序都搞反了!
也不知道她们是有心的还是无意的。
穆顺呵呵一笑,却抬眼看向云铮。
“免礼!”
云铮轻轻抬手,心想这穆顺倒是懂事。
“谢殿下。”
众人这才直起身子。
“沈夫人,恭喜,恭喜啊!”
见到沈夫人,穆顺立即连连道喜。
沈夫人心中一喜,连忙问:“穆总管,何喜之有啊?”
穆顺卖了个关子,又问:“沈落雁沈小姐可在?”
沈落雁闻言,立即上前一步:“小女子见过穆总管。”
云铮仔细的打量着沈落雁。
明眸皓齿,身材高挑。
眉宇之间,还有一丝英气。
倒是个英姿飒爽的美人!
穆顺看了沈落雁一眼,突然高呼:“沈落雁听旨!”
沈落雁微微一愣,赶紧跪下听旨。
“圣上有旨:沈氏一门,满门忠烈,家风严谨,为我朝之标榜!今赐沈落雁为六皇子正妃,择日完婚……”
轰!
随着穆顺的声音响起,沈家众人的脑袋里面嗡嗡作响。
文帝给沈落雁赐婚?
还是赐婚给六皇子这个窝囊废?
沈落雁更是悲愤莫名,脸上一片愤怒。
她刚才在后花园还在嘲笑六皇子是个窝囊废,这转眼之间,六皇子就成了她的夫君?
直到穆顺宣读完圣旨,众人都还没回过神来。
“六皇子妃,领旨谢恩吧!”
穆顺笑呵呵的看向沈落雁。
沈落雁微微抬头,看着穆顺递过来的圣旨,猛然站起身来,满脸愤怒的说:“烦请穆总管转告圣上,恕臣女不能接旨!”
“大胆!”
穆顺脸色骤冷:“沈落雁,你要抗旨?”
“对!我就是要抗旨!”沈落雁愤然大叫。
“放肆!”
穆顺满脸寒霜,“你可知道,抗旨不遵,该当何罪?”
“不就是一死吗?”
沈落雁双目泛红,高高的扬着自己的头颅,咬牙道:“你现在就可以回去告诉圣上,臣女在家等着圣上赐下毒酒或白绫!”
听着沈落雁的话,云铮心中不禁暗暗吃惊。
这女人这么刚的吗?
当众抗旨,还要皇帝赐死?
这特么怎么跟自己一样啊?
不过,自己求赐死,是想活。
但她求赐死,好像是真的想死啊!
话说,自己有这么差么?宁死都不嫁给自己?
当众抗旨,她这是想玩全家消消乐吗?
“你以为,抗旨不遵,将你赐死就算完了?”
穆顺冷冷的盯着沈落雁,“按我朝律法,抗旨不遵者,三族……尽诛!”
三族尽诛?
听到穆顺的话,沈落雁顿时呆住,气势也弱了几分。
直到此时,沈家众人终于回过神来。
大嫂卫霜看了一眼才不到六岁的女儿,赶紧上前拉住沈落雁,低声哀求:“你可千万别由着你的性子来,你不为自己考虑,也为沈家考虑一下啊!”
说着,卫霜又赶紧看向自己的婆婆。
沈夫人的胸口剧烈起伏着,努力的压住怒火。
良久,沈夫人紧紧的拽住拳头,咬牙质问:“穆总管,我沈家何罪之有?圣上为何要如此对待我沈家?”
穆顺淡淡的盯着沈夫人:“沈夫人,这可是圣上念及沈家诸位将军功勋卓著,特意赐婚,以示恩宠!”
“恩宠?”
沈夫人怒目圆睁,“这分明就是欺我沈家一门孤寡!”
“沈夫人,慎言!”
穆顺脸色骤冷,厉声道:“以后,沈家可就是皇亲国戚了!这难道还不算圣上的恩宠吗?”
穆顺说着,又目光阴冷的看向沈落雁,“沈小姐,念你父兄功勋卓著,老奴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若再不接旨,可就真是抗旨不遵了!”
随着穆顺的声音落下,几个羽林卫已经将手放在兵器上。
一时间,气氛紧张到极点。
“哇……”
突然,一个女童的哭声打破了现场压抑的气氛……
05
沈念慈!
沈落雁下意识的看向自己的侄女。
这是她大哥唯一的骨血!
看着被吓得哇哇大哭的沈念慈,沈落雁心中突然一软。
卫霜赶紧跑去将女儿抱过来,满脸泪水的哀求:“落雁,我们可以死,但念慈还不到七岁啊!”
看着脸上满是泪水的侄女,沈落雁紧握的拳头逐渐松开。
嘭!
沈落雁跪下,两行悲愤的泪水从脸庞划过。
“臣女……领旨谢恩!”
说出这句话的那一刻,沈落雁仿佛被抽空了力气。
直到沈落雁接旨,穆顺的脸色才稍稍缓和。
“那老奴就先回宫复命了,至于婚期,会另行通知!”
说着,穆顺又看向云铮,“六殿下,咱们回宫吧!”
“穆总管先回去吧,我跟她们聊聊。”
云铮微微一笑,又说:“穆总管,沈小姐也是一时冲动,今日之事,还请穆总管在父皇面前美言几句。”
“老奴省得。”
穆顺呵呵一笑,这才带人离开。
穆顺一走,众人的目光又全都落在云铮身上。
“别以为你虚情假意的说了两句话,我就会感谢你!”
沈落雁满脸厌恶的看着云铮,完全不给他这个皇子面子。
“我也没指望你感谢我。”
云铮摇头一笑,“如果不是看你这侄女太小,我倒希望你抗旨不遵,那样的话,我回头就向父皇求情,让你跟我一起去朔北赴死。”
“谁要跟你一起赴死?”
沈落雁冷哼,胡乱的抹去眼中的泪水,下一刻,手中的动作又陡然停住,“等等,你刚才说,你要……去朔北赴死?”
沈夫人和两个儿媳也骤然愣住,甚至都忘了去鄙视云铮。
“对!”
云铮轻轻点头,自嘲道:“父皇已经封我虎烈将军,待我们完婚之后,我便要前往朔北!不求有功于社稷,但求以我之死振奋我大乾将士的军心……”
什么?
听到云铮的话,众女脸色皆变。
沈夫人更是浑身一软,呆呆的坐在椅子上。
云铮要去朔北送死?
那岂不是说,沈落雁还没完婚就注定要守寡?
文帝明明派这个窝囊废皇子以死振奋军心,却还要给他和沈落雁赐婚?
文帝这是要成全沈家满门孤寡吗?
他要让沈家的女人都当寡妇吗?
突然,沈夫人猛然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轰!
原本好好的木桌顿时四分五裂。
看着这一幕,云铮猛然一惊。
卧槽!
自己这便宜岳母还是个高手?
还没等云铮反应过来,沈夫人猛然站起身来,满脸悲愤的看向女儿大吼:“带上你父兄的灵位,随娘进宫面圣!”
“对,进宫面圣!”
二嫂叶紫也陡然发出一声怒喝。
她当初刚跟沈落雁的二哥成婚,连洞房花烛夜都来不及,她二哥就奔赴朔北战场了。
活人去,死人归!
她深知年纪轻轻就守寡有多苦。
她绝不愿沈落雁再步她的后尘。
说什么也要让圣上收回成命!
“没用的。”
卫霜轻轻摇头,满脸苦涩的说:“你们还不明白么?圣上这是摆明了想让落雁给他的儿子留个后……”
“我宁愿一头撞死,也不给他留后!”
沈落雁怒不可遏的看向云铮。
“撞死就算了吧!”
云铮轻轻摇头,一本正经的看着沈落雁,“反正你想死,就跟我一起前往朔北赴死吧!九泉之下,咱们也有个伴!”
“……”
沈落雁俏脸不住抽动,满脸厌恶的大叫:“谁要跟你作伴?我就算死,都不会跟你一起死!”
至于么?
这傻妞!
调侃她一句,她还当真了?
她这智商,看上去不是很高的样子啊?
云铮心中暗笑,又继续调侃道:“父皇已经赐婚,如果我们都死了,我估计父皇会命人将我们合葬在一起!”
听着云铮的话,沈落雁脸上更是不住的抽动。
连死都无法摆脱这个窝囊废?
“行了。”
云铮缓缓站起身来,认真劝道:“父皇心意已决,我朝如今又是多事之秋,你们就别去自讨没趣了。”
说罢,云铮兀自离开。
反正已经提醒过她们了。
要是她们不听,非要跑去面圣,倒霉的时候,可别怪自己没提醒过她们!
……
离开沈家,云铮迅速回到碧波院。
当他来到门口,才发现门口的侍卫竟然换了。
这是什么情况?
“参见六殿下!”
在云铮失神中,两个侍卫给他行礼。
云铮茫然的看着两人,“你们是……”
周密躬身道:“回六殿下,我们原是羽林卫的人,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六殿下的侍卫。”
羽林卫的人?
云铮心中猛然一跳。
这是文帝安排过来的眼线?
还是文帝担心云厉和淑妃他们对自己不利,特意安排羽林卫的人换走了自己原来的侍卫?
亦或是,两者都有?
“哦。”
云铮迅速收敛神色,问道:“你们叫什么名字?”
“周密。”
“高郃!”
“那就麻烦你们了。”云铮微微点头。
“殿下言重了。”
两人连忙摇头。
看着云铮进门,院内的几个宫女惶恐不安的看了彼此一眼,又连忙小跑上来献殷勤。
“滚开!”
云铮怒视几个宫女,满脸寒霜的说:“统统跪下自己掌嘴,本殿下什么时候叫你们停,你们再停!”
他不怕别人看出他的异常来。
泥人都有三分火气,更何况是皇子?
如果不收拾这几个二五仔,那才是真的有问题。
再宽厚的人,也不可能宽厚到这个地步。
不过,只能收拾,不能表现得杀伐果断!
否则,容易引起猜疑。
听着云铮的话,几个宫女更是惶恐,连忙“扑通、扑通”的跪下去。
“殿下恕罪,奴婢也是逼不得已啊!”
“求殿下饶了奴婢吧!”
“求殿下开恩……”
几人心中怕得要死。
她们自己做了什么事,自己心里清楚。
只是,她们万万没想到,这个窝囊废把三皇子踢成那样,竟然还安然无恙的回来的。
云铮冷眼看了几人一眼,大声道:“高郃!”
“在!”
高郃赶紧跑进来。
云铮漠然的看几个宫女一眼,吩咐道:“在这守着,谁敢不用力掌自己的嘴,就由你代劳!”
“是!”
高郃领命。
几个宫女吓得要死,再也不敢哀求,连忙使劲的往自己脸上扇起来。
啪啪啪……
一时间,碧波院内的耳光声响成一片……
06
夜里,深宫之中。
“都查清楚了?”
文帝抬眼向疾步而入的影卫询问。
“回禀圣上,查清楚了。”
影卫躬身,小心翼翼的将从碧波院原来那几个侍卫口中审讯出来的消息如实告知。
“抓进天牢?”
文帝猛然一拍案几,怒道:“好大的胆子,没有朕的允许,老三竟敢私自将老六往天牢抓?难怪老六被吓得一心求死!”
文帝盛怒,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圣上息怒。”
侍奉一旁的穆顺赶紧上前劝慰:“三殿下应该只是想吓唬一下六殿下,毕竟,太子的心腹临死前去过六殿下那里……”
文帝微微抬眼,目光凌厉的看着穆顺:“你觉得老六会跟太子一案有牵扯?”
“这……”
穆顺心中狠狠一抽,赶紧说:“老奴不知。”
“不知,就是不可能的意思吧?”
文帝轻哼:“你若是太子,你会找这个窝囊废跟你一起谋反吗?他能给太子一兵一卒,还是能给太子出谋划策?”
找老六跟着一起谋反,纯粹是累赘!
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干这种蠢事!
穆顺诚惶诚恐,却不敢接话。
文帝深吸几口气,又盯着影卫问:“老六回去以后,是如何处理他院中的那几个贱婢的?”
影卫回道:“让他们跪着自己掌嘴。”
“没有其他的处罚了?”
文帝皱眉询问。
“没有。”
影卫轻轻摇头。
“没用的东西!”
文帝满脸失望,怒气冲冲地说:“被自己养的狗咬了,朕连侍卫都给他换了,把打狗棒都递到他手上了,他都不敢把这几条恶狗打死!废物,废物至极!朕怎么生了这么个窝囊废……”
文帝越想越气,忍不住破口大骂。
影卫和穆顺只是听着,却不说话。
文帝骂云铮,那是老子骂儿子,怎么骂都可以。
他们要是敢当着文帝的面骂六皇子是废物,那就是在打文帝这个当老子的人的脸了。
文帝发泄了一通怒火,又吩咐影卫:“将那几个贱婢带出碧波院,杖毙!”
这一刻,文帝尽显帝王的冷酷。
“是!”
影卫躬身退下。
待影卫退下,文帝又长长的叹息一声,沉声问道:“沈夫人他们还在宫外跪着?”
“是!”
穆顺轻轻点头。
文帝稍稍沉默,又问:“朕对沈家是不是太过了些?”
穆顺连忙赔笑:“这是圣上对沈家的恩宠。”
恩宠么?
沈夫人他们现在怕是在心中咒骂自己吧?
文帝兀自苦笑,沉思片刻,又吩咐道:“你去告诉她们,朕是送老六去边关建功立业的,不是去送死的!老六虽然不堪大用,但再怎么也是朕的儿子,虎毒尚不食子!”
“是!”
穆顺躬身,又说:“圣上,既然已经给六皇子赐婚,是不是该给六皇子准备一座府邸用以大婚?”
府邸?
老六还没府邸?
文帝微微一愣,旋即一拍脑袋,自嘲道:“若非你提醒,朕还真把这事儿给忘了!”
大乾王朝的皇子成年后都会被赐予宫外的府邸,唯有太子府是在皇宫之中。
云铮之所以还住在皇宫之中,纯粹是意外。
主要是云铮的存在感实在太低了,要不是出了今天这个事,文帝差点都忘了自己还有这么个儿子,更别说赐予府邸了。
云铮现在住的地方,还是他未成年之前在宫中的住所。
想着云铮,文帝又在心中大骂这个窝囊废。
自己忘了这事儿,他就不敢主动提出来吗?
没用的东西!
沉思片刻,文帝又向穆顺吩咐:“连夜派人将罪臣于闵的府邸打扫干净,明日一早前去碧波院传旨,将其赏赐给云铮!府里的仆从,按礼制安排!”
……
三皇子府。
云厉身下还不时传来阵阵抽痛。
徐实甫和淑妃都来府中探望云厉。
看着云厉这副模样,兄妹俩又是心疼又是愤怒。
云厉竟然被云铮那个窝囊废所伤?
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愤怒之余,徐实甫又忍不住教训云厉:“你也是糊涂,给云铮那废物安个什么罪名不好,偏偏要安个太子余党的罪名!这话说出去,别说满朝文武了,你自己信吗?”
云铮跟着太子谋反?
这种话,连皇宫里的狗都不信!
就那窝囊废,见血都哆嗦!
还谋反?
说这种人参与谋反的人,纯粹是脑袋进水了!
云厉心中又是郁闷又是愤怒,咬牙道:“我就是想吓唬一下那个窝囊废,根本没想到那个窝囊废竟敢对我出手!”
“他不出手闹点动静出来,难道坐以待毙?”
徐实甫没好气的瞪他一眼,又叮嘱道:“你这两天先安心休养,别去找云铮的麻烦!”
“凭什么?”
云厉满脸恨意的低吼:“就这么放过那窝囊废,我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糊涂!”
徐实甫陡然提高声音,厉声道:“圣上肯定已经知晓个中缘由了,圣上到这个时候都没来探望你,就是有意敲打你!你这时候要是再找云铮的麻烦,就是在给自己找麻烦!”
和还显得稚嫩的云厉不同,徐实甫可谓是老谋深算。
文帝今日在大殿中就已经敲打过淑妃了。
别说云铮那废物不可能是太子余党,就算是,没有文帝的允许,云厉都无权将其送往天牢。
他吓唬云铮这一手棋,实在太臭了!
“听你舅舅的话。”
淑妃宽慰道:“现在是非常时期,小不忍则乱大谋!”
“可我咽不下这口气!”云厉气急败坏的说。
“不急!”
徐实甫摆摆手,阴恻恻的说:“再有几日,北桓的使团就到皇城了,到时候咱们设计让这窝囊废去触怒北桓使团!”
“如今我朝内乱未平,圣上不欲与北桓开战!”
“只要那窝囊废触怒北桓使团,为了平息北桓的怒火,圣上肯定会严惩他!”
云厉闻言,眼前顿时一亮。
借刀杀人!
这倒是好办法!
默默思索片刻,云厉又咬牙切齿的说:“光严惩还不够!这窝囊废必须死!不能给他前往朔北的机会!”
徐实甫和淑妃想了想,轻轻点头。
确实不能让云铮活着前往朔北,他们的脸都丢光了!
云铮,必须死!
看来,在北桓使团到来之前,他们得好生谋划了!
要一击致命!
不给云铮任何活命的机会!
就像对付前太子一样!
07
隔天一早,穆顺就来传旨。
听到旨意,云铮心中又是高兴又是发愁。
高兴的是,不在皇宫之中了,可以秘密的做点事了。
但他又担心文帝突然觉得对不起自己了,脑袋一抽风,婚后又不让他去朔北了。
要是这样,那可就坏了!
不过,眼下再担心也是多余,只能欣然领旨谢恩了。
云铮虽然在碧波院住了多年,但东西真的不多。
简单的收拾一番,云铮便带着两个侍卫离开。
来到于府,才发现于府的牌子已经摘下来了。
换成六皇子府。
牌匾一看就是连夜赶工出来的,工艺不咋滴,连油漆水都还没有干透。
“恭迎六殿下!”
府里的人纷纷行礼。
好家伙,人还不少。
男男女女加起来,足有三十多个。
其中,大部分是婢女和家丁。
还有六个是侍卫。
不过,想着这些都是文帝叫人安排过来的人,云铮心里就格外的别扭。
鬼知道这里面到底有多少人是文帝的眼线。
“免礼!”
云铮挥挥手,却暗暗打定主意。
得去弄点自己的心腹才行啊!
简单的在府内转了一圈,云铮便带着高郃和周密出门。
“殿下,还是乘坐马车吧?”
高郃建议道:“殿下以前应该没怎么骑过马,万一有个闪失,我们可担待不起。”
“就骑马!”
云铮吸吸鼻子,“我再怎么也是要上战场的人,要是连个马都不会骑,岂不是给父皇丢脸?”
说着,云铮便手脚并用的上马。
他穿越之前确实没骑过马,初次骑马,确实有点狼狈。
看着云铮这生疏的模样,周密和高郃不禁暗暗摇头。
就这?
连马都骑不稳,还上战场?
这还真是跑去战场送死的啊!
两人嫌弃归嫌弃,但也不敢怠慢,一左一右的护在云铮身边,生怕云铮突然从马上掉下来。
骑了一阵,云铮也稍稍适应了。
“殿下,咱们这是去哪?”
周密询问。
“去沈家。”
云铮回道:“我搬家了,怎么也得通知沈家一声。”
周密微笑道:“这种小事,殿下吩咐下人去办就就好了,不必亲自跑一趟。”
“我就当是练习骑马了!”
云铮不以为意的笑笑,稍稍一想又问周密:“我这也算是乔迁新居了,按照惯例,是不是应该宴请朝中的官员啊?”
“这个……”
周密微微一窒,干笑道:“按照惯例确实应该如此,不过,六殿下若是宴请朝中官员,怕是……”
后面的话,周密没有再说。
不过,云铮却明白他的意思。
不就是怕无人道贺么?
他巴不得无人道贺,只要礼到了就行!
这可是个敛财的好机会啊!
只要有兵、有钱、有粮,回头就打死这帮龟孙!
云铮低头,故作落寞。
片刻之后,云铮又唉声叹气的说:“不管有没有人来,我把我的礼数尽到就行,不能让人说当朝皇子不懂礼数……”
回头就写一大堆请柬让人去送。
至于那些当朝大员,他亲自去送!
老子亲自送请柬,你们总得送点礼物来吧?
搬家捞一笔,大婚再捞一笔,这钱不就来了么?
美滋滋!
见云铮坚持,两人也不好再说什么。
到时候没人道贺,他就知道什么叫颜面扫地了。
很快,他们来到沈府。
此刻,沈夫人她们正在会客。
看到云铮走进来,屋里几人立即起身行礼。
连性情刚烈的沈落雁都跟着行礼。
咦?
云铮心中诧异。
她们这是转性了?
昨夜面圣未果,乖乖的接受现实了?
“都是一家人,不必来这些虚礼!”
云铮随意一笑,目光又落在那个有几分英武之气的年轻男子身上,“你是谁?”
年轻眼中闪过一丝轻蔑之色,微微躬身:“回殿下,我乃左屯卫骑都尉袁珪,家父乃是左屯卫大将军袁琮。”
袁琮?
三皇子那一派的?
云铮心中猛然一动。
昨天在大殿上,袁琮可是跳得最欢的几个人之一!
既然是三皇子党的人,那就别怪自己不客气了!
“原来是袁都尉。”
云铮呵呵一笑,又突然问:“袁都尉今天来做什么?”
袁珪挑眉一笑,不假思索的回道:“我听说沈小姐心情不好,特意……”
“咳咳……”
叶紫轻咳一声打断袁珪,马上接话道:“袁都尉跟我有点亲戚关系,他本来是来约我去城外骑马郊游的,听说落雁心情不好,所以我们就打算带着落雁一起出去散散心。”
说罢,叶紫还悄悄的瞪袁珪一眼。
这个有勇无谋的蠢货,约沈落雁骑马郊游这种话也是敢乱说的么?
沈落雁马上就是六皇子妃了!
虽然沈落雁已经拒绝了袁珪,但谁知道六皇子知道这事儿以后会怎么想?
要是传到文帝耳朵里,指不定还会惹出什么事来呢!
被叶紫一瞪,袁珪顿时明白她的意思,瞬间惊出一身冷汗,赶紧附和道:“是,我想约紫儿姐出去走走……”
“原来是这样啊!”
云铮笑笑,目光从叶紫身上扫过。
她倒是聪明!
就是破坏了自己收拾袁珪的机会!
这时候,沈夫人缓缓开口道:“我们昨晚去宫外跪了一夜,我身体弱,不幸感染了风寒,怕传染给殿下,我先失陪了,殿下自便!”
说罢,沈夫人便直接往后堂走去。
“我得去监督念慈读书,我也先失陪了。”
说着,卫霜也告辞离开。
看着她们的背影,云铮心中瞬间明悟。
难怪她们变客气了,乖乖给自己行礼。
敢情是在这里等着自己啊!
这是摆明了要当着外人的面打自己的脸啊!
袁珪戏谑的看云铮一眼,“殿下,我们还要去骑马郊游,如果没别的事儿,我们也告辞了!”
连这个白痴也想打自己的脸?
看老子不阴死你个王八蛋!
云铮心中冷哼一声,又笑着说:“反正我也没事,我跟你们一起去骑马吧!”
沈落雁一听,顿时不乐意了,满脸嫌弃的轻哼道:“就你,会骑马么?”
“确实不太会。”
云铮不好意思的笑笑,又向袁珪问:“袁都尉,你是骑都尉,那你的骑术是不是很好?”
废话!
袁珪心中鄙视云铮,却笑着回道:“骑术只是骑都尉最基本的技能,能当上骑都尉的,骑射必须俱佳!”
“真的啊?”
云铮兴冲冲的说:“袁都尉,我不日就要奔赴沙场了,但我这骑术实在差劲得很,刚才来的路上,我这两个护卫都生怕我从马上摔下来,你教我点骑术吧?”
说话间,云铮还满脸崇拜的看着袁珪。
但他的心里却在说:蠢货,快到碗里来,让本殿下坑死你……
08
教他骑术?
袁珪心中一动,马上笑呵呵的点点头:“既然殿下都这么说了,袁珪岂敢不从!”
正好,让他看看自己的骑术!
也让他知道他有多差劲,多没用!
要不是文帝赐婚,沈落雁肯定是自己的!
就算自己改变不了结果,也是要狠狠的打他的脸,好出了心中这口恶气!
“那你们去吧,我不去了!”
沈落雁本来就没兴致,见云铮还非要死皮赖脸要跟着,她就更加没兴致了。
她一刻都不想看到云铮!
叶紫闻言,心中顿时一阵无语,赶紧劝说道:“落雁,咱们就一起去散散心吧!你和六殿下也趁机熟悉一下。”
叶紫心中郁闷不已,自己本来是不想给沈落雁招来无端的揣测,这才把这事儿揽到自己头上的。
她现在不去了,那不是把自己给卖了啊?
她不想看到这个窝囊废,自己就想看到啊?
有沈落雁在,她好歹也有个说话的人啊!
“对对,一起去吧!”
袁珪也跟着劝说,阴阳怪气的说:“咱们正好可欣赏一下六殿下骑马的英姿!”
嗯?
沈落雁心中微动,眼角的余光从云铮身上扫过。
对!
去看看这个窝囊废的“英姿”。
狠狠的打击他一下!
让他知道,自己乃是将门虎女,永远瞧不上他!
抱着这样的心思,沈落雁终于点头答应下来。
走出沈府,沈府的家丁已经将他们各自的马匹牵过来。
袁珪有意要在云铮面前炫耀一番,翻身上马之际,直接来了个单手立马。
显眼包!
云铮心中暗骂,嘴里却连连称赞:“果然不愧是骑都尉,这骑术果然精湛无比!”
袁珪得意一笑,“殿下还是先上马吧!”
说着,袁珪便露出一副看戏之色,就等着看云铮出丑。
“你先下来。”
云铮招呼袁珪,“我就先从上马开始学吧!”
“好!”
袁珪马上一个漂亮的翻身跃下马背。
云铮再次称赞,心中却大笑不止。
显眼包,你特么等着哭吧!
袁珪来到云铮身边,摇头晃脑的给云铮讲解了一遍要领,便让云铮上马试试。
云铮点头,马上开始上马。
但他上了几次,都没能成功的上去。
看着云铮这狼狈的模样,门口的几人全都看不下去了。
沈落雁满脸嫌弃,就差直接当众大骂他是窝囊废了!
连沈家的几个家丁都使劲的憋着笑。
“你……推我一下。”
云铮干笑一声,有些不好意思的看袁珪一眼。
“好、好……”
袁珪使劲的憋着笑,轻轻地推云铮一下。
就在他往上推的瞬间,云铮脸上悄然闪过一丝坏笑,脚下骤然发力,直接翻上马背,还从马背另一侧滚了下去。
“殿下!”
周密和高郃同时大叫一声,周密更是一个飞扑上前,直接躺在云铮身下的地面上。
云铮径直跌落在周密身上,压得周密发出一声轻微的闷哼声。
“哈哈……”
看到云铮这狼狈不堪的模样,本就拼命忍住笑意的袁珪再也忍不住,终于放声大笑起来。
沈落雁本就有心看云铮出丑,也跟着大笑。
然而笑着笑着,袁珪就发现不对劲了。
只见门口的人都直勾勾的看着自己,那眼神就像是看白痴一样。
想着云铮的身份,袁珪心中猛然一跳,赶紧闭嘴。
“愚蠢!”
叶紫心中无语的暗骂。
沈落雁是六皇子妃,她笑一下,无伤大雅。
但你袁珪是什么身份?
六皇子坠马,你不去搀扶,还在那笑?
真怕自己死得不够快是吧?
她收回之前对袁珪的评价。
他不是有勇无谋,就是蠢!
叶紫嫌弃的看袁珪一眼,又轻轻的拉一下身边的沈落雁,示意她稍微收敛点。
“你没事吧?”
云铮爬起来,又赶紧将周密拉起。
“多谢殿下关心,小人没事。”
周密拍拍身上的灰尘。
“没事就好。”
云铮松了一口气,又向袁珪说:“袁都尉,你下次推我的时候,可别这么用力了。”
用力?
袁珪微微一愣。
自己没用力啊!
就是正常的力量啊!
“大胆袁珪,竟敢将六殿下推下马?”
一声暴喝陡然在袁珪耳边响起。
袁珪闻言,顿时一个激灵,连忙慌乱的解释:“我……我没用力,是……是六殿下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啊!”
“放屁!”
高郃满脸寒霜,“你的意思是,殿下在冤枉你?”
“没事,没事!”
云铮赶紧出来打圆场,笑呵呵的说:“我估计袁都尉也是不小心,没控制好力道,他肯定不是故意的。”
听着云铮的话,袁珪差点跳起来骂娘。
他这哪是打圆场啊!
他这分明是火上浇油啊!
果然,一听云铮的话,高郃和周密脸上的寒霜更重了。
他们已经断定,袁珪就是故意的!
他就是故意要让六殿下在沈落雁面前出丑!
迎着两人那愤怒的目光,袁珪百口莫辩,赶紧向沈落雁投去求救的目光。
沈落雁撇撇嘴,冷哼道:“本来就是他骑术差,自己从马上……”
“沈小姐,请注意你的身份!”
高郃抬眼看向沈落雁,“你很快就是六皇子妃了!”
沈落雁微微一窒,还欲再说,却被叶紫拉住。
云铮看在眼里,心中不禁暗暗颔首。
高郃这眼力见倒是不错!
高郃想说的话,也是他想说的话。
“算了,算了!”
云铮摆摆手,又跟高郃和周密说:“回头我还是让你们教我骑马吧!咱们走吧,不跟着去凑热闹了。”
说着,云铮再次尝试上马。
虽然他这次也很狼狈,但却无人敢再笑。
高郃和周密同时冷冷的看了袁珪一眼,这才迅速翻身上马。
简单的跟沈落雁告别后,云铮骑马离去,还不忘吩咐高郃和周密:“父皇最近的脾气不好,这个事儿你们可千万别跟父皇说,不然父皇一怒之下可能会斩了袁都尉。”
妈的!
打不死吓死你个王八蛋!
赶紧让你老子带着好东西来赔罪!
云铮的声音不大不小,袁珪刚好能一字不落的听进去。
袁珪差点被吓个半死,直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袁珪,你太没分寸了!”
沈落雁瞪着袁珪,“他再不堪,那也是当朝皇子!将皇子推下马,往小了说,是不敬,往大了说,是谋害皇子!”
谋害皇子?
听着沈落雁的话,袁珪都快吓尿了。
“我根本没用力啊!真是他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啊!”
袁珪放声哀嚎,双腿打颤的爬起来。
“我知道你想让他出丑,为我出口气。”
沈落雁轻轻摇头,“圣上已经下旨赐婚,我不久后就是六皇子妃了,为了避嫌,你以后还是别来我们家了……”
“我……”
袁珪欲哭无泪,心中不住哀嚎。
自己真的没用力啊!
怎么所有人都不信自己啊?
怎么办?
这下可怎么办?
要是圣上知道这事了,搞不好真要斩了自己啊!
袁珪越想越怕,也顾不得跟沈落雁多说,匆匆翻身上马,往家里疾驰而去。
看着袁珪远去的背影,叶紫不禁暗暗思索起来……
09
袁府。
“什么?”
袁琮猛然站起身来,狠狠一脚将袁珪踹倒在地,怒吼道:“畜生,你竟然敢把六皇子推下马?你不要命了?”
“爹,我真没推他下去啊!”
袁珪倒在地上哭喊,“分明是他自己掉下去的啊!”
“放屁!”
袁琮大怒,“不是你把他推下去的,你笑个什么?”
“我……”
袁珪微微一窒,心中不断喊冤。
“老爷,别发火了!”
袁母上前,笑呵呵的说:“不就是个窝囊废六皇子么?就算珪儿是故意把他推下马的,那又如何?圣上恐怕都不记得这个儿子了,哪里会因为这个窝囊废……”
啪!
袁母还没说完,袁琮就狠狠一巴掌扇了过去。
袁琮怒视正妻,怒吼道:“六皇子现在一心只想去边关求死,圣上现在正是心疼这个被他遗忘太久的儿子的时候,你跟我说没事?”
“什么?”
袁母脸色剧变,甚至都忘了脸上的疼痛,“那……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啊?圣上要是知道了,会不会斩了珪啊?”
袁母方寸大乱,再也不复之前的淡然。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
袁琮恨恨不已的看向儿子,怒道:“赶紧滚起来,跟我一起,备上厚礼去给六殿下赔罪!”
“好。好……”
袁珪匆匆忙忙爬起来。
很快,父子俩就带着厚礼往六皇子府而去。
为了赶时间,他们连马车都不坐了,直接骑马而去。
他们必须赶在文帝知晓此事之前去给云铮赔罪!
只要云铮收下礼物,就表示原谅袁珪了!
就算圣上事后再追究,也不会太严厉!
两人一路着急忙慌的,终于来到云铮的府邸。
看着父子俩手中那盒子,云铮不禁有些期待。
也不知道他们带的是什么礼物。
要是不值钱,这事儿可没那么容易过去。
“袁琮教子无方,致其冲撞了六殿下,特意携犬子备上薄礼,前来给殿下赔罪,还请殿下宽宏大量,宽恕犬子。”
袁琮恭恭敬敬的行礼。
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恭敬的给云铮行礼。
说着,袁琮又赶紧让跪在地上的袁珪把木盒打开。
木盒里面,躺着一套晶莹剔透的酒具。
酒壶、酒杯都有。
一看就是上好的羊脂白玉精雕细琢而成。
嗯,不错!
估摸着应该值个几千两银子。
“我知道袁都尉不是故意的。”
云铮憨厚的笑笑,突然又问:“对了,袁将军,你的字写得怎么样?”
“这……”
袁琮不知云铮何意,赔笑道:“我乃一介武夫,这手上的字,写得实在不怎么样。”
这不是说赔罪的事吗?
怎么扯到他字写得如何上面去了?
难道,他还想让他们父子写下悔过书?
“没事儿,比我写得好就行。”
云铮不以为意的笑笑,这才不好意思的说:“我打算后天为搬进新居这事宴请朝中各位大人,但我对朝中的各位大人不太了解,连认都认不全,想请袁将军帮着写一下请帖!”
写请帖?
袁琮脸上狠狠一抽,犹豫片刻,被迫答应下来。
云铮连礼物都还没收。
也没说到底原不原谅袁珪!
现在云铮找他帮忙,他不得不帮啊!
很快,云铮就让人拿来笔墨和请帖,又让袁珪帮着磨墨。
袁琮硬着头皮,一张一张的写。
虽然袁琮是一介武夫,但也是要经常写奏章的,手上的字虽然谈不上很好,但也算是比较工整了。
袁琮一直写到下午,才把一百多张请帖写完。
期间,云铮就让人上了点茶水和点心。
期间,云铮还选了一些请帖,让府里的下人抓紧时间送出去。
“袁将军真是谦虚,你这字可比我写的字得好多了。”
云铮笑眯眯的夸赞袁琮一句,“我等下要亲自去给朝中的一些重臣送请帖,就不留你们吃晚饭了。”
“好好。”
袁琮连连点头,又问:“那殿下是原谅犬子了吗?”
“什么原不原谅的。”
云铮摆摆手,“我都没当回事,我知道袁都尉不是故意的。”
“是、是!”
袁琮如释重负,又瞪袁珪一眼,“还不快谢过殿下?”
袁珪心中憋屈不已,硬着头皮道:“多谢殿下宽宏大量。”
“行了,我送你们出去吧!”
云铮笑呵呵的说。
“不敢劳烦殿下。”
袁琮受宠若惊的说。
“没事!”
云铮摆摆手,“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送送你也是应该的。”
父子俩推脱不得,只能赔笑着往外走。
来到外面,家丁已经把马匹帮他们父子牵来。
“这马……”
看到眼前的马,袁琮脸上不禁抽动起来。
这他妈根本不是他们的马啊!
“这马怎么了?”
云铮故作茫然的问。
“回殿下,这不是我们父子的马匹。”
袁琮硬着头皮说。
“啊?不是你们的马匹?”
云铮故作茫然,挠挠头道:“难道我刚才让府里的下人骑出去的才是你们的马匹?”
骑走了?
父子俩脸上狠狠一抽。
“袁将军,实在不好意思啊!”
云铮满脸“歉意”的说:“我今天刚搬进来,马匹这些都是父皇提前让人准备好的,我也不知道……”
“没……没事!”
袁琮心中滴血,硬着头皮说:“什么马都是一样,我们就当跟殿下换了两匹马。”
“也是哦。”
云铮深以为然的点点头:“马嘛,只要能骑就行。”
能骑……就行?
袁琮心中不住滴血,差点就要问候云铮全家了。
屁的能骑就行!
自己和儿子的马都是精挑细选的上等战马,价值百金!
他给自己是什么破马?
这他娘的就是驮马!
撑死也就值个上百两银子。
他拿下等马换了自己的上等战马!
还说能骑就行?
要不是考虑到云铮是个连马都不会骑的窝囊废,他都怀疑云铮是故意的!
云铮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父子俩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硬着头皮骑着马往家里而去。
目送两人远去,云铮脸上悄然闪过一丝坏笑。
“爹,你怎么不把咱们的马要回来?咱们那两匹马加起来,可是价值上百两黄金!”
路上,袁珪不满的询问。
“别人都骑走了,你怎么要?”
袁琮怒视儿子,“要不是你惹事,会有这些破事吗?”
马都被人骑走,他们也只有打破牙齿和着血往下咽。
儿子郁闷,他还郁闷呢!
那两匹战马,就算在不缺骑兵的北桓,都算得上是上等战马了!
在战马稀缺的大乾,这种上等战马可不是想买就能买到的!
跟这两匹马比起来,他们赔罪的礼物算个屁啊!
想着那两匹价值几百金的战马,袁琮就有种吐血的冲动……
10
送走了袁琮父子,云铮马上带上高郃赶往靖国公府。
他亲自送出的请帖,第一张必须给徐实甫啊!
徐实甫可是三皇子的娘舅!
只要搞定了徐实甫,还愁别的人不送礼么?
“殿下,有句话,小的不知当讲不当讲?”
路上,高郃犹豫半天,终于还是开口了。
“你说就是了。”
云铮随意一笑。
高郃兀自苦笑一声,正色道:“殿下亲自去靖国公府送请帖,有点自取其辱的意思了。”
“我知道他们都瞧不上我。”
云铮装模作样的叹息一声,幽幽道:“我也知道他们肯定不会赴宴的,但我把我的礼数尽到就好了……”
高郃微微一窒,顿时不说话了。
不多时,两人来到靖国公府。
此时,天色都快暗下来了。
“六皇子?”
得知云铮前来,徐实甫一家人都愣了一下。
六皇子来干什么?
难道是来赔罪的?
就算赔罪,也应该去三皇子府啊!
跑来他们这里干什么?
“走吧,前去看看!”
徐实甫虽然也想不明白,但还是招呼一家人前去迎接。
就算他们再瞧不上云铮,云铮也是六皇子。
六皇子到访,他们要是不迎接,就是在藐视皇家了!
“恭迎六皇子!”
徐实甫带着一家人来到门口,被迫给云铮行礼。
他是朝中重臣,他和家眷倒是不用向云铮行跪拜之礼。
但就算是躬身行礼,也让他有种被侮辱的感觉。
“靖国公不必多礼。”
云铮“腼腆”的笑笑,开门见山的说:“我是来给靖国公送请帖的。”
“请帖?”
徐实甫微微一愣,“殿下和沈落雁的婚期定了?”
徐实甫说着话,却完全没有请云铮进门的意思。
云铮倒也不计较,摇头道:“不是大婚的请帖,是我这边乔迁新居的请帖,我打算后天宴请朝中诸位大臣,请靖国公赏脸。”
说着,云铮又把请帖递过去。
徐实甫接过请帖,象征性的看了一眼,正欲合上请帖,却又突然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这字……”
徐实甫重新打开请帖,暗暗皱眉。
这字迹怎么有点眼熟啊!
老子等的就是现在!
云铮心中暗笑,脸上却装出不好意思的神色,“我知道我写字不好看,专门请左屯卫大将军袁琮写的请帖。”
袁琮?
徐实甫脸都绿了。
他说这字迹怎么这么眼熟呢!
原来是袁琮写的!
袁琮明明是跟他们一伙的!
现在,却跑去给云铮写请帖了?
回头这请帖全部送出去,满朝文武都知道三皇子的人帮六皇子写请帖了!
这不就是在打他和三皇子的脸吗?
徐实甫差点气得吐血,只感觉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心中更是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狠狠的收拾袁琮一顿。
这个吃里扒外的混蛋!
“靖国公,靖国公……”
云铮的声音再次在徐实甫耳边响起。
徐实甫回过神来,不咸不淡的说:“殿下,实在抱歉,最近朝中事务繁忙,你这乔迁之宴,我怕是没法参加了。”
徐实甫的回答,完全在高郃的预料之中。
高郃默默的看云铮一眼,心中暗道:何苦来哉?
明知道是自取其辱,还来干什么?
“没事,没事!”
云铮摆摆手,“礼到了就行。”
啥玩意儿?
徐实甫微微一窒。
礼到了就行了?
敢情,他是来敲诈自己的?
看着徐实甫的神色,云铮仿佛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改口:“我不是要你送礼,我是说,礼数到了就行……”
礼数到了就行?
徐实甫和一家人纷纷好笑的看向云铮。
这不还是变相的要求他们送礼吗?
这个窝囊废,敢主动让他们送礼了?
长本事了是吧?
“不对,不对……”
这时候,云铮又连连摆手,满脸胀红的说:“我是想说,我……我的礼数到了就行,你们……你们随意就好……”
云铮说着,还故意露出一副怯生生的模样。
听着云铮的话,徐实甫差点跳起来破口大骂。
他的礼数到了就行,让他们随意?
这他妈叫他们怎么随意?
皇子亲自来送请帖,这礼数够大了吧?
皇子都做到这个份上了,他们要是连一点表示都没有,传到文帝耳朵里,那可就是他们不懂礼数了!
徐实甫心中不断大骂,脸上却挤出一丝笑容:“殿下放心,后天就算我们不能到场,也会略备薄礼送到殿下府上,恭贺殿下乔迁之喜。”
“啊?”
云铮瞪大眼睛,又连连摆手道:“我……我真不是要你们送礼。”
“殿下不必解释,我等明白。”
徐实甫皮笑肉不笑的说:“殿下的礼数如此周到,我等自然也不能没了礼数!”
“这……”
云铮不好意思的笑笑,“那我们就先走了。”
“恭送殿下!”
徐实甫虚情假意的喊着,心中却鬼火乱窜。
看着手中的请帖,他比吃了苍蝇还难受,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和徐实甫不同,云铮现在可是高兴得很。
自己现在跟三皇子可是等同于势不两立!
徐实甫作为三皇子的娘舅都送礼了,其他人能不送吗?
嘿嘿!
又是一笔不菲的收入啊!
这可是给皇子送礼,再差也不能差到哪里去吧?
反正自己又不用管酒管菜,稳赚不赔!
嗯,下一家!
云铮心中美滋滋的,不顾高郃异样的目光,又跟着高郃前往章阁老家。
这一次,云铮更加直接。
说明来意后,就直接跟章槐说:“我刚从靖国公府过来,靖国公说朝中事情多,他礼到人不到,希望章阁老……”
“老朽这两天事情也很多啊!”
章槐打断云铮的话,“老朽也礼到人不到,还请殿下别往心里去。”
“哦……”
云铮面露失望之色,心中却是狂喜不止。
谁稀罕你到啊!
礼到就行!
又搞定一个!
接下来,云铮又带着高郃连续去了好几家。
有了徐实甫和章阁老打头阵,所有人都以朝中事务繁多为借口,表示礼到人不到。
走完几家,高郃都替云铮丢人,但云铮心中却高兴不已。
等他们回到府中,已经是很晚了。
云铮饭都没吃,非要先去马厩看看。
“袁琮将军他们的马好像确实要好看些。”
云铮摸着下巴,喃喃自语。
高郃听在耳里,心中不禁狠狠一抽。
只是好看些吗?
这耐力、爆发力完全不是一般的马可比的好吧!
云铮想了想,又跟高郃说:“这两匹马,就赏给你和周密了。”
“殿下,使不得!这太贵重了!”高郃诚惶诚恐的说。
“贵重?”
云铮故作茫然,“一匹马能有多贵重啊?”
“这可不是一般的马!”高郃摇头道:“依小的看,这两匹都是价值百金的上等战马!”
“这么贵重吗?”
云铮大惊失色。
一两黄金折合一百两银子。
那岂不是说,自己直接坑了那俩货两万两银子?
他倒是知道袁琮父子的马肯定不便宜,但也没想到竟然会这么贵重。
自己这是拿桑塔纳换了法拉利?
“确是很贵重!”
高郃点头道:“而且,是有价无市!”
“那也没事!”
云铮想了想,摆摆手道:“反正我骑术不行,也用不着这么好的马,就赏赐给你们了!”
高郃还要再推辞,云铮却坚定的说:“就这么定了!”
高郃推脱不得,只得谢赏,看向云铮的眼神里面也多了一丝感激和尊敬。
云铮随意笑笑,心中却暗呼,老子可是下了血本啊!
你们两个混蛋,可别当二五仔!
否则,天涯海角,老子都要弄死你们!
11
两天后,六皇子乔迁新居,按例宴请群臣。
不过,六皇子府外倒是热闹,不时就有朝中官员派出仆人或者晚辈送来礼物,但都是留下礼物就走,连门都不进。
相比于府外的热闹,府内却显得冷清。
云铮独自坐在后院思索着接下来的计划,今天这么一收礼,钱应该是有了。
接下来就要搞点自己的人了!
但他不能让人看出他的野心,所以不能明目张胆的招揽门客侠士,这倒是个麻烦的事。
“启禀殿下,沈小姐来了。”
这时候,婢女来报。
“带她进来吧!”
云铮故作落寞的挥挥手,心中却暗暗疑惑。
沈落雁来干什么?
不会是来看自己的笑话吧?
还说她想通了,知道今天这个场合,谁都可以不来,她必须要来?
待沈落雁进来,云铮又让婢女退下。
“你不是大宴群臣么?怎么连酒席都没摆?”
沈落雁也不行礼,一进来就挖苦起云铮来。
云铮耸耸肩,不以为意的说:“反正都没人来,摆酒席也浪费不是?”
故作轻松!
沈落雁心中轻哼一声,淡淡道:“你比我想象中要坚强一点,我本以为,你会一个人躲起来哭鼻子。”
我哭你大嫂二嫂!
云铮心中不爽,饶有兴致的问:“那你知道被赐婚给我当晚,有没有躲起来哭鼻子啊?”
“你……”
沈落雁脸色一变,猛然握紧拳头上前。
“你什么你?你还想打我是吧?”
云铮冷眼盯着沈落雁,“亏你还是将门之后,连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道理不懂?”
沈落雁闻言,更是气得不行。
有那么一瞬间,沈落雁真想一拳头砸下去。
但考虑到这么做的后果,她终究还是忍住了。
“用不着你提醒!”
沈落雁强忍揍人的冲动,冷冰冰的说:“我警告你,我嫁给你可以,但你要是敢动我,我非让你变太监不可!”
“行了。”
云铮无语的看着沈落雁,“你不在这虚张声势会死吗?”
沈落雁秀眉一挑,冷笑道:“你觉得我是吓你的?”
“过来坐吧,我跟你慢慢说。”
云铮冲她轻轻招手,又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
沈落雁冷哼一声走过去。
就在她走过去的刹那,云铮突然一巴掌拍向她的臀部。
沈落雁反应极快,闪电般的捉住云铮的手,满脸寒霜的怒喝:“你是不是在找死?”
卧槽?
云铮惊讶的看着沈落雁。
这妞的反应这么快?
“你是不是也会武功?”
云铮浑然不顾沈落雁那吃人的目光,兴致勃勃的问。
“我问你是不是在找死?”
沈落雁双目喷火,满脸凶光。
“行了。”
云铮摇头一笑,“我借你个胆子,你敢杀我吗?别说杀我,你连扭断我的手都不敢!”
这妞!
虎不拉几的!
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但她敢吗?
她要敢的话,就不会含泪领旨了。
“是么?”
沈落雁冷哼,马上开始反拧云铮的手臂。
云铮吃痛,但却咬住牙关,一声不吭,双目死死的盯着沈落雁。
这窝囊废竟然没叫出声来?
沈落雁微微诧异,再次加大力量。
云铮依然不吱声,就这么看着沈落雁。
莫名之间,沈落雁竟被看得有些发怵。
最终,沈落雁还是不敢把云铮怎么样,恨恨不已的放开云铮的手。
云铮轻轻的活动手臂,又问:“看来,你武功不错啊!”
“收拾你,足够了!”
沈落雁冷哼,还不忘冷冷警告云铮,“下次再敢动手动脚,我非拧断你的手不可!”
云铮一脸好笑,“别放狠话了!累不累啊!”
“我……”
沈落雁微微一窒。
她明明气得要死,但又不能把云铮怎么样,只能坐在那里生闷气。
云铮笑看沈落雁一眼,又问:“是你自己来的,还是别人叫你来的?”
沈落雁冷哼:“要不是我娘他们身体不适,我才不会来!”
她确实不想来,但不得不来。
就像二嫂叶紫所说,这里马上也是她的家了!
哪怕只是走个过场,都要来一下!
看着她这副不情愿的模样,云铮不禁摇头一笑:“你要不想看到我,就去别处吧!或者,回你家也行。”
沈落雁闻言,立即站起身来。
然而,她却没有挪动脚步。
片刻之后,沈落雁又重新坐下,上下打量云铮。
“你这是干什么?”
云铮不明所以的问。
沈落雁盯着云铮的眼睛,“我二嫂说,你是个暗地里使坏的阴险货!前天你是故意摔下马嫁祸给袁珪的,是吗?”
嗯?
叶紫竟然看出来了?
这女人不简单啊!
云铮心中一动,又一本正经的说:“我这不叫阴险,叫老六行为!”
自己本来就排行老六啊!
自然要干点老六该干的事。
“老六行为?什么乱七八糟的!”
沈落雁不明所以的看他一眼,又问:“这么说,你承认你是故意摔下马嫁祸给袁珪的了?”
“对啊!”
云铮干脆的承认。
“你……”
沈落雁诧异,“你不怕我告诉袁家?”
“这有什么好怕的?”
云铮轻轻一笑,四下打量一番,又压低声音道:“我还可以告诉你,我今天宴请群臣,其实只为了借机敛财,然后好去朔北举兵造反!”
造……造反?
沈落雁陡然瞪大眼睛,傻傻的看着云铮。
……
沈落雁午饭都没在云铮那里吃,就急匆匆的跑回家。
将云铮说的那些告诉叶紫以后,沈落雁又满脸兴奋的说:“我得马上进宫,把这个消息告诉圣上,只要圣上处死云铮,我就不用嫁给他了!”
“嗯,赶紧去!”
叶紫轻轻点头:“顺道给我们家的人准备好棺材!”
“啊?”
沈落雁傻眼的看向叶紫,蹙眉道:“我还没跟他成婚,我们家应该不会被连累吧?”
“我说你是不是傻?”
叶紫都被气笑了,“你觉得圣上会相信你的话吗?圣上只会认为,你不想嫁给六皇子,故意污蔑他造反!你说,圣上盛怒之下,会不会把我们满门抄斩?”
“不是……这……”
沈落雁微微一窒,“这是云铮自己说的啊!”
“然后呢?”
叶紫白她一眼,“圣上会问你,云铮拿什么造反?就凭虎烈将军手下的三千兵马就能造反?他乔迁新居,满朝文武都没到贺的,他有党羽跟他一起造反吗?”
她明白,云铮敢说出来,就是吃定了没人相信他会造反。
沈落雁愣住,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是啊!
云铮拿什么造反?
随便一个人领个三千兵马就能造反,大乾朝早就乱了!
至于结党谋逆,更不可能了!
可这真是云铮亲口说出的话啊!
这说出去,还没人信了?
“行了,别动歪心思了,你应该高兴才是!”
叶紫拉着沈落雁坐下,“你这个夫君,可没有别人说的那么废!我看他是在韬光养晦!”
叶紫一边劝说沈落雁,一边暗暗思索。
看来,自己得找机会跟这位深藏不露的六皇子聊聊了……
12
一场无人到访的乔迁之宴,让云铮赚了个盆满钵满。
文帝虽然因为国事没有亲自前来,但也命人送来了礼物。
文帝都送礼了,那些皇子、公主自然不能不送。
还有好多他没发到请帖的人,都叫人送来了礼物。
粗略估计,光是这些礼物就价值十万两银子。
现在头疼的是,如何将这些玩意儿变现。
头天收礼,第二天就卖,这传出去了,也不好啊!
云铮想到半夜,都没想到合理的变现理由,最后索性懒得再想。
反正大婚的时候还要收一波礼物的。
到时候再一起想办法变现吧!
深夜,皇宫中。
“老六那边什么情况?”
文帝摒退左右,单独叫来影卫询问。
影卫回道:“满朝文武,基本都送了礼物过去,不过,除了六皇子妃之外,无人到场道贺。”
“老六什么反应?”
文帝再次询问。
影卫道:“听府里的人说,六殿下的心情似乎不怎么好,中午连饭都没吃,一个人在后院坐了很久。”
“唉……”
文帝闻言,顿时忍不住叹息一声。
这孩子,何必呢?
明知道无人会现场道贺,还发那么多请帖出去。
他倒是把礼数尽到了。
到头来,难受的不还是他自己么?
影卫稍稍沉默,又说:“圣上,还有一事。”
“说!”
“前日六殿下去沈家拜访,巧遇左屯卫骑都尉袁珪,本想跟袁珪学习骑术,却被袁珪推下马,袁珪还当场大笑……”
“袁珪?袁琮之子?”
“是!”
刹那间,文帝眼中顿时寒芒闪烁。
沉默片刻,文帝又问:“袁琮怎么说?”
影卫马上回答:“袁琮携袁珪到六殿下府上赔罪……”
因为袁珪父子赔罪的整个过程详细的说出来。
听完影卫的话,文帝不禁愣住。
让袁琮代写请帖?
还把袁琮父子的千金宝马给换了,让袁琮父子吃了个哑巴亏?
这像是老六能做出来的事吗?
沉默片刻,文帝又问:“老六此举,是有意还是无意?”
“应该是无意的。”
影卫道:“六殿下请袁琮代写请帖,是因为他自己写的字不好看,换了袁琮父子的马匹,是因为六殿下刚搬入府中,根本不识得那匹马是袁珪父子的……”
“……”
听着影卫的话,文帝脸上顿时微微抽动。
他又觉得这个事好笑,又觉得自己那儿子实在太没用。
文帝暗暗思忖一番,冲影卫吩咐:“找个机会,将袁珪狠狠的打一顿!别暴露身份即可!”
“啊?”
影卫御前失礼,愕然的看着文帝。
悄悄把袁珪打一顿?
这……这可不像是文帝能干出来的事。
“啊什么啊?”
文帝瞪影卫一眼,“照办就是了!”
袁珪将他的儿子推下马,按他的脾气,少不得要赏袁珪几十大板。
但云铮都收下袁琮父子带去的礼物了,他要再处罚袁珪,就不太合适了。
但他又咽不下这口气,只能派人悄悄的揍袁珪一顿了。
影卫领命,躬身告退。
待影卫离开,文帝又不由得暗骂起来:“这个废物啊!被人推下马都不敢发脾气!朕怎么就生了这么个玩意儿?”
骂了云铮一阵,文帝又不停的揉起脑袋。
北桓使团,最迟两日内就会到达皇城。
是和是战,现在都还没定下来。
战不敢战,也无力再战!
军力不如北桓,太子之乱还未完全平息。
拿什么去战?
但给予北桓粮食,他又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啊!
头疼,无比的头疼!
文帝一直思索到差不多快天亮的时候,这才下定决心。
给吧!
现在不给,等北桓铁骑来抢的时候,不但粮食保不住,连大乾的领土都保不住!
甚至还要动摇大乾的根基!
先稳定大乾内部,再过几年,再找北桓雪耻!
……
两日后,下午。
云铮刚买了个差点被自己的赌鬼亲爹卖进青楼的丫头,宫里就来人了。
“圣上今晚在万寿宫设宴款待北桓使团,请六殿下携六皇子妃准时赴宴。”
“好的,有劳公公了!”
云铮答应,又让人给前来传话的公公看赏。
领到赏钱的公公谢了赏赐,高高兴兴的离去。
“从今天起,你就叫辛笙了,辛劳的辛,竹笙的笙!谐音新生!”
“谢殿下赐名!”
“行了,带她下去洗一下吧!”
云铮吩咐府里的婢女一声,便带着高郃离开。
很快,高郃赶着马车来到沈府。
这一次,沈夫人倒是没有称病不见他。
进屋的时候,云铮有意瞥了叶紫一眼,见叶紫也在看着自己,还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云铮悄悄的冲她眨眨眼,回以一个会心的微笑。
看样子,叶紫是读懂自己让沈落雁给她传递的信号了。
确实是个聪明的女人!
有望收归麾下!
简单的寒暄后,云铮说明来意。
沈落雁虽不情愿,但这是文帝特意要求的,她也没法拒绝,只能一脸不情愿的答应。
“我今晚就是跟你去丢脸的!”
马车中,沈落雁保持着跟云铮的距离,一脸不悦。
今晚去的,肯定都是皇子、公主和朝中重臣。
自己跟云铮去赴宴,只有被嘲笑的份!
她才不相信云铮是在韬光养晦呢!
他一个又没根基又没权势的窝囊皇子,再韬光养晦又有个什么用?
他还能上天不成?
二嫂就是在帮云铮好话,好让自己早点接受他!
“咱们多吃菜少说话就行了。”
云铮随意一笑,“咱们吃饱喝足就走就行了。”
他还不想参加呢!
又不自在又要跟人勾心斗角,多累!
但文帝都叫人传话了,他不去也不行啊!
“吃饱?”
沈落雁撇撇嘴,冷哼道:“我看受气受饱还差不多!”
“那你就把心放宽。”
云铮依然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别人要是嘲笑你,你就当他是在放屁好了!”
“我可没你这忍气吞声的本事!”沈落雁挖苦道。
“那你就由着你的性子来吧。”
云铮耸耸肩,“你要是死了,父皇再重新给我赐婚就好了!反正我是要死在战场上的人,你怎么惹事,都连累不到我!”
“你……”
沈落雁微微一窒,瞬间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她突然发现,这个窝囊废屁的本事没有,说起话来倒是能把人给气得吐血。
云铮闭上眼睛,笑而不语。
他巴不得人嘲笑他呢!
今天别人不嘲笑他,他还要往上凑。
他可指着他那些兄弟帮帮忙呢!
13
万寿宫。
离晚宴开始的时间还稍微有点早。
不过,宫外已经候着很多人了。
这可是文帝为北桓使团接风洗尘设下的宴席,是彰显大乾朝的国格的时候,没谁敢迟到。
不出沈落雁所料,除了皇亲国戚之外,来的都是朝中的重臣。
三品以下的朝臣,基本没资格参加。
“六弟,今天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我还以为,六弟又要装病呢!”
“这就是六哥啊?我怎么好像没见过?”
“你才多大?别说你没见过,我们都没怎么见过你六哥,他可是比深闺中的女子还难见……”
随着云铮和沈落雁的到来,一众皇子、公主纷纷取笑起他来,连才十三岁的老八都跟着众人取笑他。
面对众人的冷嘲热讽,沈落雁心中憋屈得要死,但云铮却是平静异常,脸色没有一丝波澜。
“六弟,你倒是说话啊!”
五皇子云霆一脸戏谑的看着云铮,“听说你前几日在朝堂之上说话可是利索得很,今天怎么又不说话了?”
“就是啊,六哥!”
八皇子一脸鄙视的笑道:“你都不给我们介绍一下你的六皇子妃啊?这不太好吧?”
二皇子拍拍八皇子的肩膀,“你就别为难你六哥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毛病,这人一多,他就不敢说话了……”
沈落雁听不下去了,赶紧轻轻的拉云铮一下。
窝囊废,你倒是说句话啊!
他们是皇子,你也是皇子!
惹不起,还不敢说句话么?
眼见火候已经差不多了,云铮“怯生生”的看向二皇子,“二哥,我……我想跟你说个事。”
“说吧!”
二皇子戏谑道:“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事就直说!你现在可是虎烈将军啊!别忸忸怩怩的!”
听着二皇子说出云铮这“虎烈将军”的封号,众人不由大笑。
不应该叫虎烈将军。
应该叫送死将军!
“哦哦。”
云铮点点头,试探着说:“二哥,借我点银两吧!”
“啊?”
二皇子愣住,众人的哄笑声也戛然而止。
借银两?
这个窝囊废,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借银两?
“二哥,借我点银两!”
云铮“鼓起勇气”,再次开口。
二皇子脸上一黑,“六弟,你怎么找我借银两?”
“府里开销太大了。”
云铮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过些日子,我和落雁又要大婚了,虽然有内务府帮着操办,但我手上实在拮据,连看赏的银两都快没有了,二哥,就就借我点银两吧!”
“老六,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二皇子不爽道:“我可听说,前几日你搬入新府的时候,可是收了不少礼物的,你这就没银两了?”
云铮摇摇头,苦哈哈的说:“那些都是朝中大臣和诸位兄弟的心意,我怎么能拿去卖了换银两呢?传出去了,会不会……”
“怎么就不能卖了?”二皇子鼓起眼睛,“我有时候缺银两的时候,父皇赏赐的东西我都卖!卖,你放心大胆的卖!”
听着二皇子的话,云铮心中不禁大笑。
老子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这可是你让我卖的!
以后谁敢说自己卖那些东西是为了积攒钱财造反,老子就让他去找你!
云铮心中大笑,却还是面露为难之色,“这不太好吧?二哥,你还是借我点银两吧,我大婚之后就还你。”
二皇子指了指其他皇子公主,“反正我是没银两借给你的,你可以问问他们有没有人愿意借银两给你。”
说完,二皇子立即跑路,生怕被这瘟神缠着借银两。
云铮抬眼,一脸“愁容”的看向其他皇子公主。
迎着云铮的目光,众人就像是看到瘟神一样,赶紧各自离开,免得被这瘟神缠着借银两。
顷刻之间,围拢在他们身边的人就跑得一干二净。
没了这群傻缺,云铮顿觉身边的空气都清新不少。
“丢不丢人啊!”
沈落雁气愤不已,没好气的说:“明知道他们不会借银两给你,你还好意思开口?我都替你丢人!”
“我这不是没办法么?”云铮吸吸鼻子,目光又落在沈落雁身上,“要不,你借我点……”
“想都别想!”
沈落雁直接掐断云铮的念头,把脑袋瞥去一边。
如果可能得话,她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正当此时,云厉在一群人的簇拥下到来。
三皇子一党如今在朝中最为得势。
云厉一到,就成为了现场的焦点。
云厉一眼就看到了独自站在一边的云铮和沈落雁。
看到云铮的刹那,云厉眼中悄然闪过一道厉芒,旋即缓缓向云铮走来。
“六弟,几天不见,你这气色好多了啊!”
云厉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云铮说。
“这不是托三哥的福么?”
云铮一改之前的窝囊样,咧嘴道:“三哥,你下面还疼么?”
下面还疼么?
云厉脸上狠狠一抽,眼中寒芒大作。
休养了几天,他下面本来不疼了。
但云铮这话一出来,他就感觉下面隐隐作痛。
“几天不见,你胆子见长啊!”
云厉目光冷厉的盯着云铮,又凑到云铮耳边,恶狠狠的低语:“放心,我会亲手送你上路的!”
“三哥,你又要污蔑我要谋逆是吧?”
云铮陡然放大声音,“这个事就不劳三哥再费心了,我回头就跟父皇说,我要去朔北举兵造反,求父皇赐我一杯毒酒!我也不需要去朔北送死了,只要不死在你手上就行。”
听着云铮的话,云厉脸都绿了。
他万万没想到,这窝囊废竟然当众大叫起来。
下一刻,万寿宫外的众人纷纷看过来。
没人关心云铮说的什么跑去朔北举兵造反的话,全当他这是气话。
造反,这个窝囊废拿什么造反?
别说给他三千兵马了,就算给他三万大军,他也造不了反啊!
所有人关注的点都在云厉要亲手杀死云铮这话上面。
尤其是那几个成年的皇子及其党羽,个个都是兴奋异常。
云厉当众说要杀云铮,这事儿,可是能拿来做文章的啊!
云厉陡然一个激灵,气呼呼的叫道:“六弟,你可别乱说!我什么时候说要杀你了?”
云铮轻哼,“你刚才不是不是说了么,要亲手送我上路!”
“你理解错了!”云厉心虚不已,干笑道:“我是说,亲自送你离开皇城去朔北的时候,三哥要亲自送你,不是要杀你!”
“三哥,我是没用,但不是傻!”
云铮轻哼,笃定道:“我把你的命根子都踢伤了,你会好心送我离开皇城?你肯定是想亲手杀了我,好为我踢你的事报仇!”
“咳咳……六弟,这话不能乱说!”
三皇子心中气得要死,赶紧笑着说:“之前那事,是三哥不对,你踢我一下,咱们就算是抵平了!咱们以后化干戈为玉帛,好不好?”
“真的吗?”
云铮一脸“天真”地问。
“真的!”
三皇子点点头:“这点小事,三哥怎么会放在心上呢?”
云铮半信半疑,又眼巴巴的看着三皇子,“要是三哥借我点银两,我就相信三哥真心要跟我化干戈为玉帛……”
14
借银两?
听到云铮的话,云厉的脸都绿了。
这个混蛋!
他可真会顺着杆子往上爬!
算了!
借就借吧!
正好也当着众人的面表明,自己是跟他化干戈为玉帛了。
以后这混蛋再有什么事,可别找到自己!
“六弟。你想借多少银两?”
云厉询问。
“三万两!”
云铮直接狮子大开口,还可怜巴巴的把自己的苦衷说出来。
那意思明显就是,三万两都还不够,能多借点最好。
三……三万两?
云厉脸上狠狠一抽,差点一脚踹过去。
他们这些皇子一个月的月钱都才一千两。
这狗东西,张嘴就是三万两!
他当自己是国库啊?
云厉气得要死,却又不好发作,只能从身上掏出一把银票塞给云铮,“三哥身上的银票全给你,不够的,你找你二哥他们借吧!”
说完,云厉直接跑路,心中恶狠狠得想:回头再整死你!
傻鸟!
云铮心中大笑,美滋滋的开始数银票。
嗯,一万三千两,也不算少了!
不愧是三皇子,随身带着上万两银票!
真有钱!
“赶紧收起来,别丢人现眼了!”
沈落雁没好气的瞪着云铮,心中暗骂这混蛋真不要脸。
为了借钱,无所不用其极!
不过话说回来,这混蛋也不傻啊!
还知道趁机敲竹杠?
嗯嗯,不傻,就是太废了!
有了云厉的前车之鉴,这下是彻底没人主动来找云铮了。
都怕被他缠着借钱!
又在万寿宫外候了两刻钟后,文帝终于下令让众人进入。
众人按照长幼和官职高低依次落座。
云铮本想带沈落雁躲去角落,但却被司礼太监给拉到老五和老七的位置中间。
得!
既然躲不过,那就坦然接受吧!
文帝和北桓使团都还没入场,众人坐下以后,也在交头接耳的低语。
云铮左右看看,又盯上了五皇子,“五哥,你再借我点……”
“我可没银两借给你!”
五皇子掐灭云铮的念头,立即装作跟五皇子妃低语。
云铮扭头,又盯上邻座的老七。
还没等他开口,老七就把脸扭去一边。
“别丢人了!”
沈落雁压低声音,双目喷火的瞪云铮一眼。
你懂个屁!
云铮心中暗骂一声,这才安分的坐在那里,头也不抬。
现场的不少人都有说有笑的,唯有云铮和沈落雁,没有一个人搭理。
沈落雁怎么看云铮都不舒服,也懒得跟他说话。
云铮倒是无所谓,心中已经开始想着,去哪里把那些礼物卖了呢?
嗯,搞钱!
搞人!
在前往朔北之前,还是要培养自己的心腹。
想着想着,云铮的目光又落在沈落雁身上。
“不准看我!”
沈落雁凶巴巴的瞪云铮一眼,满脸嫌弃。
她真想逃离这个让她憋屈压抑的破地方!
靠!
云铮兀自摇头,掐灭心中的念头。
这妞现在是戴着有色眼镜在看自己。
虽然他们的婚事已经定下来,但这妞显然还没有接受现实,想把她发展成心腹,风险有点大!
算了!
还是去找她二嫂吧!
嗯,还是嫂子好!
“圣上驾到!”
就在云铮胡思乱想的时候,司礼太监突然高呼。
“恭迎圣上!”
云铮跟着众人一起站起来,恭迎文帝到来。
文帝坐好以后,才宣北桓使团进入。
“宣北桓使团进殿!”
随着司礼太监的高呼声,以北桓国师班布为首的北桓使团昂首阔步而入。
云铮感觉这帮混蛋不是来出使的,更像是来宣战的!
看到北桓使团这趾高气昂的模样,不少主战派的人都恨得牙痒痒。
文帝眼中也是寒芒闪动,努力的压住怒火,目光停留在班布身上,久久不愿离去。
他五年前亲征朔北,就是中了班布的诡计,这才被北桓重兵包围。
虽然沈南征拼死解了他被围困之局,但大乾士气已衰,最终还是被迫割让白水河以北的三县之地换取和平。
如今再见班布,他们这也算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了。
“大乾皇帝,五年不见,你风采更胜以往啊!”
班布站定,满脸笑容的看着文帝。
只是,这笑容里面却充满讽刺。
“大胆!”
裕国公萧万仇拍案而起,怒喝道:“北桓使团觐见,为何不向我朝皇帝行礼?”
萧万仇是大乾名将,也是朝中主战派的中流砥柱。
班布如此轻慢,他如何不怒?
“行礼?”
班布呵呵一笑,满脸轻蔑的说:“我北桓儿郎,向来只向强者行礼!败军之将,何须行礼?”
听着班布的话,众人不禁勃然大怒。
“放肆!”
急于表现的云厉也猛然站起身来,厉声道:“父皇好心设宴为尔等接风洗尘,尔等竟如此傲慢无礼?国师别忘了,此次是北桓向我大乾求粮!”
“求粮?”
班布傲慢一笑,“这位皇子,你怕是还没弄清情况,我等此次前来,是请大乾给予粮食,不是求!”
班布的话,再次激起众人的怒火。
“国师太过无礼!”
“蛮夷!这就是不懂礼法的蛮夷!”
“五年前朔北之战,我大乾也并未败北!”
“圣上,臣恳请圣上驱逐北桓使团,全面备战……”
不少人都跟着拍案而起,怒视班布。
连不少主和派的人都站了起来。
主和派也并非全部都是卖国贼,只是看问题的点不一样,但涉及国体和文帝颜面的事,他们还是不含糊。
徐实甫虽有心当和事佬,但也不敢在此时站出来。
文帝还没表态,他还需要观察。
沈落雁轻轻的拽了云铮一下,示意云铮跟着站起来怒斥北桓使团。
这个时候不挣表现,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然而,云铮却是不动如山。
几次拉拽云铮都没反应,沈落雁不禁在心中大骂这个没出息的窝囊废。
若非身份所限,她都想站起来怒斥傲慢的北桓使团。
文帝静静的坐在那里,脸上看不到一丝波澜,但心中却在竭力压制怒火。
若非太子谋逆导致朝中不稳,他真想将北桓使团杖责一番,再直接驱逐出境。
但考虑到这么做的后果,他终究还是忍住了。
良久,文帝缓缓站起来,沉声道:“国师如果连这点礼仪都不懂,今天这宴席,就到此为止吧!”
说着,文帝便要离开。
在不敢驱逐北桓使团的情况下,这是他保全颜面和国体的唯一办法。
“且慢!”
班布叫住文帝,一脸傲然的笑道:“要我等行礼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得看看大乾是否有这个本事!”
文帝眼睛微眯,“此话何解?”
班布呵呵一笑,从身上掏出一个物件,当众展示。
看着班布手中的物件,云铮瞳孔猛然一缩。
魔方!
15
这特么是古代版的魔方?
不过,只是最基础的三阶魔方。
而且是以玉石制成。
看着班布手里的东西,众人纷纷疑惑。
大乾众人,除了云铮之外,还没人见过这等物件。
班布神色傲慢的扫视众人,“久闻大乾文风鼎盛,多有博学多才之士。”
“今日,本国师便以此物考考诸位,看看大乾是否有人能破解此物!”
“若是大乾既无勇武之士,也无博学多才之士,本国师凭什么要行礼?”
听着班布的话,众人不禁疑惑。
“老夫来!”
萧万仇第一个冲出来,满脸不屑的轻哼:“就这么个破玩意儿,老夫一把就能捏碎!”
“……”
云铮脸上微抽,无语的看着这老头。
别人是要你破解!
不是让你打破!
“萧老将军,你恐怕没听明白我的意思。”
班布嘲笑道:“我是让你们破解此物,不是把此物打破!”
“破解?”萧万仇不明所以,“怎么个破解法?”
“简单!”
班布阴恻恻的笑道:“此物有六面,也有六个颜色,只需在半个时辰的时间内,在不损坏此物的前提下,将颜色一样的小木块弄到同一个面上就行了。”
“就这?”
萧万仇满脸不屑,“这三岁小孩的把戏,老夫用不了半个时辰的时间,眨眼功夫就能弄好!”
说着,萧万仇极其不屑的夺过班布手中的魔方鼓捣起来。
班布一脸戏谑的看着萧万仇,等着看笑话。
萧万仇使劲的鼓捣,但鼓捣半天,别说六个面了,连一个面都拼不好。
萧万仇越拼越急,恨不得直接把这玩意儿掰碎了重新安在一起。
班布见状,不由嗤笑:“萧将军,你乃是武将,实在不适合破解此物,还是让你朝那些才思敏捷的文臣来吧!”
“放屁!”
萧万仇不服,梗着脖子道:“老夫只是还没搞懂这玩意儿,摸索一下就好!”
说着,萧万仇又快速的拼起来。
但这玩意儿就跟有鬼一样,这几个弄到一起了,那几个又跑偏了。
萧万仇鼓捣来鼓捣去,依然一个面都没拼好。
“裕国公,还是让我来!”
云厉呵呵的走上前来。
萧万仇实在拼不好,眼见云厉站出来,也顺势找个台阶,将魔方递给云厉。
云厉拿着魔方,装模作样的研究一番,笑呵呵的看向班布:“要破解此物,需要技巧,对吗?”
“对!”
班布点头。
“本皇子这就让你看看,我大乾可有博学多才之士!”
云厉轻哼一声,马上开始拼起来。
云厉好像确实比萧万仇厉害一点。
一番鼓捣之下,还真就将一个面拼好了。
看着拼好的一面,云厉顿时一笑,拿起魔方拼好的一面向班布展示:“如何?”
看着已经拼好的一面,群臣顿时高兴不已。
“三殿下威武!”
“不愧是三殿下,果然才识过人!”
“三殿下智勇双全,当为我等楷模!”
“还是三殿下厉害啊……”
众人纷纷不吝对云厉的夸赞。
尤其是三皇子一派的人,就差直接跳起来跟文帝说,三殿下这么聪明,赶紧封为太子。
文帝看在眼里,也不禁轻轻点头。
老三确实比较聪明!
可堪大用!
“三皇子别高兴得太早了!”
班布满脸不屑的看着云厉,就跟看猴子似的,“这才破解了一个面,还有五个面呢!”
“道理都是一样的!”
云厉得意一笑,“一个面都破解了,剩下那几个面,还不是一样的么?”
众人闻言,也纷纷跟着点头。
看着继续在那还原魔方的云厉,云铮不禁暗暗摇头。
白痴玩意儿!
这么好拼,别人还拿来给你们当下马威?
真当你是啥聪明人呢?
就是个显眼包!
看着云铮在那摇头,沈落雁不禁低哼:“嫉妒了?”
“我嫉妒他?”
云铮撇撇嘴,“他拼不好!”
“你就是嫉妒!”
沈落雁轻哼一声,“你行你上啊!不行就别在这里嫉妒诅咒别人!”
云铮嘴角微微抽动,愕然道:“你不会喜欢老三吧?”
“呸!”
沈落雁轻啐一口,满脸幽怨的说:“最是无情帝王家!我才不想跟皇家的任何人扯上关系!”
咦?
这妞不傻啊!
还知道最是无情帝王家?
嗯!
不错!
笨是笨了点,但至少没喜欢老三。
还能接受!
在两人窃窃私语的时候,云厉的额头却开始冒汗了。
拼好一个面,确实不难。
但当他试着去破解第二个面的时候,他就发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
无论如何,他都无法把第二个面还原。
甚至连刚才拼好的第一个面也打乱了。
眼见这么多人都眼巴巴的看着自己,云厉心中更是焦急不已。
但他越急就越是拼不好。
现在放弃,又觉得丢人,只能硬着头皮拼下去。
众人也看出了云厉的神色不对劲,顿时紧张起来。
“三皇子,如何?”
班布戏谑的看着云厉,“看样子,你是没办法破解此物了啊!”
“谁……谁说的!”
云厉死鸭子嘴硬的说:“不是说半个时辰的时间么?这才多久?再给本皇子一点时间,一定能破解!”
班布轻轻摇头,嗤笑道:“就你这样,我再给你十天时间,你也破解不了!”
“放屁!”
云厉梗着脖子,脸上微微胀红。
“我来!”
这时候,文华阁的人站了出来。
云厉找了个台阶,顺势将魔方给他。
然而很快,这位也吃瘪了。
于是,二皇子又站出来。
但很快,二皇子也发觉此物好像根本无法破解。
众人一个接一个,不断尝试。
眼看着半个时辰就要过去了,却连还原出两个面的人都没有。
班布摇摇头,抬眼看向文帝:“看来,本国师想得没错!堂堂大乾,既无勇武将士,也无博学多才之人!这样的大乾皇帝,实在不配让本国师行礼!”
“你……”
文帝脸色铁青,气得浑身哆嗦。
群臣也是愤怒异常,纷纷怒视班布。
“随便拿个破玩意儿就来考校才学?”
“就是,有本事咱们比比吟诗作对!”
“以我看来,此物根本无法破解,国师不过是在故意弄出此物刁难我等!”
“对,肯定是这样……”
众人纷纷点头附和,觉得此物根本无解。
就在此时,云铮缓缓站起来,满脸不屑的看向班布。
“破解这么个小玩意儿,何须半个时辰?半盏茶的功夫就够了!”
随着云铮的声音响起,众人的声音戛然而止……
16
六皇子?
云铮?
窝囊废?
一时间,众人脑海中冒出一系列的词。
但所有的词,都指向云铮一人。
他刚才说什么?
半盏茶的功夫,就能破解此物?
这窝囊废是疯了吧?
这满朝文武和皇子宗亲,都无法破解此物,他还半盏茶的时间就能破解此物?
想吸引关注,也别如此吹牛啊!
眼见众人纷纷看过来,沈落雁差点吐血,赶紧使劲的往下拽云铮,示意他坐下。
这个窝囊废,有病啊!
该站起来挣表现的时候不站起来,不该站起来挣表现的时候,他又积极起来了?
还半盏茶?
给他半年的时间,他也破解不了此物啊!
“六弟,坐下!”
二皇子的脸色陡然垮下来,厉声呵斥:“这是国家大事,不是你没轻重的胡闹的时候!”
徐实甫阴恻恻的盯着云铮,“六殿下,这么多人都盯着呢,你可别信口开河!此处虽不是朝堂,但也是当着圣上的面!信口开河,可是要治欺君之罪的!”
“对!”
云厉点头道:“今日当着北桓使团的面犯下欺君之罪,三哥想保你也保不住!”
此刻,云厉心里都快高兴疯了。
他们还计划着设计让这窝囊废去招惹北桓使团,好趁机让这窝囊废死无葬身之地呢!
结果,他们还没动手,这窝囊废就自己跳出来找死来了?
真以为他是要去朔北送死的人,父皇就不会治罪于他?
蠢货!
“三哥,你又诬赖我。”
云铮故作委屈的看着云厉。
“你可别乱说!”
云厉瞪着云铮,“三哥怎么诬赖你了?你刚才所犯欺君之罪,大家都看在眼里!”
听着云厉的话,三皇子一派的人纷纷点头。
“当众欺君,罪不可赦!”
“此是国家大事,不可胡说!”
“当着北桓使团的面欺君,罪加一等!”
“六殿下,你啊……”
一时间,众人纷纷开口。
大部分都是三皇子一派的,也有其他皇子的人。
“老六!坐下!”
文帝狠狠的瞪云铮一眼,没好气的说:“再信口开河,朕非要治你欺君之罪!”
随着文帝的话音响起,众人心中一跳。
文帝这明显是保六皇子啊!
意思就是,刚才的事既往不咎了,只要后面别再信口开河就好了。
沈落雁心中一跳,再次将云铮往下拉。
然而,云铮依然不坐,正色道:“父皇,此物没什么奇特的,儿臣要破解此物,不过轻而易举!”
“你……”
文帝狠狠的瞪他一眼,心中暗骂这废物不知好歹。
云厉皮盯着云铮,装模作样的叹息道:“六弟啊,你叫三哥说你什么好?父皇本来都不想追究了,你怎么还这么不懂事?非要治你欺君之罪,你才甘心?”
“三哥此言差矣。”
云铮摇头道:“我若不能破解,才是欺君之罪,但我若是在半盏茶的工夫内将其破解了,如何叫欺君之罪?”
云厉微微一窒,冷哼道:“你以为此物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这么多人花了这么长时间,连两个面都没拼好,他还想在半盏茶的工夫内将其破解?
痴人说梦!
不知天高地厚!
不过也好,治他一个欺君之罪,看自己怎么收拾他!
班布看了半天的好戏,暗骂大乾的人只会勾心斗角,却又摇头嘲讽:“堂堂大乾,尽是信口开河之辈!”
听着班布的话,众人顿时怒视云铮。
他自己丢人就算了,别让大乾跟着丢人!
沈落雁几次拉云铮都没反应,索性赌气懒得管他。
死吧!死吧!
早死早好!
他早点死了,自己还不用嫁给她了!
云铮挑眉一笑,“国师就这么肯定本皇子破解不了?”
“当然!”
班布信心满满的说:“此物出自本国师之手,便是本国师自己,也无法在半盏茶的功夫内将其破解!”
“啊?”
云铮愕然,有些傻眼的看着的班布。
靠!
这货自己做出来的东西,都没法快速还原?
那这货怎么会想到弄出这个东西来的呢?
看着云铮这傻眼的模样,云厉不禁在心中大笑。
这个窝囊废,傻眼了吧?
这下牛皮吹破了吧?
就他,还想出风头!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长什么模样!
“云铮!”
文帝的声音陡然变得严厉起来,怒喝道:“坐下!”
“父皇,相信儿臣!”
云铮静静的看文帝一眼,又跟班布说:“国师,既然你说你自己都无法在半盏茶的工夫内破解此物,我们打个赌如何?”
“打赌?”
班布笑了,“六皇子想怎么赌?”
文帝生怕云铮以国家大事为赌注,马上怒喝:“来人,把云铮给朕带下去!”
“等等!”
班布抬手止住文帝:“大乾皇帝,你朝有一句话叫做君无戏言!六皇子乃是皇子,他当众说出来的话,不能轻易收回吧?”
文帝微微一窒,瞬间哑口无言……
"是啊!
君无戏言!
皇帝的儿子当众说出的话,也不能轻易收回!
况且,还是当着北桓使团的面!
文帝愤怒不已,斥退冲进来的侍卫,满脸寒霜的警告云铮一眼,兀自将头扭去一边。
要是这窝囊废敢以国事为赌注,他必将其诛杀!
见状,云厉及其党羽纷纷在心中暗笑,只想看云铮怎么死。
“六皇子,你可以说说你想怎么赌了!”
班布满脸笑容,一副吃定了云铮的模样。
“简单!”
云铮道:“我若不能在半盏茶的时间内将此物破解,你们今天都不用向父皇行礼!”
随着云铮的话音响起,文帝猛然回头,眼中杀机大作。
云厉见状,心中顿时大笑不止。
这窝囊废,敢以此为赌注?
他死定了!
“好!”
班布哈哈大笑,还满脸嘲讽的说:“多谢六皇子!”
“别急着谢我!”
云铮摇头,“但我若是在半盏茶的时间内将其破解,你们不但要以我朝的礼仪向父皇行跪拜之礼,还要归还我朝白水河以南的土地!”
归还土地?
班布眼中寒芒陡然闪动,旋即摇头:“行礼之事可依六皇子!但归还土地一事,我做不了主!”
“你不是信心满满吗?”云铮激将道。
班布摇头:“再有信心,也不能拿我国领土为赌注!”
“那我再加点赌注!”
云铮微微一笑,“若是我不能在半盏茶的工夫内将其破解,本皇子的人头给你!敢赌吗?”
轰!
随着云铮的话音落下,众人皆是一惊。
他要以命为赌注?
不过很快,众人就反应过来了。
云铮若是赌输了,肯定难逃一死。
反正都是死,把脑袋给北桓使团又如何?
这个废物倒是想得开啊!
班布思索。
带上文帝的儿子的头颅回去,可是大功一件啊!
这对大乾来说,也是莫大的羞辱啊!
“好!”
班布爽快答应,大笑道:“六皇子这颗人头,本国师要定了!六皇子放心,你的人头,必将悬在白水河畔!”
“一言为定!”
云铮说着,直接走出去拿起魔方。
17
文帝不想再看,直接转过身去。
在众人的注视下,云铮观察魔方一阵,然后双手齐动……
还没等众人回过神来,云铮就已停下。
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云铮高举魔方。
班布瞳孔猛然一缩,呆呆的的看着云铮手中的魔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可能!
怎么会这么快?
看着云铮手中的魔方,大乾众人也彻底傻眼。
这就……破解了?
众人使劲的揉着自己的眼睛,根本不敢相信眼前一幕。
然而,魔方还是那个魔方。
只是,六个面的颜色已经一样。
真的破解了!
根本不是云铮说的半盏茶的工夫!
就几个呼吸的工夫,就破解了!
云厉和其他皇子彻底傻眼。
这怎么可能?
他们捣鼓了半天,最多也就破解一个面啊!
这个废物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把此物破解了?
该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恭喜圣上!天佑大乾啊!”
突然,阁老章槐猛然跪下,老泪纵横的高呼。
“恭喜圣上!”
“天佑大乾!”
刹那间,群臣纷纷跪拜。
徐实甫和云厉恨得要死,却也只有乖乖跟着跪下去。
这可是收复失地的大喜事啊!
他们敢不跪拜恭喜,纯属找抽。
此刻,文帝还背对众人不敢看结果。
这一声声突兀的呼声把文帝都搞懵了。
文帝猛然回过头来,有些懵逼的看着众人。
“圣上,六殿下赢了!”
章槐老泪纵横的指着魔方,激动得浑身颤抖,“我朝五年前的失地,回来了啊!”
章槐是铁杆的主和派。
但他不是要卖国,只是想让大乾国泰民安,让百姓免于战乱之苦。
如今,五年前的失地失而复得,他如何能不激动啊!
“赢……赢了?”
文帝脸上微微抽动,努力的控制着情绪,眼中难以置信。
下一刻,文帝顾不得什么帝王礼仪,连忙从御座那边跑过来,一把拿过云铮手中的魔方,浑身颤抖的看起来。
六个面,全部归位!
破解了!
真的破解了!
老六赢了!
“好!好啊!”
“天佑大乾!天佑我大乾啊!”
文帝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激动得嘴唇哆嗦,眼睛也微微湿润。
丢失五年的领土,竟然以这样的方式收回来了?
不费一兵一卒?
文帝做梦都没想到,他竟然还能收复那片土地。
就在此时,萧万仇疾步来到云铮面前,一巴掌拍在云铮肩膀上,差点没把云铮给拍得矮下去一截。
云铮一脸黑线,正欲说话,萧万仇却激动不已的说:“六殿下以必死之决心替我朝收复失地,为我百万将士雪耻!请受老臣一拜!”
说着,萧万仇竟然真的拜了下去。
“使不得!”
云铮赶紧将萧万仇扶住,“裕国公折煞云铮了!我也只是机缘巧合下玩过此物,知道此物的破解之法而已。”
“不可能!”班布回过神来,满脸铁青的说:“此物出自我手,大乾根本不可能有此物!”
这东西是他亲手做出来的!
云铮以前怎么可能把玩过?
“国师,你太孤陋寡闻了!”
云铮摇头一笑,“你知道此物叫什么吗?”
“此物叫玉玲珑!”
班布大声说:“此物是本国师夜观天象的时候突发奇想制作出来的,今日当是第一次出现在世人面前!”
玉玲珑?
老子玉你一脸玲珑!
还尼玛夜观天象?
你特么说你是穿越来的,还特么靠谱点!
云铮心中疯狂吐槽,又摇头道:“不,此物唤作魔方!”
“魔方?”
班布眉头紧皱。
这明明是自己制作的玉玲珑!
云铮笑笑,接着说:“不瞒国师,本皇子十岁的时候就从我朝的一本古籍上看过此物,无聊之时还以木块制作过此物!”
“而且,本皇子把玩的魔方是每一面都有十六格的!”
“比你这玩意儿,复杂多了!”
编呗!
反正碧波院的宫女和侍卫都被处理掉了。
自己再怎么编都无人可以印证。
还不是自己说什么就是什么?
听着云铮的话,班布老脸不住抽动。
十六格的?
他十岁就弄出十六格的玉玲珑了?
这怎么可能啊!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班布双目赤红,咬牙道:“你肯定只是运气好!”
“是么?”
云铮摇头一笑,目光又落在班布腰间的佩刀上。
大乾朝的文武百官是不得带武器入宫的。
但班布等人作为使者,却不受限制。
“国师,你身上这刀挺好看的。”
云铮突然冒出一句话来,搞得班布都有点懵。
短暂的失神后,班布傲然道:“此乃我北桓大单于亲赐宝刀,不但好看,还锋利无比!”
“哦?”
云铮心中一动,又笑眯眯的说:“国师,我们就以此刀作为赌注,再赌一局,如何?”
还赌?
听到云铮的话,文帝立即皱眉看向云铮,“老六,今日设宴是为了给北桓诸位使者接风洗尘,如今已经耽搁了这么长时间了,你别再耽搁大家的时间了!退下吧!”
文帝深谙见好就收的道理。
虽然他不知道云铮还想怎么赌,但再赌下去,就有输的可能了。
他们已经获得了足够的好处,没必要再赌下去。
“大乾皇帝,六皇子身为皇子,难道要言而无信?”
班布阴笑,再次搬出这句话出来。
文帝微微一窒,差点一脚踹向云铮。
这个混账!
见好就收不懂?
真以为破解了一个玉玲珑,就能目中无人?
“行吧,那便依国师吧!”
文帝压抑着怒火,又一脸警告的看向云铮:“老六,好好跟国师赌!”
此刻,云铮仿佛听到了文帝的话外音。
你要是敢以国家大事为赌注,朕要你脑袋!
“儿臣遵命。”
云铮微微躬身。
“六殿下,你想怎么赌?”
班布皮笑肉不笑的看向云铮。
他正想找回颜面呢!
云铮竟然还给他机会?
云铮看向文帝,“父皇,儿臣再借这魔方一用。”
文帝没好气的瞪他一眼,将手中的魔方递给云铮。
云铮扭头看向班布,微笑道:“国师既然说本殿下是靠运气才破解魔方,那我们便再用这魔方来赌一赌!”
“这次,本殿下闭上眼睛,半盏茶的工夫内破解魔方!”
“本殿下若胜,国师和诸位使者的佩刀全部留下!”
“本殿下若是败,我这人头,国师自可拿去!”
随着云铮的话音落下,殿内顿时鸦雀无声……
18
闭上眼睛!
还要在半盏茶的时间内破解此物?
疯了!
云铮肯定是疯了!
这个窝囊废,侥幸赌赢了一次,就得意忘形了!
文帝气得浑身发抖,双目喷火的看着云铮。
云铮倒是没有拿国家大事去赌!
还是以他那颗人头为赌注!
还要闭上眼睛破解魔方?
他怎么不说他可以以仙法破解魔方呢?
这个混蛋,他就这么想死吗?
文帝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不想在北桓使团面前丢脸,早就一脚踹上去了。
沈落雁也是气得不行。
本来嘛,云铮以赌约的方式帮着大乾收复了失地,天大的功劳。
结果,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混蛋竟然还要跟北桓国师赌?
而且还是拿他的脑袋做赌注!
他这不是找死么?
闭上眼睛来破解这个东西,想想都不可能!
算了,算了!
既然这混蛋要找死,那就随他去吧!
他死了,自己还省得嫁给他呢!
此刻,最高兴的莫过于云厉他们那帮人了。
本来他们还担心云铮立了这么大的功劳,此后要在文帝那里得宠呢!
结果,云铮竟然自己找死。
哈哈!
这下有好戏看了!
“好!”
短暂的失神后,班布无比爽快的答应:“六殿下要赌,本国师自当奉陪!”
说着,班布就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拿他们的刀佩刀去赌大乾皇子的脑袋,不亏!
云铮坏了他的好事,他正想除掉云铮呢!
听着班布的笑声,北桓使团的人也纷纷跟着大笑起来。
“好!那咱们一言为定。”
云铮将魔方交给班布,“国师来打乱吧,免得你回头说本殿下作弊。”
“没问题!”
班布大笑,“六殿下果然是个君子!”
君子?
傻子还差不多!
沈落雁在心中轻哼。
说话间,班布迅速将魔方打乱,然后递给云铮。
“老六!”
文帝陡然出声,喝住正欲开始还原魔方的云铮,满脸寒霜的说:“你现在反悔,朕念你先前之功,不赏不罚!”
文帝眼中的警告之色格外的浓。
“六殿下,你可别托大啊!”
“六弟,差不多就行了!”
“就是,现在可不是你出风头的时候……”
回过神的群臣也纷纷出言劝阻。
“父皇放心,北桓蛮夷所学,不过是皮毛而已!”
云铮不为所动,默默的记忆了一阵,猛然闭上眼睛,“国师,你可以开始计时了!”
话音落下,云铮手上已经快速动起来。
“好好!”
班布大笑,双目死死的盯着云铮的眼睛,防止云铮睁开眼睛作弊。
云厉拼命的忍住大笑的冲动,心中暗骂云铮这个得意忘形的蠢货。
想出风头想疯了!
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了!
正当云厉在心中大笑的时候,云铮手上停下,然后再次高举魔方。
看着云铮手中的魔方,班布脸色剧变,差点一头栽倒在地。
大乾的众人也再次呆住。
不断的有人使劲的揉自己的眼睛,想看看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然而,眼前的一切清晰的告诉他们,他们没有做梦。
沈落雁死死的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云铮。
破解了!
又破解了!
天啦!
虽然这次的速度比刚才稍慢,但绝对不到半炷香的时间!
连闭上眼睛都能这么快破解此物?
他这是有多熟练啊!
“国师,现在相信本殿下的话了吧?”
云铮睁开眼睛,微笑道:“我想,国师应该是从我朝偷师,却不知道自己只是学了点皮毛而已,对吗?”
听着云铮的话,班布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就像被人狠狠的抽了一巴掌一样。
他很想反驳,但却无从反驳。
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了!
自己做出的东西,云铮闭上眼睛,都比自己破解的此物的时间短!
他说他没偷师,谁信?
“哈哈……”
一声豪迈的大笑声惊醒了呆滞中的众人。
萧万仇盯着班布,大笑道:“国师啊,你们从我朝偷学了皮毛过去,现在还拿着魔方来我朝炫耀,岂不是贻笑大方?”
听着萧万仇的话,众人微微一愣,纷纷大笑。
“裕国公所言极是!”
“这徒弟还想考校师傅,焉能不贻笑大方?”
“国师啊,北桓要学的还很多啊!”
“裕国公言之有理……”
云铮再次赢下赌局,众人都是高兴不已。
唯有云厉和他那一派的人面色阴沉,却还强行往外挤出笑容。
该死!
这蠢货竟然真的闭眼都能将其还原?
面对众人的嘲笑,班布心中狂怒不止,疯狂咆哮。
笑吧!笑吧!
有你们哭的时候!
我北桓吃进嘴里的肉,还能还给你们?
做梦!
有本事就来收复失地吧!
今日先让你们高兴!
等我们达成目的,再让你们哭!
“好了,好了!”
文帝抬手止住众人,没好气的瞪云铮一眼,又似笑非笑的看向班布,“国师,你可愿赌服输啊?”
班布微微一窒,咬牙道:“我北桓男儿向来一言九鼎,既然我跟六皇子赌了,自然愿赌服输!”
说着,班布便解下自己的佩刀,又让众人全部解下佩刀。
北桓使团的那些人虽然不愿意,但班布都开口了,他们也无可奈何,只能乖乖的解下自己的佩刀。
看到他们的举动,众人顿时高兴不已。
他们之前还担心班布不认账呢!
愿赌服输就好啊!
愿赌服输,大乾就能兵不血刃的收复失地了!
天佑大乾!
很快,北桓使团的人全部将佩刀解下,殿内的宫卫赶紧上前将他们手中的佩刀收走。
“等等!”
文帝叫住收走班布佩刀的宫卫,“拿过来给朕!”
宫卫领命,连忙恭敬的将班布的佩刀呈到文帝面前。
“铮……”
文帝拔出班布的佩刀看了一眼,不屑道:“北桓宝刀,不过如此!”
说着,文帝又将其递给云铮,“朕看你好像挺喜欢这把刀的,如此,朕便将这把刀赏给你了!”
“谢父皇!”
云铮满心欢喜的接过这把弯刀。
哈哈,自己本来是想要这把刀的!
没想到,自己还没开口,便宜老子就给自己了!
爽歪歪!
这刀的作用,可不是拿来砍人的!
这可相当于是班布的信物啊!
去到朔北以后,这把刀很可能会派上用场!
“好了!”
文帝强忍放声大笑的冲动,又冲群臣和皇亲挥挥手,“耽误了这么长时间,该接受北桓使团的觐见了!”
说完,文帝重重的拍拍云铮的肩膀,迅速回到御座上。
随着文帝归位,众人也纷纷回到位置上。
云铮心中虽然高兴,但又有些发愁。
今天倒是出风头了!
可接下来就有麻烦了!
云厉和北桓人,怕是都想搞死自己吧?
得提前想点办法应对啊!
“北桓使团觐见大乾皇帝!”
这时候,司礼太监非常懂事的高呼起来。
众人纷纷看着班布和北桓使团。
这下,偷鸡不成蚀把米了吧!
班布脸上微微抽动,努力的深吸一口气,咬牙跪下:“北桓国师班布携北桓使团,参见大乾皇帝!”
19
随着班布跪下,北桓使团的其他人也跟着跪下。
哪怕他们再不情愿,现在也必须跪。
如果现在赖账,求粮的事就不用再谈了。
看着跪倒一地的北桓的人,文帝喜不自禁。
五年了!
这个五年前让自己差点被俘的北桓国师,终究还是跪在自己面前了!
如此,也算是出了五年前的那口恶气!
关键是,收复了失地!
自己就算死了,也有脸见列祖列宗了!
后世史书,没谁会再说自己是丢失国土的皇帝了!
文帝心潮澎湃,故意延迟了一阵,这才缓缓抬手道:“诸位使者,免礼!来人,赐座!”
“谢大乾皇帝!”
北桓众人缓缓站起,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班布更是满脸凶光地看云铮一眼。
云铮撇撇嘴,心中暗骂一句老狗。
老子迟早灭了你们北桓!
看你还敢凶老子!
随着北桓使团的人纷纷入座,心情大好的文帝也马上开始让人上酒菜。
有了今天的喜事,这宴席的气氛也不一样了。
北桓人个个愁眉苦脸,大乾的人却高兴异常。
即使部分三皇子一派的人也跟着高兴。
割让的领土失而复得,只要不是卖国贼,都应高兴。
宴席过半,不少人都来向云铮敬酒,尤其是那些主战派的。
不管云铮以前再怎么窝囊,但云铮今天确实是大乾的英雄!
宴席之后,云铮本以为文帝要召见自己的,但谁知文帝高兴过头,一不小心就喝醉了,早早就被扶回宫中休息。
云铮也乐得没人召见,不跟众人多聊,迅速带着沈落雁离开。
走出宫中,云铮主动提出送沈落雁回家。
当然,他的主要目的,是要去找她二嫂叶紫。
看着云铮的车驾远去,云厉不禁满脸阴沉。
被云铮借走一万多两银票,还眼睁睁的看着云铮出这么大的风头,他满脸都是羡慕嫉妒恨。
这个窝囊废,几天不见,还成精了?
摇身一变,成了收复失地的功臣了?
用屁股也能想到,这个窝囊废这次可以得到很丰厚的赏赐。
收复失地啊!
这是能写进史书的功劳啊!
而且,还是不费一兵一卒!
怎么可能不大肆封赏?
放在自己身上,绝对可以让自己登上太子之位!
“竟然让这个窝囊废出了风头,可恨!着实可恨!”
回去的路上,云厉恨恨不已的跟徐实甫说着。
“他风头出得越多,死得越快!”
徐实甫轻轻摇头,阴恻恻的说:“我本来还想设计让他得罪北桓使团,现在,倒是不必麻烦了!估计,班布现在已经恨死那窝囊废了!”
云厉满脸寒霜,杀气凛然的说:“这还不够!咱们必须得赶紧想点办法,必须将这窝囊废扼杀在摇篮之中!决不能让他成势!”
“放心,我已经有主意了。”
徐实甫阴笑道:“我已经给这废物设好局了!只要北桓的人稍稍配合,这废物就会踏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嗯?”
云厉脸上一喜,连忙问:“什么局”
徐实甫眼中寒芒闪动,冷冷道:“必死之局!”
云铮把沈落雁送到沈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看到沈落雁安然无恙的回来,沈夫人她们终于放心。
她们最怕的就是沈落雁跟着去受欺负。
不过,看到云铮,沈夫人瞬间就不高兴了。
“见过殿下。”
沈夫人简单的行了个礼,便冷着脸跟两个儿媳妇说:“好了,时间不早了,都早点休息吧!”
说罢,沈夫人立即往里屋走去。
“娘,等等!”
沈落雁叫住沈夫人,“你就不想知道我们在宫中发生了什么事啊?”
“不想知道,也没心情知道!”
沈夫人头也不回的回上一句,径直回屋。
沈落雁无语,马上跟两位嫂嫂说:“你们先跟他说说话,我去找娘说点事去!”
说完,沈落雁赶紧追了上去。
她迫不及待的想跟母亲说说云铮在宫中大出风头的事。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大乾收复失地了!
来到沈夫人的房间,沈落雁就绘声绘色的跟母亲说起宫里的事。
“他还有这本事?”
沈夫人诧异,“不会是瞎猫碰到死耗子吧?”
“我就知道你肯定会这么说。”沈落雁抿嘴笑道:“后来他还破解了一次,直接闭上眼睛破解的,可神奇了!”
“闭上眼睛?”
沈夫人惊讶,旋即轻哼道:“不过是些奇淫巧技而已!”
“你管他是什么!”沈落雁道:“他可是帮我大乾挣回了颜面,关键是,收复了白水河以南的土地啊!”
“挽回颜面倒是,不过收复失地嘛……”
沈夫人摇摇头,轻声叹息道:“你爹说过,北桓就是豺狼!北桓吃进嘴里的肉,没那么容易吐出来的!等真正收复失地再说吧!”
说着,沈夫人又轻轻叹息一声。
口头答应有什么用?
白纸黑字写下的东西都不管用!
唯有北桓撤出,大乾将士进入,那才是收复失地!
母亲俩在闲聊的时候,云铮也跟着叶紫来到后花园。
卫霜以陪孩子为借口,回房睡觉去了。
“替我做事,如何?”
云铮四下看了一眼,开门见山的说。
叶紫挑眉一笑,“六殿下,你也太直接了吧?”
“跟聪明人说话,不用绕弯子!”云铮微笑:“你有要求可以尽管提,能满足的,我尽量满足!”
“我还真没什么要求。”
叶紫轻轻摇头,“但我得考虑你这条船值不值得上!”
“老实说,你没选择的余地!”云铮摇头道:“你只有两条路,替我做事,或者,向父皇揭发我,说我韬光养晦、图谋不轨!”
沈落雁被赐婚给自己了。
她又是沈落雁的二嫂。
他们本来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没想到,你也有这么霸道的时候啊!”
叶紫诧异的看他一眼,转而苦笑道:“那你怕我揭发么?”
“你说呢?”
云铮满脸坏笑的看着她。
叶紫苦笑,心中默默一叹。
他当然不怕自己揭发他了!
自己去揭发他,百分百落个污蔑皇子谋逆的罪名!
所以,云铮说得没错,她确实没得选择的余地。
叶紫叹息一声,直接说:“说吧,需要我替你做什么?”
“爽快!”
云铮微笑:“我需要你隐藏身份去散播谣言,就说我是太子余党,一直在韬光养晦,太子谋逆失败后,让他的心腹给了我一封书信,让我跟北桓里应外合,以图谋大乾江山……”
听着云铮的话,叶紫俏脸不禁微微抽动。
“六殿下,你可真阴险!”
叶紫心中明白,云铮这是要利用所有人都不相信他会造反这一点,去坑其他皇子啊!
这消息一传开,别人百分百认为是其他皇子在污蔑他啊!
“我只是在当老六。”
云铮嘴角一翘,又吩咐道:“回头,你再去弄个石人,找个容易被人发现的地方埋下,上面再刻些字……”
“刻什么?”叶紫问。
“六子赴北关,君臣全上山!”
20
深夜。
来到大乾安排的住处,班布还是久久无法咽下那口气。
今日若非那六皇子搅局,整个大乾都将颜面扫地,自己也能顺利的达成给大乾下马威的目的。
该死的六皇子!
竟然还反过来让他们颜面扫地,搞得他们现在很是被动。
着实可恨!
听说大乾朝这位六皇子是个窝囊废,怎么有这本事?
大乾朝真有古籍记载那……魔方?
可那明明就是自己无意间想出来的啊!
难道,大乾朝早就有人想到自己前面去了?
“嗖!”
正当班布郁闷不已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异响。
有刺客?
班布脸色一变,立即开门而出。
他刚开门,守在外面的护卫就来到门口了。
“国师,刚才有人射了一支箭过来,上面还有一封书信!”
护卫说着,立即将羽箭和信一并呈上。
“人呢?”
班布询问。
“没看到。”
护卫轻轻摇头。
“知道了,下去吧!”
班布轻轻挥手,拿着羽箭和信回到房间。
借着房间里的灯火,班布打开手中的信。
“呵呵……”
班布一边看信一边发出充满鄙夷的笑声,“大乾朝这些人啊,行军打仗、治国安邦,样样都不行!搞内斗,倒是一个比一个厉害!”
自己刚有弄死六皇子的念头,就有大乾朝的人给自己出谋划策了。
而且,还把整个计划写得一清二楚。
甚至还给他分析了利弊,说六皇子想去朔北,以必死之心振奋大乾的军心,六皇子若到朔北,不管是生是死,都对北桓没有任何好处。
分析得倒是有理有据!
但他们的聪明劲,都用在对付自己人身上了!
朝中尽是这种奸佞小人,大乾如何不败?
“也罢!”
班布兀自摇头一笑,“既我们有共同的敌人,老夫便助你等一臂之力吧!”
班布抬手,就欲烧掉手中的书信。
然而,稍作沉思,班布又止住了。
这封信可是把柄!
留在自己手中还有用!
嗯,不能烧!
如此想着,班布立即将这封信收好。
与此同时,送完信的人也回到了三皇子府。
“事情办妥了么?”
云厉冷着个脸询问。
“办妥了。”
黑衣人恭敬回答。
“可有人发现你?”
云厉再次询问。
“没有!”
黑衣人摇头。
“确定没有?”
云厉对此很不放心。
“确定!”
黑衣人笃定道:“小人敢以人头担保!”
“那就好!”
三皇子满意的点点头,丢出一大块金元宝给黑衣人,“下去吧!”
“谢殿下赏赐!”
黑衣人拿着金元宝,高高兴兴的谢赏,躬身退出房间。
就在他退出房间的刹那,一道寒芒突然从他的脖子上扫过。
黑衣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已经人头落地。
云厉漠然的看了一眼还在飙血的尸体,淡淡吩咐:“尸体处理了,把地上弄干净!”
说罢,云厉便踏过尸体离开房间。
这个事,绝不能给任何人留下把柄!
这世界上,只有死人才不会泄露秘密!
……
第二天,宫里来人,破例让云铮去参加朝会。
此刻,天都还没完全放亮!
看着马车外面漆黑的天空,云铮心中一阵无语。
朝会你妹啊!
有啥封赏,直接给就是了。
耽误我睡懒觉!
得亏现在还不是冬天。
大冬天的,他可真不想起床。
来到朝会大殿外面的时候,外面已经聚集了很多等着上朝的大臣。
“六殿下,今日受了封赏,可得请老头子喝杯水酒啊!”
“是了,是了!老朽昨晚可没跟六殿下喝尽兴。”
“六殿下这可是收复失地之功,肯定少不了赏赐!”
“六殿下之功,足以留名青史……”
这一次,很多朝中大臣都主动跟他打招呼。
裕国公萧万仇更是大大咧咧的拍着云铮的肩膀,“六殿下,以后谁敢再说你没用,老夫撕烂他的嘴!”
收复失地,是他们这些老将军的心愿。
到了他们这把年纪,本以为已经没机会看到收复失地的那一天了,没想到,那片土地竟然被云铮以这样的方式收回来了。
“多谢裕国公,多谢诸位……”
云铮干笑,想把这老货一巴掌拍晕。
老货,你怕我死得不够快是吗?
此刻,云铮只想在身上挂块牌子:都别理老子!
看着被人簇拥的云铮,其他皇子嫉妒不已。
徐实甫和云厉的眼中同时闪过一道杀机,心中却不住的冷笑。
亲近吧!
亲近云铮的人越多,云铮死得越快!
走着瞧!
好戏才刚刚开始!
众人闲聊一阵,文帝宣众人上殿。
朝拜文帝之后,群臣归位。
“老六呢?”
文帝询问,又往殿内看了一圈。
“儿臣在。”
云铮从最后面的角落里走出来。
“……”
文帝脸上微抽,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今日是要封赏你,又不是要训斥你,你躲在那里干什么?”
“儿臣……没躲。”
云铮干笑,不好意思说:“儿臣不知道该站在哪,所以就……”
听着云铮的话,群臣不禁大笑起来,连文帝也跟着大笑。
也是!
老六这算是第一次参加正式的朝会,找不到位置也正常。
“行了,你就站那听旨吧!”
文帝也不为难他,挥手示意他归位,又跟群臣说:“六皇子昨日挽回了朕和大乾的颜面,还帮助大乾兵不血刃的收复失地,朕欲封老六为镇北王,诸位以为如何?”
轰!
随着文帝的话音落下,满朝皆惊。
别说这些朝臣了,连云铮都没想到文帝竟然动了给他封王的心思。
要知道,大乾朝跟他所知的古代可是不同的。
只有皇帝的兄弟才能封王!
而且,都是先皇去世,新皇登基才册封王爷,用以彰显新皇对自己的兄弟的恩德,也算是对没有得到皇位的皇子的一种安抚。
而且,也不是每个皇子都有机会封王的。
大乾朝的王爷,含金量可谓是相当之高!
“圣上,此事万万不可!”
“是啊!此事有违祖制,还望圣上三思!”
“六殿下虽有大功,但封王实在太过了……”
“圣上,三思啊……”
一时间,群臣纷纷出来反对。
连之前主动在殿外跟云铮打招呼的很多人都站出来反对。
封王,确实太过了!
连云铮自己都觉得太过了。
文帝皱眉扫视群臣,“收复失地之功、维护国体之功,还不足以封王吗?尔等若是有这个本事,朕同样破例封王!”
21
众人沉默,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说。
“圣上,六殿下确实有大功!”
徐实甫站出来,“不过,臣以为,如今北桓只是口头答应归还失地,此事尚且还没有定论!就算圣上要破例封六殿下为王,也可等到此事最终确定下来再说!”
“靖国公此言有理!”
“当是如此!”
“退一万步说,至少也得等签订了归还失地的协议再说。”
“对对,现在破例封六殿下为王,为时过早……”
众人纷纷附和。
“父皇是不是还没醒酒……”
就在此时,一个暗自嘟囔的声音响起。
霎时间,众人的目光纷纷看向最后一排。
文帝脸上也是狠狠一抽,好气又好笑的瞪着角落里的云铮:“老六,你刚才说什么?”
“啊?”
云铮猛然抬起头,故作茫然的看着文帝和众人,旋即装出一副怂怂的样子,结结巴巴的说:“儿臣,没……没说什么,儿臣今日醒得早,刚才睡着了,在……在说梦话,对就是梦话……”
看着云铮这副模样,群臣只能使劲的憋着笑。
文帝脸上微微抽动,也没揭穿云铮的谎言,没好气的说:“你要是还没睡醒,就回去睡觉吧!”
“谢……谢父皇!”
云铮说着,便浑浑噩噩的往外走去。
看着慌不择路的云铮,众人不禁愕然。
他还真跑回去睡觉啊?
“站住!”
文帝都被气笑了,“叫你走,你还真走?”
“啊……这……”
云铮转过身来,眼神飘忽。
“回你的位置上去!”
文帝没好气的瞪他一眼,心中又忍不住暗骂。
这个没用的东西!
立了这么大的功劳,什么封赏都还没给他,他还真走了?
云铮干笑一声,重新回到角落。
但愿此举能打消文帝将自己封王的念头吧!
要封王,也等我离开皇城的时候再说啊!
他现在可不想成为众矢之的。
“行了,封王的事先行搁置!”
文帝摆摆手,又给身旁的穆顺使个眼色,“宣旨吧!”
“是!”
穆顺点头,立即开始宣旨:“圣上有旨:六皇子云铮……”
听着穆顺在那宣旨,一众朝臣不禁暗自擦一把冷汗。
伴君如伴虎啊!
文帝早就让人拟好旨意了!
他根本没想过要将自己封王!
他说出此事,只是在试探众人!
只是,没人知道,文帝为何会突然试探他们。
只有云铮在心中暗暗思索,文帝该不会是收到什么风声了吧?
难道自己让叶紫散播的那些谣言,已经传到文帝耳朵里了?
这也太快了点吧?
靠啊!
自己这便宜老子暗中到底有多少情报网络啊?
“六殿下、六殿下……”
直到穆顺呼唤的声音响起,云铮才回过神来。
云铮茫然的抬起头:“穆总管唤我何事?”
“哈哈……”
听到云铮的话,众人不禁大笑。
这六皇子,第一次接到这么多封赏,都傻了!
“咳咳……”
穆顺干咳两声,提醒道:“六殿下,该领旨谢恩了。”
“啊?”
云铮反应过来,这才连忙跑出来领旨谢恩。
看着云铮那模样,众人又是哄堂大笑。
云铮乖乖的领旨谢恩后,兀自缩回角落,悄悄的打开圣旨查看。
他刚才被文帝给吓到了,还真没听清封赏自己些什么。
这一看,云铮终于回过魂了。
不错不错!
黄金万两、玉璧一对、布百匹、帛十匹……
零零总总的加起来,也价值个一万五千两黄金了。
自己的军费,又多了点!
美滋滋!
文帝注意到云铮的小动作,却也没有追究,接着说:“明日便是正式跟北桓使团商定求粮一事的时间,众卿以为,北桓此次到底想要多少粮食?”
听到文帝的话,众人顿时默不作声。
这他妈谁知道啊!
北桓想的,肯定是多多益善啊!
不是北桓想要多少的问题,而是大乾能给多少,大乾的底线又在哪里!
这才是根本!
就在众人不知如何开口的时候,萧万仇站出来,满脸不爽的说:“给他们点粮食,让他们的人饿不死就成!想要更多,就拿战马来换!”
萧万仇是主战派,是极其不愿意给予北桓粮食的。
但文帝既然都决定不开战了,他也不能说什么。
他心中也清楚,此时与北桓开战,对大乾极为不利。
“只怕,北桓的胃口不止于此啊!”
文帝长长的叹息一声,心中也是忧虑无比。
“父皇,儿臣以为,如果北桓愿意在归还我朝失地的协议上签字,多给他们点粮食也无妨!”
这时候,四皇子云霆也站出来。
四皇子的话,瞬间得到了众人的附和。
毕竟,失地更加重要嘛!
文帝想了想,又抬眼看向云厉:“老三,你觉得呢?”
云厉知道文帝这是在考校自己,稍作思索,马上回道:“儿臣以为,除四弟所言之外,还应考虑跟北桓置换战马等我朝稀缺的东西!”
“同时,我朝除了给予粮食之外,也可以考虑给予北桓盐铁等物!”
“此次不单单是求粮,也可以对外宣称是与北桓开展的一次贸易,以此安抚民心……”
云厉洋洋洒洒的说了一大堆。
不少朝臣都跟着点头。
贸易这个由头,确实是不错。
虽然是自欺欺人,但下面的百姓哪知道那么多?
文帝对云厉的提议颇为欣赏,又开始询问老二和老五。
不过,两人没抢得先机,能说,基本都被老三、老四说完了,他们也只能随便说几句应付过去。
就在众人以为文帝还要询问云铮的时候,文帝却似乎忘了云铮也在朝堂之上,直接开始询问章阁老的意思。
听着君臣在那问答,众人不禁在心中暗笑。
老七和老八都没成年,不能站在朝堂之上。
文帝直接略过云铮,明显是没有考校云铮的意思。
不考校,也就意味着文帝根本没有考虑立云铮为太子!
看来,就算云铮立下大功,在文帝眼里,他也只是靠运气而已!
他根本没有治国安邦的才能!
云铮自然也明白文帝的意思,心中倒是无所谓。
谁爱当太子谁当去!
他才不当呢!
搞到军权,太子见到自己也得认怂!
让他们争个头破血流吧!
自己安心当老六就好了!
询问了众臣一番,文帝心中已然有了打算,趁着云铮在,又让礼部的人当场看好日子,将云铮和沈落雁的婚期定下来。
婚期就定在这个月月末。
还有十来天的时间。
北桓使团在皇城应该也待不了多久,等北桓使团一走,就可以替云铮筹办婚礼了。
时间上还是比较富余的。
走出朝堂,云铮顿觉外面的空气新鲜无比。
唉!
朝堂上这些争斗,真他妈蛋疼啊!
云铮由衷的感慨。
云铮刚要开溜,一个太监就追了出来。
“六殿下,圣上怕你忘了,特意让小的来提醒你,莫要忘了明日准时参加朝会……”
“啊?”
云铮脸都绿了,“我明日还需要来吗?”
太监干笑一声,回道:“圣上是这么说的。”
靠!
你们自己搞就好了,让我参加个屁的朝会啊!
云铮心中暗骂。
老子的懒觉又没了。
文帝这到底是几个意思?
不会不想让自己去朔北了吧?
妈蛋!
便宜老子,你可别逼我放大招!
22
回到家里,云铮就先去补觉去了。
当然,补觉只是做给人看的,他其实是躺在床上想事情。
不一会,新收的婢女辛笙才来叫他,说皇宫来人赏赐了。
看着这丫头,云铮不由得感慨,果然是人靠衣装啊!
之前这丫头脏兮兮的,看上去也就那么回事。
现在洗干净换上新衣服,顿时觉得这丫头还挺水灵。
不过,这丫头才十六岁,都还没长开。
虽然云铮觉得自己应该过一下皇子的奢靡生活了,但作为一个新时代的好青年,也不可能打这丫头的主意。
嗯,再养养吧!
云铮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这个念头,瞬间把云铮吓了一跳。
靠啊!
我果然还是很邪恶啊!
嗯,不对!
多半是还没凉透那哥们的残魂作祟!
就是这样!
云铮给自己找了个合适的理由,这才带着辛笙离开房间。
外面,皇宫的人已经把赏赐运来了。
看着摆满的那一堆东西,云铮心中不禁暗爽。
老六要当,赏赐也得搞!
光有军权还不够,有了人,还得养得起那些人才是!
给送来赏赐的那些人一一看赏并打发走以后,云铮又吩咐府内管家:“拿些布料去,给大家一人做一身新衣裳!等我跟落雁大婚的时候,大家都穿上新衣裳……”
管家高兴不已,连忙躬身:“小的代府里的人谢过殿下了!”
云铮摆摆手,心中却暗暗冷哼。
这府里百分百有文帝安排着监视自己的人!
最值得怀疑的,就是这个管家!
一番耽搁之后,眼看也到了中午。
午饭之后,云铮正准备带着高郃出门,沈落雁竟然带着叶紫前来登门拜访。
“你们怎么来了?”
云铮诧异的看着两女。
“放心,我们不是来分你父皇给你的赏赐的!”
沈落雁丢给云铮一个白眼。
经过昨晚的事,她对云铮的看法倒是稍有改观。
但也只是稍有改观而已。
云铮文不能文,武不能武,终究还是没用!
叶紫无奈的看沈落雁一眼,抿嘴笑道:“宫里来人通知殿下和落雁的婚期了,母亲大人让我过来看看,殿下这边是否有需要帮着操持的地方。”
说着,叶紫还悄悄的向云铮眨眨眼。
云铮恍然大悟。
肯定是叶紫故意引导沈夫人让她来帮忙的。
这样,她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待在自己府上,随时听候自己的差遣!
聪明!
此刻,云铮很想说一句:还是嫂子好啊!
云铮稍稍思索,马上跟叶紫说:“这一时半会儿,我也不知道要弄些什么,这样吧,嫂子你先留在我府上吧,等我回头找礼部那边的人问一下再说!”
“也好。”叶紫顺势答应。
两人默契一笑,云铮又跟两人说:“对了,我正准备出门去逛逛,你们也跟我一起去吧?父皇刚赏赐了我不少的财物,要是你们有喜欢的东西,我帮你们买!”
“稀罕!”
沈落雁轻哼一声,但也没有拒绝。
叶紫自然是欣然答应。
于是,云铮便带着他们一起出门。
云铮顺道还带上一些之前搬家收到的礼物去出售。
“圣上不是才赏赐了一万两黄金吗?你这就要去卖这些东西?”
路上,沈落雁一脸黑线的询问。
“花销大啊!”
云铮唉声叹气的说:“就上午父皇派人送来赏赐的那些东西,我看赏都赏出去几十两银子……”
“这倒是。”
叶紫微微颔首,“这婚礼虽有宫里的人帮着张罗,六殿下毕竟是皇子,这迎来送往的,花钱的地方确实不少。”
云铮微微颔首,顺势说道:“嫂子,我府上还有些礼物,回头你帮我拿去卖了换成银两吧!”
叶紫微微诧异,旋即打趣道:“殿下不怕我贪墨啊?”
“我相信嫂子不是这样的人。”
云铮笑呵呵的说:“再说了,我跟落雁就要大婚了,我的不就是她的么?嫂子跟落雁的关系这么好,总不能贪墨她的钱财吧?”
沈落雁撇撇嘴,轻哼道:“我看啊,你是怕卖那些东西丢人,才让我嫂子帮你干这事的!”
“咳咳……”
云铮干咳两声,装出一副被看穿的模样。
叶紫轻轻的瞪沈落雁一眼,示意她别乱说,同时又点头一笑:“本来母亲大人就是让我来帮忙的,既然殿下这么信任我,这个事就交给我操持吧!”
“那就多谢嫂子了。”
云铮心中大定,眼角的余光却从高郃身上扫过。
他娘的!
得找个机会试探一下高郃和周密啊!
这么随时提防着,也不是个事啊!
很快,四人找了家铺子,将几件礼物全部出售,得到了三千多两银子。
正当他们漫无目的的闲逛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叮叮当当”的打铁声。
云铮心中一动,马上跟沈落雁说:“我们去铁匠铺看看吧!”
“去铁匠铺干嘛?”
沈落雁蹙眉,“你还要打造武器?”
“嗯?”
云铮微微点头:“我好歹也是要上战场的人,怎么着也得有把趁手的武器吧?高郃,等下就让铁匠铺的人按照你身上这把刀的样式,给我打一把一模一样的刀。”
“嗯。”
高郃轻轻点头。
“你就算了吧!”
沈落雁轻轻摇头,“就你这样,能挥得动武器么?真上战场了,你拿不拿武器都是一样的!”
“说什么呢!”
叶紫瞪沈落雁一眼,“殿下提前弄把趁手的武器练练杀敌的本领不行?你是真想守一辈子的寡是吧?”
沈落雁撇撇嘴,心中暗想,自己说的本来就是事实。
就云铮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无论拿什么武器跑到战场上去,都是去送死的!
在心中暗暗吐槽一阵,沈落雁又狐疑的看叶紫一眼。
她怎么觉得嫂子今天有点怪怪的?
但到底是哪里怪,她也说不上来。
反正就觉得她跟平时好像有点不一样。
云铮笑笑,带着他们直奔铁匠铺而去。
他倒不是真想要武器。
他是想看看大乾这些铁匠打铁的水平如何。
他已经想到了一个好东西。
大马士革钢!
拿这玩意儿来打造武器,配备给手下的士兵,那不是砍瓜切菜啊!
不过,那玩意儿太硬了。
靠人力打的话,不知道得招募多少铁匠才能满足一支军队的需求。
有点难度!
算了,先看看再说吧!
很快,几人来到铁匠铺。
铁匠铺中,几个赤着上身的铁匠正在打农具。
几个人都是浑身肌肉虬结,妥妥的肌肉男。
风箱旁边,还有个独臂汉子正在拉风箱。
看到拉风箱的人,高郃猛然惊叫。
“杜……杜统领?”
23
听到高郃的声音,正在拉风箱的杜不归转过头来看了一眼,旋即淡淡的说:“你认错人了。”
“没有!”
高郃连忙上前,笃定的说:“当年在朔北的时候,你还当着圣上的面表演过骑射,受到过圣上的夸赞!”
“你认错人了。”
杜不归再次说了一句,自顾自的拉着风箱。
高郃还欲再说,云铮却止住他:“你认识这位?”
“嗯!”
高郃点点头:“他原来是血衣军统领!”
血衣军?
云铮疑惑询问:“什么血衣军?”
“你连血衣军都不知道?”
沈落雁一脸嫌弃的看着云铮,心中又忍不住吐槽。
他不是嚷嚷着要去朔北吗?
竟然不知道血衣军?
叶紫笑笑,开口道:“血衣军乃是北府军最精锐的一支部队,据说,血衣军不足五百人,加入的条件极其苛刻。”
“他们每战必浑身浴血,故被称为血衣军!”
“可惜,五年前朔北一战,血衣军损失极其惨重,几乎十不存一!此后,便彻底消失了……”
听着叶紫的话,云铮心中猛然一跳。
镇守朔北的北府军,可是有着二十万大军的!
从二十万大军中挑选不足五百人,光是想想就知道血衣军有多精锐了!
这就是大乾朝的特种部队啊!
云铮目光灼灼的盯着杜不归:“你既是血衣军统领,为何甘愿在此打铁为生?”
“别问这么蠢的问题!”沈落雁没好气的白云铮一眼,又指了指杜不归的断臂。
云铮微微一窒,摇头道:“我的意思是,以杜统领的功绩,应该有不少的封赏才是吧?怎么着也不需要你打铁为生啊!”
“关你什么事?哪凉快哪呆着去!”
杜不归轻哼一声,继续拉风箱。
“杜统领,不得无礼!”
高郃赶紧制止杜不归,“这是当朝六皇子!”
六皇子?
正在打铁的几个铁匠赶紧停下手中的活,跪拜行礼:“草民见过六皇子!”
杜不归看了看云铮,很不情愿的跪拜下去,“草民不识得六皇子,多有冒犯,还请六皇子恕罪。”
他现在是一介草民,当行跪拜之礼。
“不知者无罪!都起来吧!”
云铮轻轻抬手,又重复刚才的问题。
杜不归站起来,却不说话。
还是他身边的一个铁匠替他回答道:“殿下有所不知,杜老大那些兄弟的抚恤金,被贪墨了大半,杜老大觉得愧对血衣军的兄弟,将所有的封赏都分给血衣军那些阵亡将士的家属了……”
原来如此!
云铮恍然大悟,赞叹道:“杜统领仁义!”
杜不归轻轻摇头,“殿下还是直呼草民的名字吧,草民已经不是血衣军统领了!”
“也行!”
云铮轻轻点头,开门见山的说:“打铁不适合你,你应该在战场上跟敌人厮杀!跟我去朔北吧!”
朔北?
杜不归心中狠狠一抽,摇头道:“多谢殿下抬爱!但草民如今不过是废人一个,已经不能再上阵杀敌了。”
“废人?”
云铮哑然失笑,“巧了,我也是个废人,窝囊废的废!”
杜不归微微一愣,诧异的看着云铮。
当朝六皇子是废物,他倒是略有耳闻。
不过,六皇子竟然当着他的面承认自己是窝囊废?
这让他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没什么奇怪的。”
云铮不以为意的笑笑,“不瞒你说,我此去朔北,只为战死沙场!你这个废人,难道不想轰轰烈烈的战死沙场?我们两个,可以结个伴的。”
云铮穿越前也是军人。
他相信自己能够读懂杜不归。
这样的猛将怎么会没有一颗战死沙场之心?
听着云铮的话,沈落雁差点跳起来锤爆他的狗头。
这个混蛋!
他就死活要去朔北赴死是吧?
他非要让自己替他守一辈子的寡?
杜不归也被云铮的话惊到了,过了片刻才摇头苦笑:“不瞒殿下,五年前一战,不但打断了草民的手臂,也打掉了草民的勇气!草民已经没有再上战场的勇气了……”
“那就去重拾勇气!”
云铮摇头,又指着身旁的叶紫说:“我这位嫂子丈夫也死在了朔北战场,昨晚我问她是否为没能看到她那亡夫最后一面而遗憾,你猜她怎么说的?”
嗯?
沈落雁诧异。
云铮昨晚还跟嫂子聊过这些?
杜不归落寞道:“草民洗耳恭听!”
云铮深吸一口气,幽幽道:“她说: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
随着云铮的话音落下,几人心中猛然一颤。
沈落雁细细的品味这句诗,旋即满脸崇拜的看向嫂子。
她没想到,自己这柔弱的二嫂,竟然能写出如此豪迈的诗句。
自己的父兄,完全配得上这句诗!
嗯嗯,回头一定要让嫂子把完整的诗告诉自己!
迎着沈落雁那崇拜的目光,叶紫心中不禁苦笑。
这哪是自己写的啊!
这分明就是你这位夫君自己写的!
这位六皇子,果然是深藏不露啊!
仅此一句诗,就能看出这位六皇子绝对是有着远大抱负的人!
而且,也是一位热血男儿!
难怪他一心要去朔北!
他是真有一颗去朔北建功立业的心啊!
甚至,已经做好了战死沙场的准备!
“青山处处埋忠骨……”
杜不归喃喃自语,不断重复着这句诗。
不自觉间,杜不归的眼睛就有些湿润了。
良久,杜不归揉揉眼睛,冲叶紫躬身道:“多谢夫人!能借夫人这句诗献给我血衣军阵亡的将士,他们死也瞑目了……”
叶紫嘴角微微抽动,嗔怪了看了云铮一眼,这才说:“杜统领言重了!杜统领也是铁血男儿,即使断去一臂,也确实不该埋没于此。”
“是!夫人一句诗,点醒了草民。”
杜不归重重点头,马上又跪在云铮面前:“草民愿随殿下前往朔北,即使粉身碎骨,也要轰轰烈烈的死在战场上!”
“起来吧!”
云铮将杜不归搀扶起来,把刚卖礼物换来的银票和身上原本就带着的几百两银票全部递给杜不归。
“殿下,使不得!”
杜不归连忙推拒。
“拿着吧!”
云铮将银票塞到他手里,“就当是我替父皇补偿他们”
自古以来,贪官污吏都少不了。
那些阵亡将士的抚恤,经过层层盘剥,有多少能到那些阵亡将士的家属手中呢?
杜不归稍稍沉默,双目泛红的说:“草民替那些阵亡的兄弟谢过殿下了!”
“行了,不说这些。”云铮摆摆手,“你去处理你的事吧,回头去我府上找我就好!”
说着,云铮将府邸位置告诉杜不归,又交代铁匠们按照高郃的佩刀给自己打造一把刀,这才带人离开。
24
吩咐铁匠们按照高郃的佩刀给自己打造一把趁手的武器后,云铮留下府邸的地址,这才带着三人离开。
回去时,沈落雁看向云铮的神色有了一丝异样。
“你好像也不是没有优点嘛!”
沈落雁难得在云铮面前露出笑容。
“我只是不想寒了这些为我大乾流血牺牲的将士的心。”
云铮轻轻摇头,又气呼呼的说:“明日朝会,我就将此事奏明父皇,一定要请父皇严查此事!”
“殿下不可!”高郃陡然出声。
“嗯?”
云铮扭头看向高郃,“为何不可?你也是军中的人,若是你的兄弟的抚恤金被贪墨了,你难道无动于衷?”
“就是!”
沈落雁重重点头,目光冷厉的说:“贪污阵亡将士的抚恤金,该杀!”
高郃摇头,认真道:“殿下此举,会触动很多人的利益!到时候,殿下在朝中的处境会更加艰难!”
嗯?
听到高郃的话,云铮心中不禁一动。
高郃这是在为自己考虑?
他这是逐渐归心了吗?
有点意思!
看样子,自己的宝马良驹没有白送啊!
“高侍卫说得有得道理。”
叶紫也跟着点头,“自古以来,贪官污吏都杀之不绝!若是圣上这一查,殿下在朝中的树敌可就多了。”
云铮想了想,“那我再想想吧!”
嘴上虽然如此说着,但云铮心中却打定了主意。
此事,肯定是要告诉文帝的。
只不过,此事私下里告诉文帝即可。
自己刚出过风头,盯着自己的人太多了。
文帝的眼线有太多了。
现在这个情况,杜不归被自己收到麾下的事,肯定不可能瞒得过文帝的耳目。
自己主动坦白,才不会让文帝认为自己在扶植势力。
一路思索着,云铮回到府上。
刚到门口,就听府里的人说三皇子来了。
云铮心中暗暗疑惑,这鸟人来自己府上干什么?
不会是想阴自己吧?
“那我先回去了!”
沈落雁不想给云厉行礼还被他奚落,直接跑路。
云铮无语,带着高郃和叶紫进入府中。
“三哥,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云铮一进门,就看到云厉跟个大爷一样坐在那里,自己府上上的婢女还在旁边伺候着。
“六弟,我是要账的!”
云厉微微抬眼,皮笑肉不笑的说:“父皇今天给你赏赐了那么多东西,你欠三哥那一万多两银子该还给三哥了吧?”
靠!
要账?
你怕是想多了!
借你的银两,老子就没想过要还!
云铮稍作沉思,马上上前,“三哥,咱们先别说银两的事,我有个非常非常重要的事要跟你说!”
还想要账?
这不是送上门来被自己坑的么?
“你少跟我扯这些!”
云厉冷哼,“你能有什么重要的事?先还钱再说!”
“真的是重要的事!”
云铮完全不提还钱的事,凑到云厉面前,跟他说了杜归元的事。
然后,又无奈地叹息:“我准备明日朝会的时候跟父皇说这个事,但他们都说我没根基,不能去得罪人,所以,我想请三哥你在明日朝会的时候提出来……”
听着云铮的话,云厉的脸都快绿了。
尼玛的!
这个狗东西!
你知道得罪人,难道老子不知道?
而且,搞不好自己那一派的不少人也参与其中了。
自己要是当朝上奏此事,那些人不恨死自己才怪!
很多归附于自己的人,怕是都得反水了!
但云铮现在已经知道这个事了!
就算他不说,老六只怕私下里也会跟父皇说!
到时候他要是再顺道提一下已经给自己说过此事了,但自己却不上奏,父皇不斥责自己才怪!
此刻,云厉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
自己好端端的,跑来这窝囊废这里干什么?
“此事事关重大,我这就进宫去找父皇!”
云厉站起来,连招呼都没来得及打,就匆匆离开。
他得赶紧去徐实甫商量对策啊!
看着慌不择路往外跑的云厉,云铮脸上悄然闪过一丝笑意。
叶紫忍住笑意,暗道这混蛋可真够阴险的。
……
离开云铮的府邸,云厉迅速来到徐实甫的府邸。
当他跟徐实甫说了这个事,徐实甫顿时变得紧张起来。
云厉见状,心中猛然一跳:“舅舅,你该不会也……”
他猛然意识到,徐实甫就是户部尚书啊!
贪墨得最多的,很可能是他这娘舅!
“咳咳……”
徐实甫清咳两声,岔开话题道:“现在还是想想对策吧!”
“你……”
云厉气得直喘粗气,“父皇对朔北之战一直耿耿于怀,你动什么不好,去动那些阵亡将士的抚恤金,你有几个脑袋啊!”
这事儿要被查到底,他肯定也得跟着倒霉。
徐实甫一听,顿时不乐意了,没好气的说:“我不动那些抚恤金,哪来的银两帮你收买人心?”
云厉微微一窒,顿时无话可说。
“现在说这些没意义了。”
徐实甫的态度软下来,“圣上对阵亡将士的抚恤金这一块极其重视,此事肯定是要上奏的,这也是你赢得圣上的青睐的机会!”
“这……倒也是!”
云厉微微颔首,又担心道:“但要是查起来……”
“查就查!”
徐实甫不以为意的笑笑,“放心,不是什么大事,找两个替罪羊就好了,查不到我这里!”
“那就好!”
云厉稍稍放下心来,沉思片刻,又问:“可否借此事打击一下老四他们那一派的人?”
老四云霆是他最大的竞争对手。
如果借此事打击一下老四的势力,那就更好了。
徐实甫想了想,摇头道:“暂时先不要动,就算借此事打击老四的势力,对老四的影响也不大!不动则已,一动就要让老四他们伤筋动骨!”
“好吧!”云厉轻轻点头,又问:“那我要不要现在去将贪墨一事奏明父皇?”
“你急个什么!”徐实甫瞪着云厉,“就算此事要上奏,也得先等我准备一番再说!”
自己什么准备都没有,他就把此事报上去,他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是吧?
“哦。”
云厉郁闷的看娘舅一眼,又皱眉道:“也不知道北桓那边开始行动了没有,我现在就想把那窝囊废碎尸万段!”
说起云铮,云厉眼中顿时闪动着凶光。
徐实甫信心满满的笑笑,“放心,班布是聪明人,他知道该怎么做!北桓应该已经行动起来了!这一次,那窝囊废必死无疑!”
“好!”
云厉恨恨不已的点点头……
25
夜里,文帝还在御书房中。
因为北桓使团的事,文帝最近都没宠幸那些妃子了。
他是实在没那个心思啊!
想着明日就要跟北桓使团商定求粮一事,文帝就愁得睡不着觉。
“咚咚……”
正当此时,外面传来敲门声。
“进来!”
文帝疲惫的抬起头。
影卫匆匆进来,附在文帝耳边低语。
听着影卫的话,文帝眼中骤然爆发一阵杀机。
“此事千真万确?”
文帝满脸寒霜的询问。
影卫轻轻点头。
“好大胆!”
文帝眼中杀机毕现。
五年前一战之后,他严令各部,必须将所有阵亡将士的抚恤金一分不少的发放到位。
谁敢贪墨,绝不姑息!
没想到,还是有人敢伸手!
努力的压住怒火后,文帝又问:“确定老六跟老三说过此事?”
“确定!”
影卫重重点头。
“行了,朕知道了,下去吧!”
文帝微微颔首,挥手示意影卫退下。
待影卫离去,文帝眼中的寒芒再次闪烁起来。
老三啊老三!
你可别让朕失望啊!
倒是老六,表现还不错。
还知道替他这个父皇补偿那些将士。
“朕是不是该把老六身边的人收回来了?”
文帝喃喃自语,兀自沉思。
还没等文帝思索多久,又有影卫密报要事。
听着影卫的话,文帝差点拍案而起。
影卫看了文帝一眼,又小心翼翼的汇报道:“现在,皇城之中已经有了不少关于六皇子的传言,若不加以控制,怕是很快就要传开了!”
“呵呵,他们可真行啊!就这么容不下老六么?”
文帝心中盛怒不已,连笑容都格外冷厉。
看着文帝这副模样,影卫欲言又止。
文帝注意到影卫的异常,厉声道:“还有什么消息,一并说了!别吞吞吐吐的!”
影卫脸色发白,支支吾吾道:“小的……不敢说……”
“说!”
文帝黑脸道:“朕恕你无罪!”
影卫犹豫片刻,这才小心翼翼的说:“今日下午,有人在城南挖出一尊石像,上面还有一些字……”
说到这里,影卫又支支吾吾的不敢说了。
“什么字?”
文帝怒喝:“再不说,朕先治你一个欺君之罪!”
影卫为文帝的气势所慑,吞吞吐吐的说:“六子赴北关,君臣……君臣……全……上山……”
简单的几个字,影卫却仿佛用尽了全部力气。
说完这几个字,影卫浑身已经被汗水浸透。
听到影卫的话,文帝顿时气得直喘粗气。
还没等文帝发作,穆顺突然慌不择路的跑进来,附在文帝耳边低语。
说完,穆顺还将一封书信呈送到文帝面前。
文帝打开书信,只是粗略的扫了一眼,浑身的杀机便再次控制不住。
哗啦啦……
愤怒的文帝将御案上的所有东西扫下去,愤怒大吼:“通知下去,明日朝会,提前半个时辰!”
“圣上息怒!”
穆顺和影卫诚惶诚恐的跪下。
文帝怒不可遏,一脚将穆顺踹翻,杀气腾腾的咆哮:“滚下去传话!”
穆顺不敢怠慢,连滚带爬的跑出去。
“咚咚……”
熟睡中的云铮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殿下,宫里来人了!”
门外传来管家的声音……
云铮无语。
有病啊!
三更半夜的跑来自己这里干什么?
难道是因为抚恤金被贪墨一事?
“你先看茶,我马上来!”
云铮吩咐一声,马上起床。
辛笙赶紧跑上来,“殿下,让奴婢给你更衣吧!”
“行了,行了!我自己来就是了!”
云铮止住辛笙,自顾自的穿好衣服。
很快,云铮穿戴好来到外面。
见到云铮,宫中的太监连忙行礼,又说:“六殿下,圣上吩咐,明日朝会提前半个时辰。”
啥玩意儿?
提前半个时辰?
搞什么飞机?
存心不让人睡觉是吧?
“好的,我知道了。”
云铮郁闷的答应,又问:“是不是发生什么大事了?”
“不太清楚。”
传话太监回道:“不过看穆总管的脸色,应该不是什么好事。”
“好的,多谢公公了。”
云铮点点头,又让管家赏了传话公公几两银子。
看来,多半是因为抚恤金被贪墨的事啊!
管他的!
反正自己的目的达到就行了。
杜不归好歹也是血衣军的统领,就算断了一臂,应该也算是个高手吧?
花几千两银子收下这么个人才,值!
打发走传话公公后,云铮便回到房间。
看时间不早了,他也懒得睡了。
熬到差不多时间,云铮便坐着马车赶往宫中参加朝会。
来到大殿之外,众人都到得差不多了。
文帝突然宣布朝会提前半个时辰,搞得所有人都是一脸懵逼,不少人都聚在一起议论纷纷。
但却没一个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唯有徐实甫和云厉相视一笑。
不出所料的话,他们的计策已经成功了!
云铮今日就算不死,怕是也难逃被打入天牢的命运。
云厉恶狠狠的看云铮一眼,心中暗笑。
窝囊废!
那一万多两,就当是给你陪葬了!
众人在殿外候了很久,但文帝却迟迟没有宣众人进殿。
这样的异常情况,搞得众人更是疑惑。
不过,所有人都知道,这肯定不是好事。
就是不知道又是谁又要倒霉了。
就在众人惴惴不安的时候,文帝宣众人进殿。
云铮跟着众人鱼贯而入,非常识趣的找昨天的角落站好,然后跟着众人一起朝拜。
放在以前,文帝早就让众人平身了。
但今天也不知道文帝到底发什么疯,竟然迟迟不让众人平身,就让众人那么跪着,搞得众人更加忐忑不安。
众人这一跪,就是一盏茶的时间。
直到像章槐那样的老臣快跪不住了,文帝这才开口。
“平身!”
文帝的声音很冷,明显在压抑怒火。
“谢圣上!”
众人起身,几个老臣还差点摔倒,还好及时被身边的人扶住。
“老六!给朕滚出来!”
文帝一声暴喝,让众人陡然一惊。
云铮自己也懵了。
尼玛!
什么情况?
这老货发什么疯?
云铮心中暗骂,缓缓从角落里走出。
文帝手中拿着一封信,目光冷厉的盯着云铮,旋即满脸寒霜的说:“昨夜,北桓使团的人鬼鬼祟祟的外出,被巡城的士卒发现,我朝损失数人,才将那个北桓人击杀!”
“这封信,是从那个北桓人身上搜到的!”
“穆顺,念给大家听听!”
26
听着文帝的话,群臣顿时明白了。
奸细!
朝中有人暗中跟北桓勾结!
难怪文帝会如此愤怒。
果然是有人要倒霉了啊!
云厉和徐实甫默默的相视一眼,心中暗笑不止。
果然不出他们所料!
班布果然按计划行事了!
云厉抬眼扫向云铮,心中大笑不止。
窝囊废!
这就是敢得罪我的下场!
云铮低垂着脑袋,心中暗自庆幸。
尼玛!
还好老子提前做了布置!
要不然,这次怕是要被坑死!
穆顺躬身,双手接过文帝手中的信,当着所有人的面高声的念起来:“六皇子殿下……”
信的内容也很简单。
无非是班布以书信通知云铮,在之前的接风宴上,他可是配合云铮演完了那场戏,今日商谈求粮一事的时候,请云铮多多帮衬!此事若成,北桓必有重谢!
听着穆顺所念的内容,众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云铮身上。
穆顺刚念完,众人便窃窃私语起来。
“难怪六皇子能破解那魔方,原来是早有预谋!”
“只怕连后面的打赌一事,都是他们事先商量好的!”
“肯定啊!收复失地,可是天大的功劳!估计,他们早就料到六皇子会因此被圣上封王!”
“难怪六皇子一心要去朔北,原来是在暗中勾结北桓,一旦他去了朔北,肯定要跟北桓里应外合,图谋我大乾江山!”
“好算计啊……”
众人纷纷议论着,所有人都愤怒的看向云铮。
他们就说嘛!
那么多聪明人都无法破解的魔方,这个窝囊废竟然能快速破解,敢情是这么回事。
这一切,都是商量好的!
“圣上,此事蹊跷!”
就在此时,萧万仇突然站出来,躬身道:“依老臣之见,这怕是北桓存心报复,故意陷害六皇子!六殿下久居深宫是众所周知的事,他事先如何能跟北桓的人联络上?”
“裕国公此言差矣!”
袁琮立马跳出来,高声道:“在北桓使团到来之前,六殿下已经搬出宫中,北桓提前派人先于使团到达,暗中跟六殿下联络,也不是没有可能!”
“放屁!”
萧万仇怒骂:“那在此之前呢?六殿下还未搬出宫中的时候就一心要去朔北赴死,难道那时候他就跟北桓的人商量好了?”
“不一定要在那个时候。”
徐实甫终于站出来:“依我之见,北桓有人先于使团到达皇城,打听到六殿下要去朔北的事了,才找到六殿下跟他进行合作的!”
徐实甫的话音一落,顿时得到不少人的附和。
“有道理!”
“靖国公说得没错!”
“据我所知,六殿下成天到处跟人宣扬他要去朔北了,北桓的人要打听到这个消息,应该不难!”
“对!我朝之中,甚至还有人跟他们勾结……”
一时间,众人群起而攻之。
仿佛他们已经看穿了一切。
面对众人的话,萧万仇也无法反驳,只能再次向文帝进言,坚定的认为北桓这是故意陷害,是在为云铮让他们丢脸的事报复云铮。
虽然朝中也有几个人赞同萧万仇的话,但大多数人都坚定的认为云铮就是在跟北桓勾结。
云铮微微抬眼,默默的记住这些人的嘴脸。
心中的小本本上,又多了几个人。
“闭嘴!”
就在此时,文帝突然怒喝。
直到此时,众人才安静下来。
“老六,你有什么话说?”
文帝目光冷厉的看着云铮,冷冷的质问。
云铮轻轻摇头,苦笑道:“儿臣……无话可说。”
“这么说,你是承认了?”
文帝眼中寒芒骤然闪动。
“儿臣承不承认,都没区别。”
云铮继续苦笑:“儿臣没法辩解,也无法自证清白!就算儿臣不承认,面对北桓人留下的铁证,儿臣又能说什么?”
“六殿下,你可以辩解!”
萧万仇提醒道:“你不是说那魔方是你从一本古籍上看来的吗?你把那本古籍拿出来,不就可以自证清白了?”
这是云铮唯一自证清白的机会。
只要他确实是从书上看来的,就可以证明他没有跟北桓串通。
“对!”
文帝点头,“你把那本古籍拿出来给朕瞧瞧!”
“这都是好多年前的事了。”
云铮无奈的摇摇头,“儿臣只记得那本古籍叫《格物》,现在也不知道那本古籍到底去哪里了……”
听着云铮的话,萧万仇顿时微微一窒。
连书都找不到了?
只知道一个书名有什么用啊!
随便编个书名不行么?
死局!
这就是个死局啊!
毕竟,云铮此前那么废,所有人都有理由不相信他看过那古籍。
在无法自证清白的情况下,此局必死!
通敌卖国,就算是皇子,也必死无疑啊!
“六弟啊六弟,你太让我们失望了!”
云厉假惺惺的说:“父皇对你如此信任,满朝文武都不相信你能干出谋逆的事,结果,你却通敌卖国?”
“你这不是伤父皇的心吗?”
“就算你对父皇心存不满,也不能干通敌卖国之事啊!”
说着,云厉又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云厉最后一句话的杀伤力极大。
一句话,直接点明了云铮通敌卖国的动机。
有了动机,有了铁证,云铮又无法自证清白,这就是死局!
听着云厉的话,众人纷纷颔首。
六皇子长期受冷落忽视,对文帝怀恨在心,完全可能!
云铮冷眼看向云厉,却不多说。
他心中明白,这多半是云厉这狗东西跟北桓使团串通好来陷害他。
但他没证据,说了也没用。
“父皇,赐儿臣一杯毒酒吧!”
良久,云铮满脸落寞的叹息。
他现在也是在赌。
赌自己让叶紫散播的那些谣言已经传到文帝的耳朵里,也赌文帝不会轻易赐下毒酒。
要是这老货头脑发昏真要赐毒酒,那就只有让他给自己一个机会跟班布当面对质,借此来拖延时间。
看着云铮那落寞的样子,文帝不禁陷入沉思。
片刻之后,文帝抬眼扫视群臣:“既然老六已经认罪,尔等以为,该如何处置老六?”
众人不知文帝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一时间也不好开口。
最终,还是徐实甫率先站出来,义正言辞地说:“圣上,通敌卖国,就算是皇子也绝不可饶恕!请圣上准六殿下所请,赐六殿下毒酒,以正朝纲!”
“请圣上赐死六殿下,以正朝纲!”
霎时间,绝大多数臣子纷纷躬身奏请。
看着眼前这些人,文帝眼中悄然闪过一道杀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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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臣纷纷奏请,然而,文帝却迟迟不肯说话。
“圣上,不如给六殿下一个跟北桓使团当面对质的机会?”
这时候,萧万仇再次站出来,做最后的努力。
“六殿下自己都承认了,还需要对质吗?”
徐实甫厉声道:“就算给他当面跟北桓使团对质的机会,北桓使团的人会承认吗?”
徐实甫的话,也得到了大多数的认同。
甚至连云铮都认同。
就算有这个机会,也只是拖延时间。
班布是肯定不会承认是在陷害自己的。
甚至,极有可能火上浇油。
徐实甫一句话,再次怼得萧万仇哑口无言。
萧万仇一个武将跟文臣斗嘴,肯定是说不过的。
沉默良久,萧万仇突然上前一步,“嘭”的一声跪在地上:“圣上,六殿下毕竟是皇子,就算要赐死,也不能仅凭一封信就赐死!老臣恳请圣上让老臣督查此事,老臣一定查个水落石出!”
看着跪地哀求的萧万仇,云铮心中不禁暗暗感激。
这个时候愿意帮自己的人,实在太难得了。
关键是,他跟萧万仇本来就没有多少交集,仅仅是在前天晚上给北桓使团接风洗尘的时候说了些话而已。
虽然他有把握可以破局,但还是记下了萧万仇这份人情。
“老将军请起!”
文帝示意穆顺去搀扶萧万仇,又微微颔首道:“老将军言之有理,就算要赐死老六,也要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再说!”
“多谢圣上!”
“多谢父皇!”
萧万仇和云铮同时出声。
徐实甫和云厉恨恨不已的看萧万仇一眼,心中暗骂一声老贼。
不过,他们也完全不担心。
他们已经把所有尾巴都处理干净了。
任他萧万仇怎么去查,也查不出来!
只要萧万仇无法还云铮一个清白,云铮就必死无疑!
这本来就是个死局!
文帝狠狠的瞪云铮一眼,没好气的说:“别谢朕,谢萧老将军吧!”
“谢裕国公!”
云铮躬身行礼。
萧万仇摆摆手,认真道:“老朽愿相信殿下一次!”
“谢谢!”
云铮诚恳的说。
“行了!此事暂且这样!”
文帝摆摆手,又问群臣:“还有没有其他事情上奏?”
说话间,文帝眼角的余光还从云厉身上瞟过。
然而,文帝等了好久,云厉也没站出来。
“圣上,是否应该先将六殿下羁押?”
徐实甫躬身询问。
“不急!”
文帝摆摆手,“等见过北桓使团再说!难不成,朕还怕他跑了?”
徐实甫讨了个没趣,乖乖退下。
云铮心中暗动,默默的思索起来。
看样子,自己这便宜老子应该是收到一些谣言了!
文帝是在演戏!
他也断定自己是被陷害的!
他故意弄这么一出,就是想看看是谁在背后兴风作浪!
要不然,怎么也应该先把自己押送天牢!
这时候,宫外的太监来报,北桓使团已经在宫外求见了。
“宣!”
文帝大手一挥,又命令群臣:“老六之事,谁都不许在北桓使团面前提!朕倒是要看看,他们是怎么个串通法的!”
群臣纷纷应是。
很快,北桓使团入殿。
还是跟之前一样,昂首阔步。
“见过大乾皇帝!”
班布将右手放在心脏的位置,以北桓的礼仪行礼。
文帝皱眉,不悦道:“国师忘了跟我的赌约?”
“没忘!”
班布摇头道:“行礼一事,只限于前晚,今日便不作数了!”
文帝微微一窒,心中暗骂被这老东西钻了空子。
“也罢!反正你也跪拜过朕了!”
文帝摆摆手,淡淡道:“朕近些日子心情不太好,咱们也不啰嗦了,国师直接说说,北桓想要我大乾支援多少粮食?”
“三百万石!”
班布直接开口。
“什么?”
“三百万石?”
“此事,绝无可能!”
“粮食都给北桓了,我大乾吃什么?”
“就是,我大乾一年税粮也不过才八百万担而已……”
群臣立即激烈反对。
云铮也暗暗吐槽。
三百万担,不就是三亿斤粮食么?
想得倒是美!
“非也、非也!”
班布摇头,笑呵呵的说:“本国师可是听说,大乾今年丰收,税粮超过三千万担,我北桓所求,还不到你们的十一!”
随着班布的话音落下,群臣脸色剧变。
下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云铮身上。
税粮多少,虽然不是绝密,但也只有朝中的重臣和皇帝身边的人才清楚。
班布怎么可能知道这么清楚?
这一刻,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是云铮将此消息透露给班布的。
云铮百口莫辩,干脆不说话。
高明啊!
不给自己使眼色,也不暗示自己帮忙。
就此一点,就将自己私通北桓的事做得更实了。
不得不说,做这个局的人真他妈阴险。
云铮的目光悄然落在徐实甫和云厉身上。
他最怀疑的就是这两个鸟人。
徐实甫心中暗笑,脸上却是一脸愤恨的模样。
“三百万担,绝无可能!”
文帝想也不想的回道:“我朝最多支援北桓五十万担粮食,国师想要更多,可以拿战马交换!”
“战马之事,容后再谈!”
班布摆摆手,笑呵呵的说:“三百万担粮食,真的不多!我北桓六十万铁骑,一人一马一天消耗粮食一斗,即使再节俭,三百万粮食,也最多只能让我们熬两个月而已……”
六十万铁骑!
听到班布的话,众人脸上狠狠一抽。
威胁!
班布分明就是在威胁大乾!
北桓六十万铁骑,肯定是有夸大的成分的。
但凑个三四十万铁骑,还是没问题的。
虽然大乾雄兵百万,但因战马稀缺,骑兵不过十万余。
若是北桓铁骑南下,大乾很难抵挡。
文帝紧紧的握住自己的拳头,满脸寒霜的说:“朕再说一次,三百万担粮食,绝无可能!北桓若是要战,我大乾奉陪到底!”
“对!”
萧万仇站出来,杀气腾腾的说:“老臣虽然年迈,但依然可领军出征!老臣恳请圣上,让老臣挂帅出战!”
随着萧万仇站出来,主战派的众人纷纷请缨出战。
“我北桓此次是诚心前来请求大乾支援粮食的。”
班布微微一笑,“如果大乾觉得一次性给予三百万担粮食太多,不如咱们换个细水长流的方式,如何?”
“细水长流?”
文帝抬手止住请战的众人,又问:“怎么个细水长流法?”
班布微微一笑,回道:“我们双方签订协议,以一月为期,大乾第一天给予我们两担粮食,第二天四担,第三天八担,以后每天,都是前一天的两倍,以此类推,给足我北桓一月即可……”
28
随着班布的话音落下,云铮眼皮陡然一跳。
卧槽!
棋盘放米的故事?
班布这老狗,该不会也是穿越的?
亦或是,有跟自己一样的人穿越到北桓了?
与此同时,大乾群臣不禁暗暗计算起来。
这……好像也不多啊!
不就是一个月么?
按照这个给法,撑死也就给个几十万担粮食出去啊!
肯定比三百万担少得多!
文帝也在心中默默的计算着。
只是,大乾朝完全没有太多的数学概念。
文帝算了半天,只觉得这么给好像还挺划算的。
不过,他还是有点担心这是班布给他们设计的陷阱。
但他怎么算,也觉得不像是陷阱。
这么给粮食,好像确实不需要太多。
而且,每天给一点,大乾的压力也小很多啊!
嗯,这个提议,好像不错!
“父皇,此举倒是不错。”
云厉站出来,进言道:“儿臣刚才算了一下,如此给出的粮食,撑死不过百万担,而且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可以让我朝压力小很多。”
“嗯。”
徐实甫也跟着点头:“臣以为,此举可行!”
有了他们开口,群臣也纷纷跟着附和。
“圣上不可!”
此时,阁老章槐突然出声:“老臣刚刚计算了一下,若是按照此举,我朝给出去的粮食,恐怕要五百万担以上!”
“怎么可能!”
云厉摇头笑道:“章阁老,你怕是算错了吧?”
五百万担?
怎么算的啊!
“就是!”
二皇子跟着点头,“不就是三十天吗?怎么能给出去几百万担粮食!章阁老,你老迈年高,肯定算错了。”
“错了!你们都算错了!”
章槐摇头道:“这就是个陷阱,肯定要五百万担以上!”
章槐急得直跺脚,又跟文帝说:“圣上,老臣敢以性命担保,老臣绝对不会算错!这绝对是陷阱!”
听着章槐的话,文帝不禁陷入沉思。
确实,他也觉得是陷阱。
只是他计算不出来而已。
章槐可是个老学究,还是文帝作为太子时候的老师,论文治武功,章槐可能不行,但说到做学问这些,章槐是绝对的权威。
更何况,章槐都说出以性命担保的话了。
文帝肯定更愿意相信章槐。
“国师,你这是欺我大乾无能人啊!”
文帝冷笑:“你以为我大乾的人连点数都不会算?”
“是我轻视大乾了。”
班布“尴尬”一笑,“不过,此举确实可以减轻大乾的压力!既然被你们看穿了,那我也再绕弯子了!咱们按此签订协议,我北桓可拿五千匹战马作为交换!”
五千匹战马?
听到班布的话,众人顿时眼睛发亮。
五千匹战马,可不是小数目啊!
大乾各个马场一年出栏的战马,加起来都不到万匹!
五千匹战马换五百万担粮食,大乾虽然吃亏,但也不算亏得太多。
至少比直接给予北桓三百万担粮食要划算得多。
“五千匹还是少了点。”
云厉刚才丢了脸面,马上出声找存在感,“一万匹比较合适!”
“对对!”萧万仇难得的赞同,“至少一万匹!”
“不可能!”
班布想也不想的拒绝,“最多六千匹!这是我北桓的极限!”
“九千匹,这也是我大乾的底线!”
“七千匹,不能再多了!”
“不行,咱们各退一步,八千匹!”
“这……”
说到八千匹的时候,班布犹豫起来,似有意动。
文帝见状,马上趁热打铁的说:“就八千匹战马!如果国师答应,咱们现在就可以当朝签订协议!”
“这……”
班布还在犹豫之中。
看着班布这模样,云铮不禁暗骂。
这老东西,够阴的啊!
知道大乾缺战马,故意将矛盾点转移到战马数量上面。
满朝文武,竟然没一个人关注到底要给多少粮食去了?
这老货,算计得真好。
一步一步将这满朝文武引入他的陷阱。
“父皇,且慢!”
云铮终于站出来,打算好好教训一下班布。
这不就是自己证明清白的机会么?
“老六,没你的事,退下!”
云厉厉声呵斥,“别忘了你的事!”
老四云霆也瞪着云铮,“此事轮不到你掺和!”
“我必须掺和!”
云铮轻轻摇头,目光又落在班布身上,“国师好算计啊!”
“哦?”
班布笑眯眯的看着云铮,“六殿下有何高见?”
说着,班布还故意给云铮使了个眼色。
看到两人的眼神交流,云厉立即奏请文帝:“父皇,请将老六逐出大殿,决不能让他跟北桓……”
“闭嘴!”
文帝瞪云厉一眼,“听他们说完!朕想听听,他们能说出什么来!”
有了文帝开口,云厉这才不甘的退到一边。
徐实甫悄悄的给云厉使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多说。
反正云铮已经进入了必死之局。
任他如何,也无法自证清白!
“国师,咱们再打个赌如何?”
云铮盯着班布,面露挑衅之色。
“哦?”
班布兴致勃勃的说:“六殿下又想怎么赌?本国师前日输给了六殿下,也想找机会再跟六殿下赌一场呢!”
他确实想再跟云铮赌一场,一雪前耻。
当然,前提是云铮有机会跟他赌。
云铮微笑,问道:“如果按照国师所说,我朝第三十天的时候,具体需要给北桓多少粮食?”
班布避而不答,转而询问:“难道殿下知道?”
“那你觉得本殿下知道吗?”云铮反问。
班布想了想,微笑道:“大概多少,殿下或许知道,但具体多少,殿下肯定不知道!”
他不相信云铮可以算出准确的数字。
放眼天下间,或许有人可以算出。
但不花个半天以上时间,绝对不可能有人能算出准确的数字来!
“那咱们就以此做赌!”
云铮正色道:“如果本殿下准确的说出来,北桓无条件赠送我朝战马万匹!”
“六殿下的胃口可真大!”
班布笑笑,又问:“那如果殿下说错了呢?”
云铮抿嘴一笑,“还是把我这颗人头给你!”
“哈哈!”
班布放声大笑,满脸不屑的说:“六殿下,不客气的说,你的人头可不值万匹战马!”
一个废物皇子的人头,想换万匹战马?
做梦!
就算他的脑袋是黄金做的,也不值这个价!
“好像也是哦。”
云铮摸着脑袋想了想,旋即抬手指向云厉,咧嘴笑道:“那就再加上我三哥的人头嘛!”
29
一听云铮的话,云厉的脸都绿了。
“老六!”
云厉气急败坏的跳出来,怒斥道:“你好歹毒的心肠,临死也想拉上我垫背!父皇,绝不能让老六胡来!”
云霆笑呵呵的说:“三哥,你就牺牲一下嘛!万一老六又赌赢了呢!”
“就是!”
二皇子跟着点头,“咱们都是皇子,老六都敢以人头为赌注,你怎么不敢呢?”
“对对!”五皇子也跟着附和。
他们倒是巴不得云厉死。
这一刻,他们突然就觉得云铮看上去很顺眼了。
嗯……
老六最近是越看越顺眼了!
云厉心中那个气啊,咬牙切齿的大吼:“那你们为什么不拿你们的人头当赌注?”
“因为老六没说啊!”
云霆理直气壮的笑起来。
“我……”
云厉微微一窒,只能再次向文帝请求:“父皇,老六这是故意想害儿臣性命,决不能让他胡来!”
“都给朕闭嘴!怕北桓使团看的笑话不够多吗?”
文帝没好气的瞪几个儿子一眼,又跟云铮说:“老六,不得胡来!此事绝不可能!”
“儿臣就是跟三哥开玩笑。”
云铮咧嘴一笑,又正色道:“如果本殿下输了,本殿下这颗人头给你,外加你开始说的三百万担粮食!”
云铮此话一出,自然遭到群臣的激烈反对。
本来云铮就有通敌的嫌疑。
这不等于白送给北桓三百万担粮食么?
“不可!”
“圣上,六殿下这是在帮北桓!”
“六殿下,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老六,你想死可以,别图谋我大乾的粮食!”
“狼子野心……”
除了少数几个人,众人纷纷跳出来反对。
“无妨!”
文帝力排众议,“三百万担粮食,朕允了!朕今天就当拿三百万担粮食换一个结果!”
结果!
听到文帝的话,众人顿时明悟。
文帝是要拿三百万担粮食买个心安啊!
“国师,父皇已经允了,你呢?”
云铮盯着班布,“国师敢赌吗?”
“有何不敢!”
班布自信大笑,“不过,口说无凭,咱们需要白纸黑字的定下协议!以免大乾到时候赖账!”
“好!”
文帝点头,马上让人拟下赌状。
文帝还亲自拿出国玺在赌状上按下大印。
班布见状,也只得拿出大印按上去。
“六殿下,你现在可以说了!”
班布满脸笑意的盯着云铮,胜券在握。
“那国师和诸位可都听好了!”
云铮陡然提高声音,“第三十天的时候,我朝需要给予北桓的粮食数量是十亿七千三百七十四万一千八百二十四石!”
很巧,云铮曾经背过二的三十次方是多少。
这组数字,他记得非常清楚。
轰!
随着云铮的话音落下,众人脑海中陡然响起一道炸雷。
十亿多担?
他怎么算的?
再怎么算也不可算得这么多啊!
章槐算出五百万担的时候,他们都觉得不可思议。
更何况十多亿担?
故意的!
云铮就是故意的!
他这是要资敌!
“国贼!国贼啊!”
“臣以死相谏!恳请圣上赐死此贼!圣上若不答应,臣便撞死在这大殿之上!”
“三百万担粮食啊,我朝白白损失三百万担粮食啊……”
众人痛心疾首,恨不得将云铮碎尸万段。
更有甚者,已经嚎啕大哭起来。
此刻,云铮也不是什么六皇子了。
而是国贼!
串通敌国,谋夺大乾粮食的国贼!
“父皇,老六这是对大乾和父皇怀恨在心,宁死也要帮着北桓来骗取我大乾的三百万担粮食啊!”
云厉满脸悲愤,使劲的往外挤眼泪。
“都别嚎了!”
文帝怒斥众人,“北桓国师都还没说对错,你们在这里嚎什么嚎?”
虽然文帝也觉得十亿担太夸张了,但他不相信云铮真的是宁死也要串通北桓来谋夺大乾的粮食。
云铮盯着班布,笑问:“国师,本殿下说得可对?”
“错了!”
班布摇头一笑,“十亿多担,殿下是怎么算的?我北桓就算胃口再大,也不可能要这么多粮食啊?”
班布这话一出来,群臣更是怒火冲天。
差点就要将云铮碎尸万段了。
连文帝看向云铮的眼神都陡然变得冰冷起来。
“是么?”
云铮不以为意,嗤笑的看着班布,“国师现在不承认也无妨,本殿下可以给国师现场演算一下,这并不难!”
“那六殿下倒是算算!”
班布冷哼。
他完全不相信,云铮竟然真的在这么短时间内算出来如此精确的数字了。
就算云铮说对了,大乾的人也不会相信!
除非他让大乾这帮蠢货看到具体的演算结果。
他就赌云铮不会计算!
“国师,你可真无耻!”
云铮轻轻摇头,“既如此,那本皇子就给你算算吧!”
说着,云铮又跟文帝说:“父皇,烦请给儿臣多准备一些纸张,儿臣今日当众揭穿这个无耻之徒的伎俩!”
“好!”
文帝一挥手,穆顺马上命人开始准备纸张和笔墨。
他倒要看看,云铮到底是怎么算到十亿担的!
在众人的注视下,云铮开始演算起来。
大乾虽然没有次方这种数理,但有倍数。
以倍数算,稍微麻烦点,但却清楚。
只是,云铮作为一个现代人,虽然继承了那哥们的记忆,但用毛笔还是不习惯,写些简单的数字都歪歪扭扭的。
妈蛋,回头还是去找两只鹅拔毛吧!
云铮心中又忍不住吐槽。
众人看到这些数字,又是鄙夷又是发懵。
“这是什么符号?”
“鬼画符!简直是鬼画符!”
“我大乾皇子,竟然写个字都写不好!”
“难怪六皇子之前让袁将军帮他写请柬。”
“老朽博览群书,也没见过这种符号……”
“这真能算出来?”
围过来查看的众人纷纷皱眉。
“这是我从那本叫《格物》的古书上识得的数字,可以让计数和计算更简单……”
云铮简单的跟众人解释了一下,不断运算。
好在只是写数字,这特么要是写奏章啥的,字写得这么烂,他这便宜老子看到了,估计当场就要抽他两巴掌。
看着云铮写下的那些数字,班布心中不禁狠狠一抽,额头也不断往外渗着冷汗。
该死!
大乾竟然也有人识得这种数字?
如果也这种数字为基础进行计算,要算出具体的结果,真的花不了多长的时间。
怎么会这样?
这个废物,怎么会识得这种数字?
他千算万算,终究还是把这个废物六皇子算掉了啊!
此子一而再的坏自己的好事,绝不能留!
看着云铮不断的计算,班布心中杀意骤生。
不过,要杀云铮,那也是后话了。
眼下,还是先应付当下的局面再说吧!
唉!
漏算一人,满盘皆输啊!
“不用算了!”
还没等云铮算完,班布就开口说话了。
“哦?”
云铮抬起头来,“国师这是何意?国师难道不想看看最后的演算结果吗?”
迎着云铮的目光,班布老脸不禁微微胀红。
一国使者,当众被揭穿撒谎,并不是光彩的事。
“咳咳……”
班布干咳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刚才是本国师记错了,六殿下所算得的数字,是……对的!本国师……输了!”
30
班布努力的维持着最后的颜面。
按照云铮的速度,很快就能算出来。
到时候再承认,就坐实了他耍赖的事了。
现在承认,好歹还能挽回点颜面。
听着班布的话,所有人都愣住了。
待回过神来,朝堂彻底炸了窝。
“什么?”
“真的要这么多?”
“这怎么可能啊!”
“这这……”
即使班布承认了,大乾都还有很多人不信。
他们谁都没想到,这么少的给粮食,最后一天竟然会给到恐怖的十亿多担!
十多亿担粮食,要整个大乾的人不吃不喝一年,才能凑够!
而且,这还仅仅只是最后一天所需要给的量!
这何止是陷阱啊!
这简直就是天坑!
如果真的签订了协议,大乾就完了!
“国师好手段!朕甚是佩服!”
文帝冷冷的看着班布,心中怒火升腾。
现在,他如何还不明白班布的计谋。
班布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战马数量上,差点让大乾签下万劫不复的协议!
狼子野心!
其心可诛!
“本国师手段再高明,也不及六殿下啊!”
班布摇头苦笑:“六殿下之博学,乃是班布生平绝未见过的!有六殿下这样的大才,是大乾之幸!”
听着班布的话,云铮眼中陡然闪过一道杀机。
捧杀!
这个老不死的!
认输还要阴自己!
“国师说笑了。”
云铮站起来,摇头笑道:“本殿下不过是运气好,看过那本古籍而已!我猜,国师也看过那本古籍吧?”
“没看过。”
班布摇头道:“这些,是本国师自己推理出来的。”
“是么?”
云铮表示不信,意味深长的笑道:“国师,偷学我大乾的古籍知识,没什么丢人的!”
班布闻言,老脸不禁狠狠一抽。
他确实没看过什么古籍。
这是他从他国的一位智者那里学来的!
但现在,他说没偷学,大乾怕是无人会信啊!
这下倒成了自己百口莫辩了!
“六殿下说偷学,那便是偷学吧!”
班布满脸自嘲的笑笑,旋即又问:“六殿下,你是怎么在这么快的时间内不用纸笔计算出具体的数字的?”
云铮摇头,“本殿下没怎么算,只能说国师运气不好。”
“运气不好?”
班布疑惑的看着云铮,“此话何解?”
云铮微笑:“本殿下当初读到那本古籍的时候非常惊奇,闲来无事的时候,就按照上面所述,计算过类似的题目,正好算到过这个数,而且反复计算过好多次,本殿下对此印象深刻……”
“你明明知道,为什么不早说?”云厉气愤不已的大叫,“你非要看到我们满朝文武丢人才开心?”
云厉心中气得要死。
他万万没想到,必死之局竟然让云铮破了。
现在,云铮又立了大功!
他们所有人好像都活成了笑话!
“三哥,你这可是冤枉我了。”
云铮轻轻摇头,“这个数是我多年前计算出来的,虽然我很熟悉,但毕竟这么大的事,我不得在心里多确认几遍啊?”
“你……”
云厉微微一窒,顿时无言以对。
云铮这话,完全挑不出毛病啊!
就算云铮真的有心看他们的笑话,他这么一解释,也没人可以揪住这个点说他的不是。
“行了!”
文帝止住云厉,又跟班布说:“国师,朕现在的心情很是不好,粮食一事,明日再议!”
“无妨。”
班布轻轻点头,“正好,本国师现在的心情也非常不好,不适合跟人商谈正事!”
他信绞尽脑汁给人大乾做的局被云铮轻而易举的识破了,他现在也需要回去思索一下了。
唉!
大好的局面啊!
竟然让这个废物皇子破坏了!
大乾,真的有这本神奇的古籍么?
“那正好!”
文帝微微颔首,“来人,送北桓诸位使者回去休息!”
“等等!”
班布突然出声。
“国师还有何事?”
文帝不悦的问。
班布兀自摇头苦笑:“本国师这里有样东西,本来是打算离开大乾皇城的时候再交给你们的,现在看来,没必要等到那个时候了……”
说着,班布从怀里掏出前晚收到的那封信。
给云铮做的死局已经被破了。
这封信留在他手上也没用了。
与其留在手上,还不如给文帝,让他们内部更乱!
大乾内部越乱,对北桓越有好处!
看着班布手中的信,云厉的瞳孔猛然一缩。
徐实甫心中也跟着一紧,但很快又恢复镇定,并给云厉使眼色,让他不必担心。
云厉已经把尾巴处理得干干净净。
就算文帝拿到这封信,也查不到他们头上。
没等文帝吩咐,穆顺便快速上前接过这封信,双手托着这封信送到文帝的御案面前。
文帝打开信,粗略的扫了一眼,旋即强忍怒意点点头,“多谢国师了!国师还是先带诸位回去休息吧!”
“好!”
班布点头,立即带着北桓的使者离开。
待北桓使团离去,文帝的脸色陡然垮了下来。
“关上殿门,掌灯!”
文帝满脸寒霜的吩咐。
什么?
众人脸色剧变。
文帝这是什么意思?
怕有人跑了么?
“关上殿门,掌灯!”
穆顺高呼。
轰隆隆……
随着穆顺的声音响起,沉重的大殿大门被缓缓关上,只留下一道缝隙。
紧接着,一众太监宫女迅速在大殿各处点上灯,然后快速的从预留的缝隙退出。
轰!
待太监宫女全部退出,沉重的大门彻底关上。
文帝这反常的举动让所有人都心惊肉跳。
所有人都清楚,文帝心中肯定是怒火滔天。
今日,肯定还是有人要倒霉。
不过,肯定不会是云铮了。
文帝缓缓站起身来,满脸寒霜的扫视众人,“刚才,是谁说要撞死在这大殿之上的?”
众人心中发颤,低头不语。
“回圣上,是杨侍中!”
萧万仇指向死死的埋着脑袋的户部侍中杨继。
“萧老将军的记性倒是不错。”
文帝微微颔首,目光落在杨继身上。
“圣上!”
杨继吓得肝胆俱裂,“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哀嚎道:“微臣失察,误会了六殿下,求圣上治罪!”
文帝冷眼看向杨继,“朕今日若不诛杀老六,你便撞死在这大殿之上!这话,是你说的吧?”
杨继浑身颤抖,战战兢兢的说:“是……”
“那就好!”
文帝微微颔首,又大声询问:“诸位觉得,老六该杀吗?”
众人微微一愣,纷纷开口。
“六殿下识破北桓毒计,有大功于大乾,绝不能杀!”
“不能杀!”
“六殿下绝对没有通敌,不能杀!”
“不但不该杀,还应嘉奖……”
一时间,众人纷纷开口。
即使连云厉和徐实甫这些恨不得将云铮碎尸万段的人,也不敢在此刻说出云铮该杀的话。
“看吧,满朝文武都觉得老六不该杀!”
文帝看向杨继,轻轻挥手,“朕准你所请,你可以撞死了!”
31
轰!
随着文帝的话音落下,众人无不胆颤心惊。
文帝竟然真的要让杨继撞死在这大殿之上?
明眼人已经看出来了,文帝这是要杀鸡儆猴啊!
“圣上,臣也是不知情啊!”
杨继满脸慌乱,不断磕头哀求:“圣上饶命,圣上饶命……”
“君子当言而有信!”
文帝眼中寒芒闪动,沉声道:“朕现在是在给留下以死直谏的美名的机会,刀斧加身之时,你可就是乱臣贼子了!”
听着文帝的话,杨继顿时吓得脸色煞白,慌乱的向徐实甫和云厉投去求救的目光。
但两人又不是傻子,明知道文帝这是要杀鸡儆猴,哪里敢在这个时候站出来替杨继求情啊!
两人全当看不见,低眉看向地面。
杨继不住哀求。
但可惜,文帝心意已决。
满朝文武,也无人敢替杨继求情。
最终,杨继不得一头撞向大殿的柱子,直接撞得头破血流。
霎时间,一股血腥味在大殿弥漫开来。
文帝也不让人收拾大殿,又将手里的信交给穆顺,低吼道:“把这封信的内容,大声的给朕念出来!”
穆顺不敢怠慢,小心翼翼的接过信后,大声的念了起来。
信的内容很简单。
无非就是分析利弊,说明云铮必死的理由。
然后,还直接说出对付云铮的计策,让班布予以配合。
当穆顺念完,文帝情不自禁的感慨道:“我大乾有能人啊!如此死局,简直精妙绝伦!”
文帝虽在夸赞,但所有人都知道,文帝此刻绝对是怒不可遏。
“老六,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这时候,文帝又突然向云铮询问。
“啊?”
云铮微微一愣,旋即苦笑:“竟然有人跟北桓的人里应外合来对付儿臣,儿臣深感荣幸……”
“你确实该感到荣幸!”
文帝微微颔首,“对付你的人,可不少啊!”
“啊?”
云铮故作茫然的看着文帝,心中却大笑不止。
看来,文帝果然收到自己让叶紫散播的谣言了。
“诸位可能还不知道,如今这皇城,可是热闹得很。”
文帝抬眼扫视群臣,“从昨天上午开始,城中便有流言,说老六是太子余党,这么多年,一直在韬光养晦,还说老六前去朔北,就是为了夺取军权图谋造反……”
随着文帝的话音落下,群臣无不哗然。
云铮前天晚上才帮文帝和大乾挽回颜面,并以赌约名义上的收复了大乾的失地,结果,昨天上午就有这样的流言了?
这是有多见不得六皇子出风头啊!
云厉更是怒视老二、老四和老五。
这帮蠢货,这么蠢的流言也往外散播?
这哪里是在害老六啊!
分明就是在帮老六!
难怪父皇得知老六通敌后只是发怒却不处置老六。
原来他早就知道有人在陷害老六!
这三个蠢货!
要不是他们自作聪明,搞不好父皇得知老六通敌之后,直接就让人把老六关进天牢了!
如此,也不会有后面的事了!
分明是这三个蠢货坏了自己的好事啊!
迎着云厉的目光,二皇子三人同样愤怒。
老三这混蛋,这是要往他们身上泼脏水啊!
这分明就是他自己派人干的事!
还好意思鼓起个眼睛瞪着他们?
他装得倒是挺像!
“父皇,这些谣言,怕是三弟派人散播的!”
二皇子先发制人,直接站出来,直指云厉。
“放屁!”
云厉大怒,“这肯定是你派人散播的谣言,还想诬赖到我头上?你想把我和老六一起害死!好个一石二鸟之计!”
“老三,你别血口喷人!”
二皇子勃然大怒,“前晚宴会之前,你当众说要亲手送老六上路,那么多人可都听见了!你还想抵赖?”
“就是!”
云霆站出来,冷哼道:“不但我们可以作证,很多朝臣都可以作证!老六差点就被你吓得要找父皇请赐毒酒了!”
“父皇,儿臣也可以作证!”老五高声道:“满朝文武都知道,老六把三哥的命根子踢伤了,三哥肯定是想报复老六!依儿臣之见,串通北桓使团陷害老六的人,也是三哥!”
“对!”云霆重重点头:“我们跟老六无冤无仇,怎么可能会去陷害老六?”
云厉怒不可遏,指着三人大吼:“污蔑!你们这是污蔑……”
众目睽睽之下,几兄弟开始狗咬狗。
云厉一人对上老二他们三人,在气势上就占了下风。
老二他们三个越说也是起劲,还拉着朝臣为云厉前晚说要送云铮上路的话作证。
三人都知道,这是搞垮云厉的机会。
他们不把云厉搞垮,云厉就要把他们搞垮。
先把云厉这个劲敌清除了,他们三个再慢慢争太子之位。
看着几人在狗咬狗,云铮不禁在心中大笑。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咬吧,使劲咬吧!
你们往死里咬,才没精力来折腾老子。
你们谁把谁咬死,老子都高兴!
文帝就静静的看着四人在那吵,完全没有阻止的念头。
徐实甫疯狂给云厉使眼色,但吵上头的云厉根本看不见。
徐实甫急得团团转,却不敢开口提醒。
“叫人给他们上杯茶!”
终于,文帝发话了。
随着文帝的声音响起,激烈争吵中的四人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四人悄悄的看向文帝,见文帝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他们这才猛然惊出一身冷汗,纷纷闭嘴。
“儿臣殿上失仪,请父皇降罪!”
云厉“扑通”一声跪下,诚惶诚恐的低着头。
老二他们三人见状,也纷纷跟着跪下请罪。
“这就不吵了?朕听得正热闹呢!”
文帝破天荒的没有发火,只是淡淡的问。
四人不敢接话,死死的埋着脑袋。
“行了,都起来吧!”
文帝一反常态,似乎完全没有治他们的罪的意思。
文帝越是如此,四人越是害怕,根本不敢起来。
“起来吧!朕还有话说呢!”
文帝再次催促四人起身。
四人犹豫一阵,战战兢兢的站起来,往自己的位置上退。
“就站这里,别回你们的位置了。”
文帝止住四人,又缓缓的往殿下走去,同时笑呵呵的跟一众朝臣说:“朕再给诸位说个奇事!昨日下午,有人在城南挖到一尊石像,那石像上竟然还有上苍的谕示,你们猜,是什么?”
迎着文帝的目光,群臣只觉得毛骨悚然,根本不敢接话。
他们都清楚,文帝不是不怒。
只是,还没有爆发出来。
等他爆发的时候,肯定是雷霆之怒!
只怕不亚于得知太子谋逆的时候!
“你们都没听说吗?”
文帝再次扫视众人,“行,那朕告诉你们!”
文说着,直接走到四个儿子面前。
嘭!
文帝一脚将老二踹翻,马上又踹向老三,接着是老四和老五。
“父皇息怒!儿臣知罪!”
四人惶恐不已,连忙翻身跪好。
“知罪?你们都没罪,是朕有罪!”
文帝压抑已久的怒火终于彻底爆发,对着四人又是一阵猛踹,怒气冲天的咆哮:“六子赴北关,君臣全上山!”
“你们倒是给朕说说,你们打算把朕和满朝文武送去哪座山上?”
“要不要朕现在下令让人修改皇陵的位置?!”
32
文帝终于爆发出来,完全不顾帝王之仪,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对四个儿子拳打脚踢。
四人吓得魂飞魄散,即使浑身疼痛,也不敢叫出声来。
看着眼前的场面,群臣无不愕然。
谁都没想到,文帝竟然会盛怒至此。
不过,这也不难理解。
六子赴北关,君臣全上山!
这四个皇子,为了害六皇子,简直无所不用其极。
云铮死死的埋着脑袋,努力的憋着笑。
这效果,连他自己都没想到。
说起来,还得谢谢串通北桓来陷害自己的人啊!
要不是有这破事,文帝怎么也不至于愤怒到当着群臣的面痛打这四个儿子的地步。
这是一点脸都不给四个皇子留啊!
“圣上息怒!”
眼见文帝气得一口气都快上不来了,穆顺赶紧跑上前扶住文帝,满脸惶恐的劝说:“圣上,保重圣体啊!”
“圣上息怒!保重圣体!”
群臣回过神来,赶紧纷纷跪下。
云铮无语,只得跟着跪下去。
文帝发泄了一通怒火,心里总算是稍稍好受点了。
文帝怒气未消,怒吼道:“老六刚刚出了点风头,得了点赏赐,你们就这么迫不及待的陷害他?你们倒是给朕说说,老六哪里挡你们的路了?”
四人吓得要死,拼命摇头,却不敢说话。
“朕今日当着满朝文武和老六的面,可以直接告诉你们,老六绝不可能被立为太子!”
文帝怒吼一声,又抬眼看向云铮,“老六,你可有意见?”
“没有。”
云铮摇头,诚恳道:“儿臣文不成武不就,就靠着运气立了点功劳,绝不敢觊觎太子之位。”
“少扯这些乱七八糟的!跟你有才没才没关系!”
文帝没好气地瞪云铮一眼,“朕不怕实话告诉你,你母亲的身份就决定了,你不可能被立为太子!你没有任何根基可言,你若继承皇位,我大乾必现内乱!”
文帝今天着实被气得不轻,直接就当着几个儿子面摊牌。
同时,他也是在警告云厉他们,云铮不可能被立为太子,别再谋害云铮。
云铮故作落寞的点点头:“儿臣虽然没有大才,但也不是傻子,这点道理,儿臣还是明白的。”
“明白就好!”
文帝轻轻一叹,“这是天命,别怪父皇!”
“儿臣明白。”
云铮再次点头。
文帝欣慰地点点头,又怒视还跪着几个儿子,“都给朕滚起来!老三,继续跪着!给朕跪好了!”
云厉心中猛然一颤,浑身冷汗直冒。
众人纷纷站起来,二皇子他们三个恨恨不已地看云厉一眼,恨不得掐死这混蛋。
他谋害老六,害得他们都跟着倒霉。
这个害人害己的混蛋!
活该继续跪着!
“知道朕为何要你继续跪着吗?”
文帝居高临下的看着云厉。
云厉惶恐不安,战战兢兢的哭诉:“父皇,儿臣冤枉!儿臣真的没有陷害六弟啊!儿臣前天晚上还借了一万多两银子给六弟,儿臣都与六弟重归于好了,儿臣怎么可能……”
“朕没说这个!”
文帝勃然大怒,再次一脚将云厉踹翻,旋即看向云铮。
云铮眼皮一跳,心中一阵无语。
你看我搞毛啊!
我特么是受害者好吗?
嗯嗯,我就是受害者!
云铮理直气壮的跟自己说着。
文帝收回目光,再次看向重新跪好的云厉,怒喝道:“朕问你,你明明知道朔北之战那些伤残阵亡的将士的抚恤金被贪墨了,为何不报?”
“什么?”
听到文帝的话,萧万仇猛然站出来,双目喷火的问:“圣上所言,可是真的?”
“此事容后再说!”
文帝示意萧万仇归位,冷冷的盯着云厉,“今日朝会,朕一再给你机会,就是等你上报此事,你为何不报?”
原来是这事!
云厉心中稍微松了一口气,赶紧满脸忐忑的说:“儿臣知道上报此事,父皇定然大发雷霆之怒,儿臣想等着北桓求粮一事过了,再报告给父皇,以免让北桓看了笑话。”
“圣上,此事微臣也知晓。”
徐实甫赶紧站出来,躬身道:“昨日三殿下得知此事便来找过微臣,是微臣建议三殿下等着北桓求粮一事过了再报的……”
“是么?”
文帝的神色稍稍缓和。
“微臣有罪!”
徐实甫赶紧躬身请罪。
“你确实有罪!”
文帝冷眼从徐实甫身上扫过,在穆顺的搀扶下回到宝座上,满脸寒霜的说:“朕五年前就说过,那些为我大乾江山流血牺牲的将士都是英雄!谁敢动他们的抚恤金,朕就敢动他的脑袋!”
说罢,文帝又怒喝:“萧万仇、虞复听旨!”
萧万仇和虞复连忙上前听旨。
“着兵部联合刑部,共同调查此案!凡有贪墨那些将士的抚恤金的人,无论是王公大臣还是刀笔小吏,依律严办!”
听到文帝的旨意,群臣不禁惊恐。
兵部联合刑部,共同调查此案!
文帝这是对刑部不放心,还要让萧万仇这个兵部尚书也参与其中!
因为文帝知道,萧万仇对贪墨那些将士的抚恤金的人,绝不会姑息。
待萧万仇和虞复领旨之后,文帝又沉声道:“户部尚书徐实甫,知而不报,罚俸一年!三皇子云厉,同罪处之,罚跪太庙三日!”
两人不敢怠慢,连忙领旨。
看着脸色铁青的文帝,云铮不禁微微颔首。
自己这便宜老子虽然不算大明君,但也不是昏君。
至少,在对待那些为大乾流血牺牲的将士这一点上,做得还行。
就是对徐实甫和云厉的处罚太轻了点。
就在云铮胡思乱想的时候,文帝抬眼看了过来:“老六,你是不是怀疑是你三哥在陷害你?所以,才故意以拿你三哥的人头当赌注吓他?”
云铮挠挠头,不好意思的笑笑:“是!”
这么明显的事,自己否认也没意义啊!
“行,朕给你个机会!”文帝深吸一口气,“朕准你今日当着群臣的面扇你三哥两巴掌!”
“啊?”
云铮愕然,难以置信的看着文帝。
“父皇,真不是儿臣啊!”
云厉满脸委屈的喊冤。
“闭嘴!”
文帝喝住云厉,瞪着云铮道:“你怕个什么?这是朕准你扇他的,他还能吃了你不成?”
“啊这……”
云铮干笑,“父皇,这不好吧?”
“没什么不好的!”
文帝没好气的说:“朕就见不得你这窝囊样!”
“父皇误会了。”
云铮不好意思的笑笑,“儿臣文弱,手上没啥力气,扇到三哥脸上也不疼啊!要不……让儿臣踢三哥的命根子两脚吧?”
33
随着云铮的话音落下,所有人脸上都狠狠一抽。
云厉更是差点跳起来破口大骂。
“哈哈……”
待回过神来,众人又忍不住哄堂大笑起来。
没想到,这六皇子还蔫坏蔫坏的啊!
踢了云厉的命根子一次还不够,还要来第二次?
而且,还要让文帝准许?
这不是搞笑么?
听着众人的笑声,云铮却是不语。
他心中明白,文帝这是想化解他和云厉的矛盾。
说是让他打两巴掌,言外之意却是:你们的恩怨,到此为止!
真扇云厉两巴掌,恐怕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咳咳……”
文帝也被云铮的话气笑了,干咳两声缓解尴尬后,这才摇头道:“那还是算了,你三哥可禁不住你这么折腾。”
沉思片刻,文帝又接着说:“这样吧,等你大婚的时候,让你三哥给你准备一份厚礼!要是这份礼物不丰厚,朕再替你给他两巴掌!”
说着,文帝又意味深长的看向云厉。
云厉反应过来,连忙当众表态:“儿臣到时候一定给六弟准备一份丰厚的礼物!”
“好吧,那我就提前谢谢三哥了。”云铮痛快的答应。
“不用谢,不用谢!应该的……”
云厉连连摆手,使劲的挤出一个笑容。
“此事到此为止!”
文帝扫视众人一眼,面色不善的说:“到底是谁在陷害老六,朕心里有数!朕不想再追究了!这是第一次,朕也希望是最后一次!再有下次,别怪朕心狠!”
文帝的话,无疑是对四个儿子和他们的党羽的警告。
众人不敢怠慢,纷纷应是。
警告众人一份,文帝又跟云铮说:“从明日起,你不用再参加朝会了!”
“谢父皇!”
云铮大喜过望,连连点头。
看着云铮这高兴的模样,文帝不禁一脸无语。
也只有他才会为不用参加朝会而高兴。
“圣上,此事怕是不妥。”
章槐躬身道:“种种迹象表明,北桓国师跟六殿下看的是同一本古籍,班布后面怕是还要使诈!有六殿下在,我们才免得再被班布给阴了。”
章槐的话,也得到很多的人认同。
一次是巧合,但两次没法说是巧合了。
班布诡计多端,他们确实要提防着点了。
“瞧你们这点出息!”
文帝没好气的瞪着众人,“我们今天就差点吃了大亏,难道连这点警惕都没有?后续的商谈,咱们不跟他绕就好了!照你们这意思,朕是不是该把北桓求粮一事全权交给老六处理?”
被文帝呵斥一阵,众人也不敢再说。
文帝的目光再次落在云铮身上,“老六,今日你又立下大功,朕昨日才赏赐了你,今日就先不赏赐你了!你的功劳,朕都记得!待你大婚,再一并赏赐!”
“谢父皇!”
云铮点点头,又突然想到一个事,马上说:“父皇,儿臣还有一事,希望父皇应允!”
“说吧!”
文帝挥挥手道。
云铮道:“儿臣昨日去城中铁匠铺,突然想到,儿臣看的那本古籍上还有种锻炼一种强度很高的钢材的方法,儿臣想试着……”
“自己看着办就是了!”
文帝挥手打断他,不耐烦的说:“朕成天已经够烦了!这么点屁事,你还要拿来烦朕?”
云铮挠挠头:“儿臣这不是怕再被人说……”
“怕别人说你要谋反?”
文帝猜到云铮后面的话,没好气的说:“就你,要啥没啥得,要是你真能谋反成功了,就算朕归天了,都从陵墓里爬出来恭喜你!”
“……”
云铮无语。
他都这么说了,自己不得在他死之前造反成功啊?
让他从坟里爬出来恭喜自己,怪瘆人的。
“行了,自己看着办就好!”
文帝瞪他一眼,“朕今天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准你一件事!以后,除了朕之外,谁再说你要谋反,你抽他就是了!谁要是不服,让他来找朕!”
卧槽?
还有这好事?
云铮做梦都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当下满脸高兴的谢恩。
他妈的!
以后要是看谁不爽,就惹得他说自己要谋反。
然后就狠狠的抽他丫的!
这可是尚方宝剑啊!
听着文帝的话,群臣心中也是苦笑。
以后谁再想谋害云铮,谋反这个罪名就别想了。
“要是没其他的事,今日就这样吧!”
文帝站起来,疲惫道:“朕累了,要好好的休息一下!”
说罢,文帝便往后面走去。
“恭送圣上!”
群臣连忙躬身。
刚走几步,文帝又止住脚步,回头看向还躺在血泊中的杨继,“看看死了没有!没死的话,就抬去太医署!”
说完,文帝便快速离开。
他今天是着实被气得太厉害了。
得找个美人好好的泄泄火。
唉!
这太子之位,还是要早点定下来啊!
要不然,这几兄弟怕是要争个头破血流。
再这样下去,离手足相残都不远了!
待文帝离开,众人这才躬身。
侍卫也终于将沉重的殿门打开。
杨继的命还挺硬的,穆顺叫人查看的时候还有气,穆顺赶紧让人将杨继送去太医署。
“六殿下、六殿下……”
云铮刚走出不远,章槐就追了上来。
“章阁老唤我何事?”
云铮回头看向章槐。
章槐笑呵呵的说:“老朽今日看了六殿下那计数的方法,觉得此计数的方法很好,老朽想请六殿下教一下老朽!”
“如果老朽这把年纪都能学会,老朽定然奏请圣上在我大乾全国推广。”
“到时候,天下士子,都是六殿下的学生!”
听着章槐的话,云铮不禁一阵无语。
这老头是真不明白还是想害自己呢?
天下士子都成了自己的学生了,那还不得让无数人盯着自己啊?
到时候,怕是连文帝都相信他有造反的条件了。
“这个倒是很好学,小孩子都能学会!”
云铮微微一笑,又说:“这样吧,回头我整理一下那些计算的方法呈给父皇,等父皇御览了再说,你觉得如何?”
“好好!”
章槐连连答应。
两人正说着,萧万仇快速走上前来。
“六殿下为我朝将士赢得万匹战马,老朽感激不尽。”
萧万仇满脸感激的说:“老朽得先去查贪墨案,待这事儿完了,再请六殿下好好的喝几杯,请六殿下一定要赏光!”
“裕国公言重了。”
云铮微笑道:“云铮还得感谢裕国公,满朝都没人相信云铮的时候,裕国公却愿帮云铮洗刷冤屈……”
“老朽相信六殿下!”
萧万仇爽朗一笑,又提醒道:“六殿下今日坏了班布的好事,得多加提防,当心北桓派人刺杀!”
云铮眼皮一跳,躬身道:“多谢裕国公提醒!”
34
回到家里,云铮便得到一个好消息。
杜归元来了。
还带了两个兄弟过来。
左任和俞世忠。
这两个人,都曾是血衣军的人,也是血衣军仅存的十多个四肢还算健全的人之二。
得知杜归元要再次奔赴朔北,两人也决定一同前往。
对于两人的加入,云铮自然是一百个欢迎。
他娘的,这可都是自己的原始班底啊!
“既然来了,就留下吧!”
云铮呵呵一笑,又问:“对了,你们身手如何?要不,你们两个跟高郃和周密比试一下?”
“听殿下的。”
两人倒是没什么问题。
高郃和周密相互看了一眼,暗暗叫苦。
在云铮的要求下,四人进行了简单的比试。
结果,高郃和周密完败。
“太好了!”
云铮一边鼓掌,一边笑呵呵的说:“我今天得罪了北桓国师,裕国公还提醒我,要当心北桓派人刺杀我,这样,以后我出门的时候,你们两个跟我一起!”
“遵命!”
两人立即答应。
但高郃和周密却显得有些落寞。
“高郃、周密!”
云铮又看向两人,“以后府里的安全由你们两个全权负责,府里侍卫的排班、操练等事情,也由你们负责。”
“是!”
两人欣然领命。
还好,六殿下并未因为左任和俞世忠的加入而冷落他们。
“这可是大事,你们两个可不要马虎。”
云铮认真的提醒两人,“要是北桓的奸细潜入府内,就算我饶了你们,父皇都饶你们不得!”
“小的明白了!”
两人一脸郑重的点点头。
搞定这事,云铮又顺道将文帝下令严查抚恤金被贪墨一案的事情告诉杜归元他们三个。
三人高兴不已,还以为是云铮奏明文帝的,连连向云铮道谢,搞得云铮又美滋滋的收获了一波好感度。
这之后,云铮这才向叶紫询问那些礼物卖得如何了。
“都卖了。”
叶紫回道:“共得银两十五万两。”
“啊?”
云铮愕然,“都卖掉了?”
叶紫眨眨眼睛,“不是殿下让全卖掉的吗?”
“我……”
云铮故作无语,“我是让你卖掉一些换些银两就好了,没说让你全卖了啊!不是……这才一上午的时间,你怎么就全给卖光了?”
叶紫回道:“我正好认识一位富商,直接让他来府上收的。”
“你……”
云铮一脸黑线,转而瞪向管家:“你怎么也不知道阻止一下?”
管家委屈道:“这是殿下吩咐的事,老朽不敢阻止啊!”
“……”
云铮无语的看两人一眼,旋即摆摆手,“算了算了,卖光了就卖光了吧!这样,管家,你让高郃带你去杜统领之前打铁的铁匠铺,以杜统领的名义把那间铁匠铺盘下来。”
“铁匠铺?”
管家不解,“殿下买下铁匠铺干什么?”
“你先去盘下来再说。”云铮挥挥手,“另外,铁匠铺的人都留着,我下午就过去,找他们有事!”
“好吧!”
管家无奈的答应下来,马上去办。
待管家和高郃离去,云铮这才让叶紫跟自己去后院。
“你疯了啊?”
一进后院,叶紫就瞪向云铮,“这个时候,你还盘铁匠铺?还是以别人的名义?你是真要坐实自己有谋逆之心的事是吧?”
“没事儿。”
云铮抿嘴一笑,“我已经跟父皇说过了!”
说过了?
叶紫微微一愣,旋即满脸佩服的看向云铮,“你可真阴险!”
她知道云铮为何要让管家跟高郃前去盘铁匠铺了。
他故意以杜归元的名义去盘下铁匠铺,让管家以为他有谋逆之心,从而将这个消息报告给文帝的人。
接下来,就看高郃怎么表现了。
他这是在逼着高郃在他和文帝之间做选择啊!
云铮嘿嘿一笑,又打趣道:“刚才在管家面前,你演得不错。”
“殿下也不差啊!”叶紫娇笑。
这事儿他们其实早就商量好了。
将礼物卖光,难免引起怀疑。
让叶紫打着理解错了云铮的意思来当幌子将礼物卖光,就会显得自然得多。
就算别人怀疑叶紫是故意卖光的,也只会以为叶紫在替沈落雁打抱不平,故意在整云铮。
云铮笑笑,由衷的感慨道:“要是父皇是将你赐婚给我就好了。”
相比于彪悍高傲的沈落雁,他倒是更喜欢叶紫这种聪慧的贤内助。
听着云铮的话,叶紫俏脸顿时泛红,气恼道:“殿下莫要胡说,我守寡多年,你这话要是传出去了,我可就别做人了。”
“我就随便一说。”
云铮笑笑,又偏着脑袋问:“你守寡多年,其实也过得很苦吧?你有没有想过改嫁什么的?”
叶紫脸上更红,没好气的说:“殿下有正事就说正事,没事还是别消遣我这个寡妇了。”
“真没消遣你。”云铮摇头,“我听说你和落雁的二哥大婚当天,她二哥就奉命出征了,这么多年了,你难道就……”
“殿下!”
叶紫打断云铮的话,厉声道:“我乃圣上亲封的四品恭人!”
云铮微微一窒,瞬间哑口无言。
他倒是忘了这一茬。
朔北一战之后,沈家可是出了三位文帝玉笔亲封的命妇。
沈夫人为二品诰命夫人,卫霜为三品淑人,叶紫则是四品恭人。
大乾朝并不限制妇人改嫁,部分州郡甚至还鼓励守寡的妇人改嫁。
不过,像她们这种受封的命妇,是不允许改嫁的。
男子敢与这些受封的命妇私通,被逮住了,基本难逃一死。
唉!
这么个俏寡妇,可惜了啊!
收敛心神后,云铮又交代叶紫:“回头我会找个由头让你管理一些府内的事务,你多留意一下府里的人,看看还有哪些人可疑!”
“我知道了。”
叶紫轻轻点头,又问:“北桓的人真要刺杀你?”
“多半会!”云铮颔首道。
叶紫蹙眉,好奇道:“你又把北桓的人怎么了?”
云铮耸耸肩,“也没什么,就是当众揭穿了北桓国师的阴谋而已……”
说着,云铮才将朝堂之上的事情告诉她。
听完云铮的话,叶紫整个人都呆住了。
今日这朝堂之上,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他之前让自己做的那些事,竟然这么快就发挥作用了?
还搞得文帝不顾帝王之仪,当众暴揍他那四个哥哥?
良久,叶紫才艰难的回过神来,满是感慨的说:“如果让你去了朔北,你怕是真能造反成功!”
“那必须啊!”
云铮眨眨眼,“我要造反成功了,一定取消你四品恭人的封号。”
叶紫微微一窒,又忍不住气恼的瞪他一眼,“殿下若是没有别的事,我就先出去了!我们一起呆久了,别人就该怀疑了!”
“没事儿。”
云铮不以为意的笑笑,“就算怀疑,也无非是以为我们有奸情而已。”
“你……”
叶紫愠怒,狠狠的瞪云铮一眼,直接拉开门走出去。
走出书房,叶紫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她以前还真是没看出来。
这个所谓的窝囊废六皇子,不但野心大,色胆也不小。
沈落雁他都还没吃到,竟然就敢打自己的主意?
阴险狡诈!
卑鄙无耻!
35
午饭之后,趁着管家有事去忙了,高郃悄悄将云铮拉到一边。
“殿下,你回头跟人说,那铁匠铺是你买来送给杜统领的。”
高郃左右四顾一阵,认真的跟云铮说。
“为什么啊?”
云铮故作糊涂,“那明明是我买来自己用的。”
“殿下!”
高郃急了,“你自己买个铁匠铺,但却以杜统领名义买,这要是传到圣上耳朵里,圣上怕是会以为你有谋逆之心啊!”
“不可能。”
云铮摇头一笑,“父皇肯定不会信这种话,我怎么可能谋逆嘛!”
“殿下!君心难测啊!”高郃苦口婆心的劝说。
“是么?”
云铮嘴角微翘,终于开口询问:“你是帮父皇监视我的人吧?”
听着云铮的话,高郃眼皮陡然一跳。
待回过神来,高郃连忙摇头否认。
“不止你是,管家也是吧?”
云铮脸上的笑容格外灿烂:“其实,抚恤金被贪墨一事,并非是我告诉父皇的,我只跟三哥说了,但三哥却瞒着没有上报!”
“今日朝堂之上,父皇还为此大发雷霆,罚三哥去太庙跪三天!”
“你说,我和三哥都没跟父皇说这个事,父皇是怎么知道的?”
听着云铮的话,高郃脸色陡然一变。
云铮静静的看着高郃,接着说:“你能跟我说这些,我很高兴!你是个聪明人,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再给我答案。”
说完,云铮拍拍高郃的肩膀,兀自离去。
看着云铮离去的背影,高郃突然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他猛然意识到,铁匠铺一事,很可能是云铮在试探他和管家。
这位六皇子的心思之缜密,远超他们的想象。
之后,云铮便带着杜归元他们几个赶去铁匠铺。
“殿下,你买下这铁匠铺做什么?”
杜归元很是不解。
“买铁匠铺,当然是打铁啊!”
云铮笑道:“我在一本古籍上看到过一种锻炼高强度钢铁的方法,想试试看能不能弄出来。”
“啊?”
杜归元三人直接愣住。
他还真是买铁匠铺打铁啊?
来到铁匠铺,云铮便直接跟几个铁匠说了锻炼的方法,他记得是有几种方法可以锻炼出大马士革钢的。
不过,缺乏现代器械,铁罐大马应该不太现实。
折叠大马和扭转大马应该靠谱点。
最靠谱的就是扭转大马。
给他们说明方法后,云铮便让铁匠们开始尝试锻炼扭转大马。
他这小身板,自然不可能亲自上手,只能在旁边指导。
在没有现代器械的情况下,弄这玩意儿确实麻烦,几乎每一步都会遇到困难,云铮也跟着几人一起想办法解决。
差不多折腾到天黑,他们总算弄出一块融合在一起的钢坯。
不过,后面的工作还有很多。
云铮本想继续,但府里却来人通报,说章槐到访。
章槐?
云铮狐疑,这老头又跑来干什么?
算了,章槐人来都来了,自己也不可能把他丢在那里晾着。
章槐虽没有太大的实权,但架不住威望高啊!
更何况,这老头还是文帝的恩师。
“行了,都回去休息吧,明日一早再接着弄!”
吩咐几个铁匠一声后,云铮带人赶回去。
回到府里,就看到章槐在那研究着什么。
府里的人在旁边伺候着,也不敢打扰。
“见过章阁老。”
云铮上前,躬身行礼。
“六殿下,你总算回来了!”
章槐匆匆站起来,满脸愁容的说:“老朽今日回去以后,一直在琢磨殿下所说的算法,但怎么算都不对,搞得老朽现在是茶饭不思,你快帮老朽看看,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云铮无语,哭笑不得的看着章槐。
这老头还真是个老学究啊!
就这么个东西就搞得茶饭不思了?
“这样吧,咱们去书房吧!”
云铮微笑,“等我们算完了,差不多也该是吃饭的时候了。”
“这么快?”
章槐惊讶。
“本来就不难。”
云铮笑笑。
“好好,那咱们赶紧去书房!”
章槐高兴不已,连忙拉着云铮往书房而去,生怕云铮跑了似的。
云铮见状,不由得暗笑。
这老头放到现代,估计就是个一门心思搞学问的教授。
老头人不坏,学问也丰富,就是有点迂腐。
这老头也是主和派的核心人物之一。
来到书房,云铮便开始教章槐计算。
其核心难点,无非是乘法表和进位。
好在这老头虽然迂腐,但钻研学问还是有一套,花了两刻钟的时间,就弄懂了这两个核心的问题。
云铮把乘2的乘法表给他写在一边,让这老头自己算。
自己则在旁边看着,有算错的地方就给他指出来。
正当章槐全神贯注的算着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
云铮微微皱眉。
这他妈谁啊?
敢在自己这六皇子府闹事?
不会是老三他们那帮人吧?
正当云铮准备出去看看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嘭!”
紧接着,书房门直接被人一脚踹开。
沈落雁满脸怒容的站在门口,双目喷火的盯着云铮。
沈落雁那个气啊!
她刚听说,城中有人散播谣言,说云铮要去朔北造反。
她得知此事后,赶紧跑来跟云铮说。
结果,刚进门,就听人说云铮盘了一间铁匠铺。
这在平时倒是无所谓。
但现在,那些谣言再结合他盘下铁匠铺这事,极有可能被人安上谋反的罪名!
搞不好,文帝还会以为是沈家在撺掇他谋反!
这简直就是在把沈家往火坑里面推啊!
看着怒火冲天的沈落雁,云铮不禁一脸无语。
靠啊!
这妞吃错药了?
这时候,管家急匆匆的带着高郃他们几个跟着跑上来,满脸惶恐的说:“殿下、章阁老,小的……实在拦不住六皇子妃啊……”
“行了,你们先下去吧!”
云铮挥挥手,又盯着沈落雁,不解的问:“你这是干什么呢?”
“我干什么?你好意思问我干什么?”
沈落雁满脸怒容的走到云铮面前,杀气腾腾的怒吼:“你知不知道,现在城里已经有人散播你要去朔北造反的谣言了?”
“现在这个时候,你还去盘一间铁匠铺打造兵刃?”
“你是不是非要坐实你要造反的事,你才甘心?”
“你要想死,别连累我们沈家!”
沈落雁也不顾章槐还在场,对着云铮就是一通怒吼。
章槐回过神来,连忙摆手,“六皇子妃,这话可不能乱说!当心六殿下抽你!”
“他抽我?”沈落雁气急,“他抽我一个试试?”
“六皇子妃,老夫这可是为你好!”
章槐鼓起个眼睛,正色道:“今日朝会,圣上可是当着满朝文武跟六殿下说了,除了圣上之外,谁敢说六殿下谋反,让六殿下直接抽就是了,谁要是不服,就去找圣上……”
36
沈落雁愣住。
啥玩意儿?
圣上亲允,除了圣上,谁说他造反都可以抽?
什么情况?
还没等沈落雁反应过来,章槐又笑呵呵的说:“至于铁匠铺一事,殿下今日朝会已经给圣上说过了,六皇子妃就别自个儿吓自个儿了……”
啊?
沈落雁愕然。
他连这事儿都给他父皇说了?
这么说,真是自己想多了?
“章阁老,你不会骗我吧?”
沈落雁狐疑的看着章槐。
“这是什么话!”
章槐仿佛受到了侮辱一般,“老夫一生坦荡,何曾说过假话?此事满朝文武皆知,六皇子妃随便找人打听一下就知道了。”
“我……”
沈落雁气势陡弱,“我不是不信章阁老,就是觉得……”
“算了,算了!”
云铮摆摆手,“章阁老,先别管她,你这都算到二十天以后了,别被她给打扰了,咱们接着算!”
章槐反应过来,连忙点头:“对对!别耽搁了咱们的正事!”
说着,章槐马上低头,继续算起来。
沈落雁有些发懵的看着章槐和云铮。
这俩人干嘛呢?
怎么感觉章槐还对云铮言听计从了?
搞反了吧?
“看什么看?”
云铮一脸黑线的看向沈落雁,指着书房门说:“赶紧把门给我修好!”
说完,云铮又继续在旁边帮章槐纠错。
这妞!
虎了吧唧的!
这纯属练武把脑子给练傻了!
唉!
还是嫂子好!
这一刻,云铮不由得由衷的在心中感慨。
沈落雁自动的忽略了修门的话,好奇的凑上前,看看这两人到底是在研究个什么东西。
看着章槐写的那些数字,沈落雁也是好奇不已。
她本来想问的,但见章槐这么全神贯注,她也不好意思打扰。
“这里错了,二八得十六,往前进了一位,应该在前面一位上加一才是。”
“对对,老朽大意,又忘了加上去……”
“这里又忘了进一位了……”
接下来,云铮耐心的给章槐指证着。
章槐也虚心的接受云铮的指证。
一旁的沈落雁看得一愣一愣的。
什么情况?
云铮好像是在教章槐?
章槐可是文华阁大学士啊!
连文帝都曾拜章槐为师!
还要云铮教学问?
又折腾了一阵,章槐终于算出第三十天需要给的粮食的数量了!
跟云铮说的,一个数都不差!
看着这一连串的数字,章槐自己都震惊了。
就这么点这么点的翻倍,不过三十天的时间,竟然竟然得到了如此恐怖的数字?
哪怕已经提前知晓结果了,章槐还是被震惊到了。
过了好久,章槐才抖了抖衣袖,恭恭敬敬地向云铮行礼:“六殿下大才,老朽佩服之至!亏得老朽还以为最多不过五百万,差点让我大乾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章阁老言重了。”
云铮赶紧扶住章槐,“阁老所学乃是大道,我学的这点东西,不过是投机取巧的东西而已……”
“非也,非也!”
章槐连连摆手,“这些数字和计算方法简单易懂,于计算和计数都大有裨益,此法完全可以著书立说……”
听着章槐的话,沈落雁一脸懵逼。
跟鬼画符一样的玩意儿,还著书立说?
这时候,辛笙前来,说饭菜已经备好,请他们过去用晚膳。
心心念念的问题解开了,章槐顿觉肚子饿了,马上就跟着云铮和沈落雁前去用膳。
吃饭的时候,章槐一改“食不语”这条用膳礼仪,绘声绘色的跟沈落雁和叶紫说着今日朝堂上的事。
云铮都被这老头说成力挽狂澜的大英雄了。
这老头嘴里也没个把风,连文帝当众暴揍四位皇子的事都当众说了出来。
饶是已经知晓一些的叶紫都听得一愣一愣的,更不要说完全不知情的沈落雁了。
一开始还只是沈落雁和叶紫他们几个在听。
到了后来,杜归元那些人纷纷跑了进来,听到云铮勇斗北桓国师并替大乾赢下万匹战马的时候,众人纷纷拍手称快。
一顿饭的工夫,尽是这老头在说。
云铮都不得不感慨,这老头不去说评书,真是屈才。
饭后,云铮让章槐稍坐喝杯茶,他则跑去书房,将计数方法和九九乘法表写下来,托章槐明日转呈文帝。
如此,他也懒得再去宫里跑一趟了。
待章槐拿着大乾的数学启蒙教材屁颠屁颠的离开,众人都还沉浸在巨大的震惊中没有回过神来。
“行了,你们都不用吃饭是吧?”
云铮瞪着杜归元等人,“赶紧去吃你们的饭。”
被云铮一提醒,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跑去仆从这些用饭的地方吃饭。
“这么说,以后除了圣上,没人能说你谋逆?”
沈落雁傻傻的看着云铮,身上直冒冷汗。
得亏她没检举云铮说的要去朔北谋反的事。
不然,文帝肯定以为那些谣言是沈家的人散播出去的!
真要如此,沈家绝对是个满门抄斩的下场!
“嗯!”
云铮轻轻点头,似笑非笑的盯着沈落雁,“所以,你以后得小心了!你别忘了,你还欠我一巴掌呢!”
“……”
沈落雁微微一窒,心虚的看云铮一眼,心中暗暗气恼。
自己明明两根手指头就能捏死云铮这弱鸡,怎么就被他给吃得死死的呢?
“好了。”
叶紫笑看沈落雁一眼,“时间不早了,你该回去了,你和殿下毕竟还未成婚,不便留下过夜!还有,回去给婆婆说一下今日朝堂的事,省得她跟着担心。”
“瞧我!把这一茬给忘了!”
沈落雁一拍脑袋站起来,“我得赶紧回去跟娘说说这个事,不然娘还不知道会担心成什么样子!”
说完,沈落雁便风风火火的往外跑。
“别忘了帮我把书房的门修好。”
云铮贱兮兮的冲着沈落雁喊。
沈落雁微微一顿,回过头来,凶巴巴的瞪云铮一眼,这才快速跑出去。
看着沈落雁这火急火燎的模样,云铮不禁轻轻摇头,“她这完全没有大家闺秀的风范啊!”
叶紫抿嘴一笑,“落雁自幼习武,这性子确实急了些。”
“话说,她武艺很好吗?”云铮好奇的问。
“也不算太好吧!”
叶紫轻笑,旋即话锋一转,“不过,殿下身边应该没人是她的对手。”
云铮脸色微变。
这妞这么厉害的吗?
叶紫这是在提醒自己,别把沈落雁惹急眼了?
要不然,她真揍自己,身边没人可以保得住自己?
云铮偷瞄叶紫一眼,由衷的感慨:“还是嫂子这性子好。”
叶紫俏脸微抽,一朵红云迅速爬上脸颊。
“我去忙去了!”
叶紫羞恼的瞪云铮一眼,快速离开。
云铮嘴角一翘,再次往书房走去。
是夜,高郃找到云铮,坦白了他是文帝的眼线的事实。
府里除了他之外,他只能确定管家也是文帝的眼线。
今天去盘铁匠铺的时候,管家还跟文帝的人汇报了此事。
也是因为如此,他才会提醒云铮。
“你没让我失望!”
云铮赞许的点点头,又吩咐道:“现在府里的防卫任务交给你和周密了,你们可以暗中多留意一下府里的人。”
“小的明白!”
37
对云铮来说,不用参加朝会绝对是一件好事。
睡觉睡到自然醒的感觉很是不错。
用完早膳,云铮便赶去铁匠铺。
中午,他也不回府里吃饭了,就让人买了些吃食,跟着大家在铁匠铺对付一顿,之后继续指导大家打铁。
他以前经常看国外一档叫做《锻刀大赛》的节目,是其狂热粉丝,还花费了很长时间研究锻造大马士革钢的技术。
只是,虽然他知道工艺,但要手搓大马,依然不简单。
光是一个融合锻接,就够呛的。
他们打出钢条来,扭转了几次都以开裂告终。
云铮不得不一次次去分析原因,一次次的改进工艺。
正当他们在铁匠铺忙得热火朝天的时候,高郃突然骑马疾驰而来。
看到高郃这急匆匆的模样,云铮就知道没好事。
“殿下,宫里来人了,圣上急召殿下入宫!”
高郃跳下来马来,急匆匆的说。
靠!
又有什么事啊?
还急召?
不会是班布又搞出什么幺蛾子了吧?
“你们继续试,别怕弄不好!”
吩咐几个铁匠一声,云铮迅速离开。
回到府里,文帝派来接他的马车已经等候多时了。
云铮心中郁闷,只得爬上马车赶往宫中。
“父皇召见我做什么?”
路上,云铮又向前来接他的人询问。
“小的不知。”
得!
不知就不知吧!
便宜老子还能吃了不成?
不多时,云铮来到宫中。
在太监的带领下,他们不断往深宫而去。
嗯?
不是去朝会大殿?
这是个什么情况?
最终,云铮跟着太监来到御花园。
刚到御花园门口,云铮就看到池塘里面有着几只半大的白鹅。
看着那几只白鹅,云铮的心思又活络起来了。
这两天只顾着弄大马士革钢了,都忘了鹅毛笔一事。
还是得叫人给自己找点鹅毛啊!
不然,写个字都歪歪扭扭的,让人笑话。
进入御花园深处,云铮终于在亭子里看到了文帝。
跟他一起喝茶的,还有章槐。
得!
明白了!
肯定是为了那算数的事。
“儿臣见过父皇,见过章阁老。”
云铮步入亭子,向两人行礼。
文帝手中拿着的,正是他昨晚给章槐的那张纸。
文帝微微颔首,又抬眼询问:“这些都是你写的?”
“是。”
云铮点头。
“你看看你写的什么东西!”
文帝猛然将手中的纸往桌子上一拍,厉声训斥:“堂堂一个皇子,写的字还不如一个几岁的孩子!丢不丢人?”
一来就就被文帝一顿训斥,云铮不禁无语。
怪我咯?
我特么以前就没用过毛笔!
我倒是想写好来着。
你拿钢笔给我先!
云铮心中吐槽几句,又小心翼翼的回道:“儿臣这字确实写得差了些,儿臣以后一定勤加练习。”
“练习个屁!”
文帝没好气的瞪着他,“都二十多年了,也没见练习出个样子来!你以前成天窝在碧波院,都在干些什么?”
云铮无语。
这货吃枪药了?
该不会是在北桓那里受了气,就往自己身上撒气吧?
急召自己入宫,就为了训自己几句?
见云铮被训得无言以对,章槐赶紧帮着解围,笑呵呵的说:“圣上息怒!六殿下这字确实不好看,不过,这些数字和算法,却是精妙无比啊!这字写得再好看,写出来的东西没用,那也是白搭啊!”
听着章槐的话,云铮不禁暗暗竖起大拇指。
瞧瞧!
这就是帝师!
你看别人这说话的水平多高。
有了章槐帮腔,文帝的脸色这才稍稍好转。
“嗯,阁老这话,倒也有些道理。”
文帝微微颔首,又问云铮:“你看的那本书上,关于计数的方法就只有这些?”
得!
知道了!
这才是正事!
这货刚才是故意找茬!
他就是想一上来就找点破事把自己震慑住,然而再问这事儿,自己急于讨他欢心,就会将自己知道的一股脑儿全说出来!
果然是帝王心术!
腹黑狂!
云铮心中暗骂一句,又回道:“倒是还有一些!不过,那些稍微有些复杂,儿臣自己都没搞得太明白,所以没写出来……”
“无妨。”
文帝摆摆手,“你全写出来,朕自会命人钻研,既要全国推广,就得弄出个样子来!待弄好了,朕再给你记一功!”
说着,文帝立即叫人送文房四宝过来。
云铮心中暗笑。
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
这手段,倒是被他这便宜老子玩得贼溜。
很快,宫女将文房四宝端上来,还贴心的在旁边磨墨。
云铮看着毛笔,心中暗暗思索。
当着文帝的面写出那一手烂字,怕是要被这货喷个狗血淋头啊!
“怎么,还要朕请你写?”
见云铮不动,文帝不禁面露不悦之色。
“儿臣的字写得难看,怕污了父皇的眼睛!”
云铮瞥了文帝一眼,接着说:“其实,儿臣以前在碧波院写字,是用的另外一种笔,儿臣用那种笔写出来的字,可能会好看些……”
文帝微微皱眉,“意思是你还要回去拿你的笔是吧?”
“不用,不用。”
云铮连连摆手,“儿臣刚进来时,在池塘中看到几只鹅,父皇命人给儿臣取来几根那鹅的翅膀上的长羽就好。”
“鹅?”
文帝面露疑惑之色,“这御花园里哪来的鹅?”
云铮回道:“就御花园门口的池塘里,儿臣刚才还看到了。”
随着云铮的话音落下,文帝和章槐同时愣住。
片刻之后,章槐一脸古怪的看向他,老脸不住抽动。
连一边的宫女和太监都死死的埋着脑袋,一副忍得很辛苦的模样。
文帝脸上阴晴不定,一会儿抬手,一会儿伸腿。
似乎是在犹豫到底该抽他还是该踢他。
云铮一脸莫名。
他们这是有病吧?
不就是御花园的鹅么?
还拔不得毛了?
不至于拔几根鹅毛就成了对文帝的大不敬了吧?
唉!
算了!
伴君如伴虎。
不拔就不拔吧!
云铮拿起笔,不好意思的笑笑:“是儿臣思虑不周,不该打父皇圈养的鹅的主意!儿臣就用这毛笔就好……”
说着,云铮便拿毛笔蘸墨,准备开写。
“混账!”
文帝脸上不住抽动,怒斥道:“那是番邦进献的雪雁!不是鹅!”
38
“啊?”
云铮傻眼。
那他妈是雪雁?
那明明跟鹅长得差不多啊!
他还以为那是没长成的鹅!
“哈哈……”
章槐再也忍不住,一边大笑一边劝慰文帝:“圣上,六殿下久居宫中,不认识鹅,把那雪雁当成鹅,也在情理之中。”
文帝嘴角微微抽动,没好气的瞪云铮一眼,这才好气又好笑的坐下,又冲伺候在旁边的太监吩咐:“去,拔几根鹅……不对,拔几根雪雁的长羽来!”
说完,文帝自己都被气笑了。
自己都被这混账给带偏了。
“没事的时候多出去走走!”
文帝又抬眼瞪向云铮,“今日当着朕和章阁老的面把雪雁认成是鹅,倒是还好!要是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说出这话,朕都替你丢人!”
云铮干笑一声,连忙答应:“儿臣……以后一定多出去走走。”
妈蛋!
指雁为鹅,有点小丢人啊!
不过,也还好吧!
总比指鼠为鸭要好吧?
不多时,太监送来几根长羽。
云铮挑选了一根长一点的,稍稍处理,便在纸上写起来。
老货!
你不是要我写吗?
行,爷写出来!
指数、函数、高阶方程……
爷都给你们写出来!
反正我说了我自己都没搞明白!
看你们能钻研出来不!
云铮心中怨念不浅,一股脑的写。
这雪雁毛虽然不如钢笔,但用起来顺手多了,写出来的数字和文字也好看不少。
文帝看在眼里,心中不禁诧异。
老六还真能以羽毛做笔?
而且用起来明显顺手很多啊!
这混账平时窝在碧波院到底都在干些什么?
怎么竟搞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出来?
“圣上,此物大有用处啊!”
章槐看了一阵,突然兴奋的跟文帝说。
“就能拿来写个字,还能有什么用处?”
文帝皱眉道:“此物虽能书写,但写出来的字缺乏韵味,有辱斯文!”
“圣上应该看得长远些。”
章槐轻轻摇头,正色道:“以此物为笔,可以让寒门学子少去不少花销,让穷苦百姓也能读书识字,殿下这是在为天下寒门学子谋福啊……”
听着自己的恩师夸赞自己的儿子,文帝心中也暗暗高兴。
要知道,章槐以前可没少当着他的面说云铮毫无皇子气度,有损皇家颜面啥的。
文帝虽然心中高兴,但嘴上却是极其不屑的说:“奇淫巧技而已,难登大雅之堂!”
章槐摆摆手,笑呵呵的说:“无论是何奇淫巧技,只要于国于民有利,便是好的!此笔一出,天下寒门学子都要感谢六殿下。”
“倒也有些道理!”
文帝微微颔首,又问云铮:“你为何会想到以此物为笔?”
“这……”
云铮脑海飞速转动,旋即低眉道:“儿臣以前的笔多有损坏或丢失,又不敢找人索要,一次无意间在院中捡到一根羽毛,所以就……”
后面的话,云铮故意不说了。
卖惨嘛,差不多就行了!
能捞到好处就捞,捞不到好处也能把这事儿给糊弄过去。
听着云铮的话,文帝脸上不禁微微抽动。
沉默良久,文帝才幽幽的叹息道:“是朕太过疏忽你了……”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也没说要补偿云铮啥的,搞得云铮心中还小小的郁闷一下。
有了羽毛笔的加持,云铮写字的速度很快。
不多时,云铮就写完了。
他写的也不算多。
差不多写了一张纸,并加以注释,便不再多写了。
写得再多,他们也不可能研究得出来。
就这些,估计都够他们钻研好多年了。
文帝是看不懂这些玩意儿的,便将其交给章槐,命令文华阁的人钻研这些东西,等钻研透了,再著书立说。
“这些东西,端的是玄奥无比啊!”
章槐也看不懂,但却并不影响这位老学究对这些东西的兴趣,“六殿下,老朽这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该请教些什么,这以后老朽有麻烦六殿下的时候,还请六殿下不吝赐教。”
“章阁老言重了。”
云铮赶紧摆摆手,“其实,好些东西我自己都没懂,但只要我知道的,一定知无不言。”
“多谢六殿下。”章槐笑呵呵的站起来,“圣上,那微臣就先告辞了,微臣得让大家一起来钻研此道。”
“好好!”
文帝知道章槐这老学究的性子,也不挽留,又跟云铮说:“朕就不留你吃饭了,你替朕送送章阁老,你们顺道讨论一下这些东西。”
“儿臣遵命。”
云铮躬身答应,心中却疯狂吐槽。
尼玛!
这就让自己走了?
赏点什么金银玉器也好啊!
唉!
卖惨失败!
别说好处,连顿饭都没捞到!
血亏啊!
往宫外走去的时候,云铮又问章槐:“北桓求粮一事商定好了么?”
“商定好了。”
章槐摇头苦笑道:“我朝支援北桓三百万担粮食,北桓给予我朝万匹战马并归还我朝失地。”
“啊?”
云铮一脸黑线,“战马和失地,他们本来就该给我们啊!”
这两样,本来就是赌赢的东西啊!
这么搞,不还是等于白给了北桓三百万担粮食么?
“话虽如此,但又哪有那么容易啊!”
章槐摇头叹息:“只要能获得战马和收复失地,对我朝来说,就是天下的幸事了!北桓兵锋正盛,我朝又刚经历太子谋逆一案,与北桓交战,于我朝没有任何好处……”
章槐是坚定的主和派。
这倒不是因为他是什么卖国贼。
他考虑问题的角度,跟萧万仇那些主战派不一样。
他们都是为了大乾好,但方式不一样。
云铮哑然,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倒是想率领北府军的二十万大军出击,但可惜,用脚趾头都能想到,文帝不可能给他这么大的权力。
算了!
定都定了,自己说啥也没意义。
而且,也没必要去说。
还是猥琐发育,成功去到朔北再说吧!
将章阁老送出宫,云铮也坐着前去的接他的马车往回赶。
还没回到府上,远远的就看到府外围了一群人。
什么情况?
不会真有人跑自己府上闹事了吧?
云铮催促马夫加快速度。
很快,云铮来到门口。
“怎么回事?都堵在门口干什么?”
云铮撩开马车的帘子走下来。
看到云铮,众人这才稍稍让开。
看着被人群围住的人,云铮心中猛然一跳。
班布!
39
这老货来自己府上干什么?
难怪这么多人围在门口不让他进去呢!
这可是北桓国师!
让他进门,不是给人留下口实么?
看着班布,杜归元和左任他们三个的眼睛都快喷火了。
若非念及班布是以使者的身份来大乾的,他们怕是当场就要把班布给剁碎。
五年前,若非班布奇谋迭出,大乾也不至于损失惨重。
血衣军也不至于被彻底打散!
三人死死的盯着班布,很想砍下班布的脑袋替兄弟报仇。
然而,和他们相比,班布和那个随从却是一脸风轻云淡。
仿佛,根本没把杜归元等人放在眼里。
他们吃定了这些人不敢动他们。
所以,班布才敢只带一个随从前来。
“六殿下,你可算回来了!”
班布笑呵呵的看着云铮,“你若再不回来,你府上的这些人怕是要将老夫碎尸万段了。”
“国师说笑了。”
云铮缓缓走上前,微笑道:“国师是北桓使团的主使,两国交战尚且不斩来使,更何况现在?”
“六殿下可比你府上这些人有气度多了。”班布似笑非笑的扫视杜归元等人一眼,又道:“我等明日就要离开大乾皇城,老夫临行之前专程前来拜访六殿下,六殿下应该不会让老夫就站在这门口吧?”
“当然不会!我大乾可是礼仪之邦。”
云铮笑笑,冲众人挥挥手,“赶紧让开。”
“殿下,使不得!”
高郃连忙阻止,“北桓国师身份敏感,他怕是又想陷害殿下!”
听着高郃的话,众人纷纷点头。
虽然文帝不信六殿下会谋反,但谁知道班布安的什么心?
一旦放这老狗进门,很多事怕是就说不清楚了。
“无妨!”
云铮不以为意的笑笑,“父皇又不是不知道北桓国师不是什么好东西,不会轻易上他的当……”
听云铮当众说自己不是好东西,班布的脸上不禁微微抽动。
云铮见状,马上又装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国师,本殿下是个直肠子,说话比较直,你可别往心里去。”
班布脸上再次抽动,皮笑肉不笑的说:“六殿下可不是个直肠子,而是个阴险狡诈之徒!”
“跟国师比起来,本殿下可差远了。”
云铮摇头一笑,又瞪着高郃等人,“赶紧让开,莫让国师说我大乾皇子连待客之道都不懂!”
云铮再次开口,众人这才不情愿的让开。
“国师,请!”
云铮邀请班布进入府中。
他倒是要看看,这老阴批到底想干什么。
“六殿下,请!”
班布客套一句,跟云铮并肩进入府中。
很快,两人来到府内坐下。
众人都知道云铮手无缚鸡之力,高郃等人担心班布和他的护卫突然暴起伤了云铮,还特意跟着进来保护。
“国师今日登门,到底所为何事?”
两人坐下,云铮也不闲扯,跟他直奔主题。
班布也不废话,开门见山的说:“老夫自入大乾为使以来,与六殿下三赌三败,心中实有不甘!明日我等便要离开大乾皇城返回北桓,临走之前,老夫还想跟殿下再赌一局!”
“就这啊?”
云铮摇头一笑,“在本殿下看来,是国师赢了,本殿下败了!”
“哦?”
班布不解,“六殿下何出此言?殿下这是在羞辱老夫么?”
云铮摇头叹息:“按照我们的赌约,北桓本就该给我大乾的东西,最后却要我大乾拿三百万担粮食去换!这不是本殿下输了又是什么?”
班布微微一愣,旋即明白了云铮的意思。
他这是对北桓和大乾商定的协议不满啊!
“六殿下此言差矣!”
班布笑笑,一脸张狂的说:“若无六殿下的两场赌局,我北桓不出任何东西,大乾依然要给我北桓三百万担粮食!”
班布的话,听得众人牙痒痒。
班布的言外之意很简单,北桓要粮,大乾不敢不给!
若非他们的身份不适合插话,他们现在怕是已经跳起来问候班布的祖宗十八代了。
“也许吧!”
云铮轻轻一叹,又抬眼看向班布,“国师想赌什么?”
“既然六殿下擅长计算,那我们便还是以此为题!”班布笑呵呵的说:“老夫这里有一题,若是殿下能解对,便算是殿下赢,若是解不出,那便算是老夫赢了,如何?”
说着,班布便拿出一张纸递给云铮。
哦?
又来计算题?
这老货是北桓的数学家吗?
话说,这老货都吃了三次亏了,他怎么还敢来找自己赌?
这个题,怕是不简单吧?
云铮心中疑惑,拿过纸看了起来。
百马日食草百捆,大马日食三捆,中马日食两捆,马驹二匹日共食一捆!问:大马、中马、马驹各几何?
云铮看了看,瞬间明白陷阱在哪。
三个未知量,两个关系式!
答案不固定!
有多个答案!
难怪这老阴批敢再来找自己赌呢!
敢情是在多个答案这里给自己挖坑!
云铮只是粗略的扫了一眼,便直接把题还给班布。
“送客!”
云铮冲管家挥手。
“六殿下这是何意?”
班布皱眉,“难道六殿下心知解不开,不敢赌?”
激将法是吧?
老阴批!
云铮心中冷哼一声,不咸不淡的说:“这么简单的题,本殿下懒得跟国师赌!再说了,国师身上也没什么东西可赌!”
“……”
班布微微一窒,旋即道:“老夫身上没有,但北桓有!”
“拉倒吧!”
云铮撇撇嘴,“本殿下只是文不成、武不就,但不是傻!本殿下就算赢了,国师能让北桓的人乖乖把赌注给本殿下送来?你们不送来,难道本殿下还要单枪匹马跑去北桓要?”
听到云铮的话,众人纷纷点头。
就是!
之前的赌约都还没兑现呢!
班布竟然还想来赌?
要不要脸!
班布被怼得哑口无言,默默的思索片刻,又在身上摸索起来。
但他摸索了半天,也没找到可以拿来当赌注的东西。
“别找了!”
云铮淡淡的瞥班布一眼,“你这身上,除了你的脑袋,就没本殿下能看得上的东西!但你是北桓主使,本殿下也不可能要你的脑袋。”
班布皱眉思索一阵,又问:“那殿下想要什么?要如何才肯赌?”
40
班布的问题,还真把云铮问住了。
赌,可以!
关键是,赌注是什么。
班布他们就两个人而已。
两人身上看上去也没啥值钱的东西啊!
或者,让两人脱光衣服跑回去?
这倒是羞辱了北桓了,可自己得不到啥好处啊!
云铮稍稍沉思,笑着向班布询问:“北桓使团这次来了多少人,多少马?”
嗯?
班布疑惑。
他问这个干什么?
难道,他还想赌整个北桓使团的人的命不成?
如果云铮真这么赌了,他倒是高兴了。
因为他清楚,若他们这么赌,就算他输了,大乾也不敢要他们这些人的性命,否则,便要承受北桓铁骑的怒火。
如此一想,班布马上笑呵呵的回答:“我北桓使团此次连同随行护卫,共有三百余人,马匹六百余匹!”
他们这次紧急出使大乾,为了赶时间,都是一人双马。
其实,这并不是什么秘密。
他们有多少人马,大乾皇帝应该很清楚。
听着班布的话,云铮心中顿时一动。
六百多匹马?
这可是好东西啊!
目前赌了又能拿得到的赌注,还能入他眼的,好像也就这六百余匹马了!
北桓使团的人骑的马,再差也不会差到哪去吧?
“如果国师真要赌,那就以你们那六百余匹马匹为赌注吧!”
云铮慵懒的说。
“六殿下的胃口可真不小啊!”
班布眼睛微眯,“那殿下的赌注是什么?”
“当然还是本殿下的人头。”
云铮微笑道:“本殿下知道,国师肯定恨死本殿下了,本殿下给国师一个光明正大的取本殿下的人头的机会!”
人头?
又是人头?
听着云铮的话,府里众人顿时担心起来。
不过,云铮乃是皇子。
云铮若是决定以此为赌注,他们根本无法阻止。
班布想了想,马上爽快的答应:“好!老夫赌了!”
云铮三番两次的坏他好事,他确实很想要云铮的人头。
眼下这道题,看似简单,其实很难!
他相信,云铮应该是能解出一个答案来的!
但云铮绝对不可能解出所有答案!
云铮根本没有看出这道题的奥妙!
他还傻傻的以为这是一道很简单的题。
“笔墨伺候!”
云铮也不啰嗦,直接叫人准备笔墨。
他现在对班布的人品极度不信任。
得留下凭据!
班布也是这个意思,自然爽快答应。
很快,云铮便让叶紫拟好赌契。
“六殿下,三思!”
叶紫迟迟不肯将赌契递给云铮签字。
云铮这赌得有点大了!
北桓输了,无非就是损失六百余匹良马。
但云铮若是输了,他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六殿下,三思啊!”
管家和其他人跟着劝说。
现在还没签订赌契,还有反悔的余地。
要是这赌契签订了,那可就没反悔的机会了!
“放心吧,这题简单得很!”
云铮自信满满的笑笑,直接拿过叶紫手中的赌契,迅速签下自己的名字并按下手印,并将赌契递给班布。
班布哈哈一笑,马上也跟着签名按手印。
两人都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殿下似乎胜券在握啊?”
班布一脸笑意的看着云铮。
云铮不置可否的笑笑,“国师不也是胜券在握吗?”
“哈哈!”
班布哈哈一笑,“既然我们都胜券在握,不如咱们再另外加点赌注可好?”
“哦?”
云铮来了兴趣,“国师想怎么加?”
班布嘿嘿一笑:“老夫听闻,六殿下即将大婚,如果老夫赢了,六殿下的六皇子妃,也是老夫的,如何?”
“老贼无耻!”
叶紫再也忍不住,愤怒呵斥。
“不可能!”
云铮想也不想的摇头。
班布讥笑道:“殿下不是胜券在握么?这都不敢赌?”
云铮摇头道:“本殿下虽然没用,但也不会拿自己的女人跟别人做赌注!这不是敢不敢赌的问题,而是原则的问题!”
听着云铮的话,叶紫眼中闪过一丝异样之色。
云铮这话,说到她心坎里面去了。
敢不敢赌和能不能拿来赌,是两码子事!
班布稍稍沉吟,又指向叶紫,“那老夫就要她!”
叶紫眼中寒芒闪动,怒视班布。
“也不行!”
云铮再次摇头,“她是本殿下的嫂子,不是赌注!国师想加注的话,可以要点属于本殿下的东西!譬如,本殿下这府邸,或者这府里的财物!”
听到云铮的话,叶紫总算放下心来。
她还真怕云铮头脑一热就答应了。
班布想了想,“那就加十万两银子!”
“可以!”
云铮这次爽快的答应,“那如果是本殿下赢了,本殿下要国师当众扇自己两巴掌,并向本殿下行我大乾的拜师之礼,以后若是再见到本殿下,也得以师礼待之!”
拜师之礼?
他这是要羞辱自己啊!
这要真是给他行了拜师之礼,可就等于直接承认他是从大乾偷师了!
见班布还在犹豫,云铮不禁摇头一笑,“看国师这么怂,本殿下再增加点难度吧!”
“嗯?”
班布疑惑,不解的看着云铮。
云铮自信一笑,“以一炷香的时间为限,若是一炷香的时间内,本殿下没能解出这题,都算本殿下输,如何?”
一炷香的时间?
众人脸色皆变,纷纷给云铮使眼色。
班布有备而来,怎么可能出一道简单的题给云铮。
就算他再有信心,也不能如此托大啊!
班布闻言,心中却是窃喜。
一炷香的时间想解开这题,做梦!
一炷香的时间,云铮撑死能写出一个答案!
但这题的答案可是有好几个的!
只要云铮没有完全写出来,就算输了!
赢定了!
班布大笑,爽快的答应:“好!殿下可是让人点香了!”
“不急!”
云铮摇头一笑,“老实说,本殿下信不过国师的人品,这样吧,本殿下解题之时,国师也在纸上写下你的答案,免得输了又不认账,本殿下懒得跟你浪费口舌!”
班布闻言,脸上顿时微微胀红。
他知道云铮这是在说昨天他耍赖的事。
虽然他最终还是承认了,但一开始,他确实是有耍赖的心思的。
“行,就依六殿下!”
“好!来人,点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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