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能让他醒来,我这条命,拿去用就是~”
京城之中,人人都说是这个世间“最贱的贵女”。
明明是丞相的掌上明珠,却像一条狗一样痴恋少将军七年。
而他,毫不领情,只把我疯狂折磨。
后来,我心灰意冷,假死离开;
他却又疯了一般地,全世界寻我......
1
“王太医,求求你,一定要救醒他,不论要多少心头血,我都可以悉数奉上。”
得知少将军司墨珩身中血蛊之后,楚月泠慌忙赶到医馆,自请剖出心头血引出蛊虫,救醒司墨珩。
王太医的脸色很古怪,沉吟半晌,才说:“楚大小姐,取心头血之人会大伤元气,你是丞相府的贵女,全城哪有人胆敢取你的心头血?”
“况且......况且司少将军中的蛊毒应该也有其他解法,我听闻大小姐痴恋少将军,但也应顾及自身,自重为好。”
王太医说到最后,眼神中带着同情和鄙夷。
丞相府的贵女楚月泠是这个皇城里最大的笑话,她出身显贵,容貌姣好,却不要脸面的痴恋少将军司墨珩,闹出了许多荒唐事,茶余饭后每个人都可以奚落她几句。
王太医虽瞧不起她,却也可怜她痴情错付,榻上的少将军只是假装中毒,根本没有性命之忧。
楚月泠却担忧的摇摇头:“司墨珩身为少将军,征战沙场,身子骨是最要紧的,稍有差池他就无法凯旋了。”
“我愿意为他取血,不过是我要将养几年,换他平安,甚是值得。”
言罢,楚月泠淡淡一笑,取过匕首,忍着剧痛自取心头血。
取血之后身体极为虚弱,王太医托人将她先送回府中。
楚月泠行至半路,又想起她并未询问王太医需要多少心头血,万一她取的血量不足,也会影响医治。
于是她又折返回来,还未进门,却见窗边一位身穿广袖流仙裙的女子手中拿着她的心头血,那女子似乎嫌弃血腥之气,鄙夷道:“人人都说楚月泠爱你至深,可我看着心头血还不够做一碗血豆腐,实在无用。”
言罢,那女子将那碗心头血倒在了一旁的夜壶中。
屋内原本装作昏迷不醒的司墨珩也笑了,低声哄道:
“袅袅若是觉得这次报复不满意,我便再诓楚月泠过来,剜出两碗心头血做血豆腐,让你拿去喂狗解气,可好?”
楚月泠听见了他们说的每一个字,却又不敢、不愿相信那些话连在一起的寒意。
明明是早春时节,可她站在门外遍体生寒,深深的寒意从心里泛出来。
她看到刚才还痛苦昏迷的司墨珩如今笑意如春,满眼都是对袅袅的爱怜神色。
袅袅听到司墨珩的话,却仍旧不满意,她微微皱眉:“不好,同样的报复再进行一次甚是无趣,阿珩,你说过替我报复楚月泠一百次,少一次都是食言哦!”
“那是自然,至今有多少次了?”
司墨珩轻抚颜袅袅的头,那是他从幼时就常常对楚月泠做出的习惯举动,如今也易主了。
袅袅歪着头,笑吟吟的回忆:
“我想想,上一次雨夜,你谎称她送你的定情玉佩丢在山里,楚月泠淋着大雨上山寻了一夜,后来她高烧,神志不清时还拉着你哭着道歉,说她无用,没有寻回玉佩,她都不知道那东西早就被我用来做狗饰了。”
“再上一次,你写信说你被围困城郊,楚月泠孤身前去救你,被敌国细作砍了九刀,还差点沦为俘虏,听闻她那刀伤留了可怖的疤痕。”
“再之前,你派小厮去寻她,说是家中失火,她急着来救火,只穿着里衣穿城而过,到你府前,你说小厮被梦魇了满嘴胡话,连门都不许她进,她被全城人看到失仪,至今都被人嗤笑。”
“阿珩,细细数来,你已经帮我报复九十八次了,还剩两次,第一百次的报复早就定好,是叫她绝望而死。”
颜袅袅的话说完,司墨珩忽然皱紧眉头,默然无语。
他们......竟要她绝望而死?
此刻,门外的楚月泠取心头血的伤口仿佛被万虫蚕食,她的心痛得无法站立,只能俯下身,踉跄的躲到了屋子的另一边。
她用力的捂住自己的耳朵,可司墨珩和颜袅袅的话还是如天雷一般将她震得粉碎。
楚月泠倾慕了司墨珩许多年,他们是青梅竹马,她幼时有一次跌入猎坑,是他不顾一切救她出来。
因为救命之恩,竹马之情,楚月泠捧着一颗真心待他。
可多年来司墨珩的心意不定,对她若即若离,但就在一年前,他写来书信,表明倾慕之心。
那天楚月泠欢喜得像是得到了全天下。
可她万万没想到,这一切都是骗局。
同样也是一年前,在司墨珩来信之前。
皇城围猎,因皇室开明,女眷亦可参加骑射,楚月泠和一众贵女进入林中,谁料忽然有黑熊窜出,慌乱中众人齐齐射箭,颜袅袅被流箭射中,捂着脸却说楚月泠故意射她。
没人知道到底是谁的箭羽射中了颜袅袅,楚月泠出于好意,自讨腰包请了最好的郎中为她诊治。
可箭伤较深,颜袅袅还是留疤了,虽然只是一处痕迹,但也算是毁了容貌。
后来郎中不愿再去,支支吾吾的说颜袅袅处处刁难,声称是楚月泠叫郎中前来,就说明楚月泠就是射箭之人,否则哪有这般好心。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楚月泠觉得没必要跟小门小户的女儿计较,便也就不了了之。
她没想到,颜袅袅是司墨珩心中的白月光。
司墨珩是为了替颜袅袅报复,才假意书信写道倾慕于她。
他眼看着她一次次被骗得以身犯险,声名狼藉。
方才颜袅袅说得很清楚,第一百次报复,他们要她死!
楚月泠转身跑走,这一年来,她受伤无数,也曾亲耳听见坊间是如何污她名声,可她从未因此落泪。
司墨珩也曾说她长大后生了一副坚韧心肠,不似女子柔弱。
但如今她的眼泪止也止不住。
回到府中之时,她的胸口满是取血的血痕,惨白的脸上亦是干涸的泪痕。
阿娘跑出来抱住她,心疼得哭出声来。
阿爹脸色铁青,只问她到底是谁害她如此。
楚月泠悲极反笑,她摇了摇头,对着爹娘道:“阿爹、阿娘,选夫之事我想好了,我不要嫁给少将军司墨珩了,我要嫁给摄政王,不过婚期要定在一月之后,在那之前,我想假死一次,让歹人得到惩罚,请爹娘成全我的任性。”
丞相老来得女,全家没有不宠着楚月泠的人,他们能纵容她痴迷司墨珩,当然也能成全她的所有心愿。
楚月泠决定将计就计,假死在司墨珩和颜袅袅的第一百次报复中,而彼时,也会变成她对他们的报复!
2
回府后,楚月泠一反常态不再出门,更没有去看望司墨珩。
可就在第三日,司墨珩却登门拜访。
楚月泠觉得他也有些反常,毕竟往日里,他总是嫌弃楚月泠声名不佳,即便邀约,也总是寻些十分避人处见面。
如今少将军登了丞相府的门,难道他不怕别人不再觉得是她一厢情愿吗?
“月泠,这次多谢你。”
司墨珩见到她,立即眼含疼惜的道谢。
“要不是你为我取了心头血,我恐怕还在受血蛊之苦,只是你的身子撑得住吗?有没有寻一些药材进补?”
楚月泠神色淡淡的看着他,只觉得有些可笑。
这三日,楚月泠一直在断舍离,将他们曾经的书信、信物全都焚毁,也将自己那一颗真心收回。
从前她将他奉若神明,只觉得他每一句话都仿佛圣旨一般贵重,如今情如冷水,便觉得他的话甚是无趣。
他诓骗她取了心头血,如今双手空空而来,还要问她是否寻药进补。
太过可笑,笑他也笑自己,于是楚月泠弯了弯唇,回道:“无碍了,有劳你挂心。”
“你终于笑了。”
司墨珩松了一口气,仿佛过去一般亲昵的轻抚楚月泠的头。
“从我进门来,你便一脸冷漠,我还以为你在恼我。”
“我为何要恼你?难道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吗?或者是说了什么弥天大谎?”
楚月泠半是真心半是假意的问道。
“我......我当然没有。”
司墨珩的回答有些迟疑,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今天楚月泠的双眸格外清冷,就仿佛看穿了一切。
不仅如此,她足足有三日没有来纠缠他,这也很奇怪,但凡她还能爬得起身,便会一日不落的关心他。
“那就好。”
楚月泠垂下眼眸,眸中满是失望。
“月泠,我觉得你好像有些变了,三日不见,你端庄了许多。”
司墨珩微微皱眉。
“我长大了,自然不能总是同小时候一般模样,你今日来寻我,有事吗?”
楚月泠记得,司墨珩还要报复她两次,想必这次也是为了此事而来。
听到楚月泠如此询问,司墨珩笑得很温柔:“是啊,月泠,你长大了,不再是跟在我身后的妹妹,以后你该是陪在我身边的娘子了。”
“月泠,我决定再过三日,就找人来提亲。”
司墨珩眼角眉梢都是笑意,神色极尽温柔,仿佛一位真正沉浸在娶妻喜悦中的男子。
可楚月泠怔住了。
提亲?
司墨珩要来提亲?
这件事是她期盼多年的心愿,可如今从他口中说出来,她只觉得惊惧苦涩。
难道他要把婚事也当做一次报复吗?
“我......”
楚月泠不知道该不该拒绝,还是将计就计?
否则不知道司墨珩和颜袅袅会另外想出什么毒计来对付她。
“月泠,你是不是欢喜得说不出话了?是不是恨不得我即刻就提亲?我知道我来提亲是你多年的夙愿,但此事急不得,你先随我去见见我的知交好友,我们先把这件事告诉他们,也算是我提前宣告你的身份。”
司墨珩趁着楚月泠发呆,急急的拉着她出府上马,一路向城郊奔去。
3
等楚月泠想要婉拒之时,她已经在司墨衍疾驰的马背上。
无可奈何,她便只能配合他。
待到下马之时,楚月泠的眼眸一震,在场的确实是司墨衍的几位好友,可其中却有一位女子巧笑倩兮。
颜袅袅身着一身白裙,脸上戴着薄纱,城郊微风吹拂,她行走间亦步步生莲,衣裙和薄纱随风而动,衬得她纤尘不染,娉婷袅娜。
楚月泠从很久之前就知道,司墨衍喜欢这种温婉柔弱的女子。
只是她太期望得到他的倾慕,所以一年前,对着一封定情信不疑有他。
颜袅袅瞧了楚月泠一眼,眼神像是淬了毒,她没有上前来,反而是在司墨衍的好友之间逐个耳语,眼眸中闪烁着玩味和阴寒。
楚月泠心中一冷。
宴无好宴,城郊又是她和颜袅袅交恶之地,她当即决定离开。
司墨珩正说到:“今日我有一桩喜事要说,请在座诸位为我做个见证。”
楚月泠转身跃上马背,急急道:“我忽然想起府中有事,先走一步,来日再叙。”
司墨衍没想到她会忽然变故,反应过来时,她已经骑出去十步远,他急忙也翻身上马,想把她留下。
楚月泠走得很快,但还是没躲过这一次报复。
她听见身后“哒哒”响起数匹马的马蹄声,几道男声哄笑似的喊着:“有黑熊出来了!我们要弯弓射箭,请楚小姐当心流箭!”
随后,数只箭羽擦着她的身侧而过!
楚月泠明白,这就是第九十九次报复,司墨衍为了颜袅袅,与所有的好友串通,将她像猎物一般戏耍!
一只只箭划烂了她的衣裙,每一箭虽不致命,却还是让她见血。
这是缓慢的折磨!
楚月泠伏低身子,尽量少受伤,竭力催马狂奔。
就在这时,她听见司墨衍大喊了一声她的名字,语气焦急、恼怒、甚至带着心疼和懊悔。
楚月泠将司墨衍放在心中七年,将他的命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
听到这一声呼喊,她几乎是本能的转过身去。
就在此刻,一只箭射中了她的心口,她在昏迷之前看到司墨珩挽弓的模样。
太傻了,楚月泠。
她在坠马时不由得自我嘲讽。
身后的众人明显慌张起来,几个人惊叫出声:“啊!谁真的出手了?她是丞相的女儿,如果她有事,谁都活不了啊!”
“司墨珩!我们都是出于兄弟义气才帮你教训她,别真的出人命啊!”
“是啊,是你说她心狠手辣、满心痴妄,我们才帮你,她死了你别攀咬我们!”
楚月泠伤上加伤,坠马后紧闭双眼看似昏迷,其他人便肆无忌惮的说出真相。
“给我闭嘴!她不会死!”
司墨珩的语气焦急心痛,他喝止了其他人的话。
他只觉得自己一颗心仿佛被谁紧紧捏住,他分明看见楚月泠是因着他的呼唤才回头中箭!
楚月泠感觉自己被司墨珩抱起来,他在她耳边一遍遍的呼喊她的名字,仿佛当真又急又痛。
“止血药呢?快拿药来!”
司墨珩几欲发狂。
一阵细碎声响过后,司墨珩似乎拿到了药。
“月泠,你别怕,我不会让你有事的,我给你上药。”
他的语气一如幼时一般笃定。
可随后,一阵蚀骨的剧痛从楚月泠的伤口处传来,即便她一向坚韧,也痛得喊出声来!
她疼得浑身发抖,伸手拼命抓挠着敷上心口的药,很快就抓出几道深深的血痕。
司墨珩怒道:“这到底是什么药?”
颜袅袅冷笑一声:“不过是些加料的去腐药,你放心,她只是痛极,死不了。”
“颜袅袅!你别做得太过了!”
司墨珩是真的恼了,颜袅袅在一旁不敢作声。
他擒住楚月泠的手,不让她继续伤害自己,由着她的指甲抓得他双手渗血。
很快,楚月泠再也经不住折磨,陷入了彻底的昏迷。
4
楚月泠觉得自己在发高热,神志一直昏昏沉沉不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