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加奈那凭借《梦华录》中的花魁“张好好”一角出圈时,许多观众惊讶,这位拥有扎实台词功底、张扬表演风格的扮演者,竟然是一个年仅19岁的新疆姑娘。
三年后,加奈那连续凭借两个完全不同的角色吸引了观众。
先是在央视一套热播的新疆都市情感剧《红石榴餐厅》中,加奈那饰演的野生动物救助员“古丽娜尔”,坚韧又纯粹;
而后古装奇幻剧《天地剑心》里的蝶妖“卿离”,以纯正的“病娇味儿”惊艳观众。

从《神隐》中的鹰族公主“宴爽”、《祈今朝》中的禺族公主“朔漩”,到《大海道》中的“大学生村官”西琳,再到《婚内婚外》中独立却偏执的田秋子,在外界看来,加奈那似乎每一步都走得很顺。
但对于这个刚刚二十出头的新疆女孩来说,学艺之路充满了崩溃和焦虑。过去几年,加奈那“半工半读”,一边在中央戏剧学院增进专业技能,时常崩溃;一边在剧组积累表演经验,时常焦虑。
在《红石榴餐厅》收官之际,加奈那打开话匣子,与我们从头聊起,讲述了自己成为古丽娜尔的过程,道出了内心的褶皱,还有学艺之路的点点滴滴。

加奈那与《红石榴餐厅》编剧导演们的第一次“对抗”,是在北京东棉花胡同的一家小茶馆里。
今年年初,正在筹备期的《红石榴餐厅》需要一位新疆籍女演员,来饰演野生动物救助员“古丽娜尔”。作为土生土长的新疆姑娘,笑容明媚、外向直爽的加奈那,成了导演和编剧心中的人选。
这是一部以新疆为故事背景的情感治愈剧。古丽娜尔从小失去母亲,跟随父亲长大,长大后一心扑在野生动物救助保护的事业上。直到与发小明亮(白宇帆 饰)重逢,在一点一滴的相处中,她的“铠甲”第一次有了裂痕。
加奈那以往饰演的大部分角色,在情绪上都是大开大合的类型。《梦华录》里的花魁张好好,对情感有着敏锐的洞察力;《照亮你》里的女明星于诗诗,从不避讳自己的心意;《神隐》里的鹰族公主宴爽,敢于付出爱、却不强求爱。

加奈那希望在古丽娜尔身上呈现新疆女孩利落、飒爽、不拘小节的一面,但在导演黄楠、编剧李洋眼中,古丽娜尔是“回避型人格”。
“一开始我和编剧老师互相不理解。”加奈那不好意思地笑笑,“但李洋老师和黄导很耐心地跟我讨论人物的成长过程和性格成因。古丽娜尔的性格底色是冷感的。她没有母亲,选择与动物为伴,这让她穿上了厚厚的铠甲,所以在感情上她很容易退缩。”
外热内冷的人,需要火来融化内心的坚冰。习惯了封存情感的人,在情感表达上是生疏和拘谨的。理清了这一点,加奈那很快调整了表演思路,角色的情绪外化与内化并存。
在处理工作、营救野生动物时,古丽娜尔是果敢的;但前期在面对明亮的贴心举动时,古丽娜尔常用眼神来表达内心的些许波澜。
眉眼间的暗流涌动,反倒让古丽娜尔与明亮这对CP的好嗑程度直线上升。在社交媒体平台上,古丽娜尔与明亮的CP视频里,没有大起大落的命运转折,没有轰轰烈烈的你侬我侬,更没有狗血的虐心桥段,有的只是平凡暖心的日常相处。

加奈那一直以学徒心态复盘与编剧导演磨合的过程,“剧中古丽娜尔有一句台词,‘生命中的每个阶段,都是学徒。’我很感谢编剧老师的建议,现在的古丽娜尔立体鲜活。”
古丽娜尔与明亮是“卓勒达斯”——在哈萨克语里,既是同路人,也是爱人。哪怕只是简单地坐着,两人也很开心。
很多生活化的即兴表演也被采用在情感对手戏上。加奈那骨子里是典型的新疆姑娘,面对感情时落落大方,很直球。因此,尽管戏外加奈那比白宇帆小七岁,但在感情戏份上却是由加奈那来“主导”的。
“白宇帆老师很内向。不过大部分人跟我相比,都很内向。”加奈那大笑,“对戏时我告诉白宇帆老师什么时候牵手,怎么背后抱。吻戏也是剧本里没有,现场即兴加的,把他们(工作人员)都吓一跳,但效果很好。”

加奈那的学艺之路,是一次次崩溃后重新拼贴的过程。
第一次对创作产生朦胧的向往,是小学时写言情小说,“那会儿沉迷青春疼痛文学。”语文是加奈那最擅长的科目,高中时顺理成章升入文科班。
母亲是舞蹈从业者,却从来没有让加奈那碰过任何艺术相关的技能,因为她很清楚学艺这条路的艰辛。父母对加奈那的规划,是将来读个法律或传媒专业,学一门“回到家乡好就业”的技能,以后毕业回乡老老实实地上班,按部就班地结婚生子。
也许是因为长期在校园里策划文艺活动,加奈那在高二时萌生了艺考的想法。
“我妈炸锅了,问我‘这会儿才说要艺考,你考得上吗?又不会唱歌,又不会跳舞,什么都不会’。我反复对爸妈说,我想试试。他们拗不过我,只能放我去艺考班。后来我才知道,他们连复读班都给我联系好了,就怕我考不上。”

然而,通过艺考并不是痛苦的终点,而是崩溃的起点。
在中央戏剧学院,表演专业的学生有一项基本技能训练,是集体跳大绳,学生需要一边轮次跳大绳,一边念台词。一方面可以增强身体素质,另一方面是锻炼在运动时能够准确说出台词的能力。
母亲善舞,但很遗憾,加奈那没有继承发达的运动神经。“那个大绳,我怎么都跳不过去。只要哪个队有我进绳,绳就会卡。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另一重磨难是在形体课上。没有挖掘过柔韧度,使得加奈那比同班同学落后了一大截。形体教室旁的阶梯,是收留加奈那痛哭的地方。
“天天哭,坐在阶梯上给我妈打电话。我妈的态度是:你自己选的,就自己承受。”但母亲同样教给她带着情绪做事的方法:“你现在身上有没有糖?拿出来,放到嘴巴里,吃掉,十五分钟以后就去做事。”
难过的时间,只允许有十五分钟。十五分钟以后,擦掉眼泪,咬牙练。“我到现在做梦梦见跳大绳,还会吓醒。”
或许正是因为这股内在的韧劲儿,19岁的加奈那被选中,出演《梦华录》里的花魁行首张好好。剧中,她与代旭饰演的池衙内有大量情感戏。
即使在片场紧张到手抖,加奈那在面上也决不露怯。“但代旭老师看出了我强压的紧张,他说‘没事加奈,怎么演都行,我给你托着’,有他这句话,我放松了许多。”
于是,一个张扬明媚、敢爱敢恨的张好好,跃然于荧屏,在剧播期间出圈了。

在片场的历练,让加奈那积累了许多表演灵感与经验。去片场前,加奈那会做好一切准备,将台词烂熟于心;到片场后,加奈那常常将自己想象成一个倒空的杯子,等着开拍的一瞬间,投入角色。
无数次的崩溃、重新缝合,让加奈那对情绪的掌控力很强,能够更自如地把控入戏、出戏的程度。
“我一直角色和生活分得很开。只要在化妆间把我的造型扮上,我就是另外一个人;只要导演喊cut收工了,我就马上又是我自己了。”
战胜“焦虑”或许,无论从事什么行业,二十多岁正是人生最焦虑的阶段。从成为演员开始,焦虑就成为加奈那的日常。
“我是一个情感很丰富的人。我善于表达喜悦,但不怎么会表达难过和委屈。在某一个突然的时刻,可能就会触发情绪。难过的时候就吃糖,什么话也不讲,等十五分钟后就带着情绪去做事,等着情绪自己流淌掉。”加奈那不好意思地笑笑。

《梦华录》之后,加奈那陆续接到了许多古偶、现偶里的角色。在为数不多的选择里,加奈那尽可能破除同质化,选择情感较为复杂的角色。丰富的感情,加奈那都倾注在了角色里。
《春闺梦里人》中的温婉,人前柔弱温婉,人后心狠手辣;《照亮你》中的于诗诗,在感情上大胆直进。这也是与加奈那性格最契合的一个角色。
《大海道》是加奈那回新疆拍摄的第一部戏。这部剧中她饰演大学生村官“西琳”。西琳充满元气和干劲,为剧中的摩托车拉力赛贡献了许多力量。

《婚内婚外》中的田秋子,独立却偏执,在感情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起初制作方担心加奈那年龄小,但在试戏后发现效果不错。加奈那从来不想角色的好与坏,“在演的时候我没有想这个角色有多么不堪,只想着把这个角色演好。”
对于古偶剧和现实题材剧,加奈那也琢磨了不同的表演方式,“古言、仙侠剧在表演上的发挥空间更大,可以天马行空,也可以拿腔拿调;但对于现实题材剧,我会时刻提醒自己要生活化一些,形体上也会更放松。”
《梦华录》让她顺利入行,《红石榴餐厅》让她衣锦还乡,但加奈那并不满足于“古言仙侠美女”和“当代新疆姑娘”两个赛道。她渴望像同属少数民族演员的热依扎、迪丽热巴和佟丽娅那样突破戏路的圈禁,扮演各色人等,展现世间百态。
接下来,加奈那还有一部待播剧《即刻上场》。这是一部都市职场竞技剧,改编自综艺《令人心动的offer》,讲述了法律系实习生的offer角逐赛。加奈那饰演一位留学归来的富家千金“颜菲”。

“每次压力大的时候,我都会想起艺考时送给自己的一句话。”谈及对演艺生涯的规划,加奈那语速平稳,“慢慢来,会比较快。如果未来几年有好的角色、好的项目,我就开开心心拍;如果未来几年平平淡淡,我就平平淡淡地生活、工作,也挺高兴的。”
【文/赵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