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姨也走了，在这个繁花似锦的季节。回望她的往昔，那些高光时刻与迷茫岁月，历历在目。近年来，她与姨父相守于耳顺之年，喜欢与老友嬉戏打牌，乐于和邻里交流，沉浸在温馨轻松的晚年生活中。然而，这一切已成为昨日黄花，独自飘零，最终冷落于深春之中。

“五七”祭日临近，酸楚渐渐生，悲意层层叠。细思她的一生，她应生于 20 世纪 60 年代，大约是一九五七年。她经历了物质匮乏的艰苦岁月和充满激情的奋斗年代。记得她初成家时，嫁至城郊五里桥乡，与马姨父勤劳持家，成为最早一批在改革开放浪潮中受益的幸运儿，成了乡镇小城的万元户。在 80 年代，他们曾作为农村专业户的代表登台领奖，获得一辆永久牌自行车，轰动了周边乡村。

那个年代出生的人，似乎充满了打破一切的激情和对旧事物的不羁与蔑视。年轻时的小姨性格鲜明，倔强执着，不悦则争，不服则诉，过于在意事情结果，，怨怼生命中的不幸与不顺，常常陷于被动与懊恼之中。

晚辈们喜欢去她家，一是因为年龄相近，二是她家靠近灌河。当时的男孩子们主要有两种娱乐活动：爬树掏鸟和河道游泳。她家的大院子周围种植了十几棵大树，前行二三十米有一荷花藕池，溪水从北方流入，沿路分为两道，曲折远去。那些清幽的藕籽、簇拥的鸟窝与临近的河道深深吸引了我们。

早饭后出发，中午时分即可步行至小姨家。从南北通透的老街，过西峡车站向北行三四里，经过武装部后，便基本走出了县城旧有的老城区。沿路的房舍逐渐稀少，路旁有渠，渠水从别公堰引流而入，水稻田连天接地，丰茂的原野一览无遗。高树林立之处必有农舍，连舍成村，偶尔可见人工挖掘的方形池塘紧邻村舍，附近鸡鸭成群，水牛浸于池塘，猪栏环绕房屋。土制的公路崎岖不平，原生态的渠道溪水潺潺，清澈可见泥鳅掩藏于沙中的痕迹，天空瓦蓝明净如洗。孩子们的向往与热情也在这片土地上荡漾四野，一路满是阳光与期待。

鸟啼悲鸣，落花伤眸。小姨啊，再也无法见到你，只能在梦中思念。或许你在生命的最后一段日子里，无法从容地与人交谈，无法惬意地散步，渴望永久的休息，但你不知道姨父和表妹多么努力地希望你能恢复健康，回归正常生活。他们经历了长时间的煎熬与担忧、不舍与坚持，是怎样的心情啊 ——

逝者远离，生者悲切。送别你的那天，天地昏暗，悲风袭身。旧藤老树蔷薇黄，瘦竹枯荷蛛网残。繁花凋零，叶片落尽，哀伤铺满地，悲意层层起。心绪恍惚，泪不自禁，无尽的悲凉与恻然涌上心头。

凄楚悲洌，刻骨哀痛。小姨啊，你的落寞，是亲人的伤离，是惆怅、悲悯与忧伤，表妹目光迷离，脸露凄婉，落寞疏离，瀹然无助的神情，带着无尽的情感撕裂，携着挣扎里的惘然，痛苦煎熬。

悲戚未尽，啼泪又起。小姨呀，表妹今后，依赖何处臂膀，牵系何处温暖，黯自伤感的情愫浸润心田，表妹撕心裂肺的哭声后，那句：“我再也没有妈妈了。”让人泪流如注。看着她的面容越来越像年轻时的小姨，容颜未改，只是满心的悲伤。

泪湿衣襟，悲浸愁伤。泪水浸湿脸庞，伤感透彻心扉，说不尽的衷肠向谁诉，殇不完的伤情向谁述。送别你的日夜里，表妹泣泪守夜，直到星辉散去，晨曦初露。仿佛整个世界都缓慢远去，举目皆空 。

黯淡愁苦，无从寄托。姨父于坟前孑然一身，茫然孤立，归家后的醺酒独醉，萎靡不振，怎能忘却你的音容。迷失于生活，徘徊于酒醉，失落于回忆，破碎的心化为无尽泪，呢喃着眷恋，低语着凄婉，沦落于思念，失陷于孤独寂寥中。

小姨呀，是否知晓，姨父的无奈和不甘 —— 饮尽一杯无绪酒，愁断思肠终不悔，以窥昔日温柔，以掩远离的彷徨，以泯逝去的迷茫，在渐老中独自涕流，暗自伤感。

箸笔泪流，悲哀无限。伤感于亲人的又一次离世，失落于生命易逝的思念情愫中。

2025年5月19日       随笔     张小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