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小孩,我自小没喜欢过。同院的阿姨对我老公说:“我们一起住了二十年,我没见她逗过小孩。”
因此一结婚就要当6岁小女孩的妈,想想就头痛。婚前老公经常对我说:“她很乖的,你会喜欢她的。”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选择和老公结婚,也选择了全身心接受她,爱她,教育她。可怎样和她相处,我心里实在没谱。
我们约了在公园见面。记得雨果在《悲惨世界》里写:小孩很聪明,她能从你的眼睛里看出你是不是喜欢她。我对自己说:一定要记得微笑,亲切,柔和。
见她在和她表妹踢毽子,我走过去:“我们一起踢吧!”我给她示范正确的姿势,可她不看我,小小的脸,有点严肃地只看着前方,我有些尴尬。好在公园里有很多可玩的,我们又去玩单杠,但她还够不着。我问她要不要我抱她上去,她不说话,看样子很想上去。我连忙一弯腰把她抱起来,以为她好重,用了很大的力,结果把她给结结实实地碰了一下。吓得我连连说:“对不起!”赶紧一只手抱着她,一只手给她揉碰了的地方。除了内疚,我还有些难过:原来她这么轻。自己太不注意了,如果当过妈妈,肯定不会出现这样的乌龙事件。
我担心她大哭或大闹,她没有,只是安静地看了我一眼,一声儿也不吭。整个下午,她的小脸就一直那样生硬、冷淡。我很着急,不知怎么和她沟通。
快回家时,发生了一件事,使我得以透过她脸上的那层“冰”对她有一点了解。单杠的旁边是小火车,守车人准备把小火车收起来。她跑过去,在车尾帮着推,很用力。小火车收拾好了,那人连谢谢也没说一声。她没在意,拍拍手走了。我心想:真是个热心的孩子。
她和表妹洗了手,我正想问要不要用纸巾擦擦,她却自己从我放在椅子上的包里找纸,表妹也要来找,被她挡开了。我有点吃惊,这是我和她的第一次见面呀!她是不知道礼貌,还是因为我将是她的妈妈,才这样“无礼”地搜我的包呢?我把这个困惑和有孩子的同事说,同事笑着说:“可能她已经把你当妈妈了,才这么自然地打开你的包了吧!”
尽管有些不理解,但我把这当成了她和我的第一次“交流”。
我怎么介绍你好呢婚后,我和她第一次单独相处时,忐忑不安。听到她爸爸的摩托车声远去了,她把书包一扔,大声说:“我要看电视。”我柔声对她说:“刚才我们不是和爸爸说好了上午不看电视吗?”她气冲冲地进了她的房间,很响地摔门。我没理她,继续做家务,想看看她会做些什么。一会儿她出来了,脸板着,把开始搬给我坐的椅子搬走了。
做完家务后我开她的门,看她正闷在那写作业呢!椅子当成书桌用,看她这么乖,我松了一口气。
有的同事朋友并不知我嫁了有小孩的男人。看一个小孩和我们一起,问:“侄女哇?”我的话总得在肚里绕了几个弯才出来,姑娘婚后就变后妈,这事实让我羞于解释。我总说:“你看像谁?”她爷俩此时是从不搭一声儿的。有人说,女儿长得真像妈妈。她抬起头看我一眼,不说话。后来我豁出去了,事实就是事实,回避下去没完没了。再有人问,我马上说:“我女儿。”
记得第一次这么说时,她抬起头来,脸上有惊喜也有害羞,眼神里甚至闪过一丝感动,她小小的个子,就那么表情丰富地看着我。我把她拉到身边,心中充满怜爱,这小小的人儿,从此是我的女儿了。她顺势依到我怀里,靠着我。别人此时会说:“你们还真有些像呢!”。从此,她爱用她的小手臂来缠住我的手臂,有时连路都不能好好走,我说:“你就像结在我手臂上的小瓜。”她一副“无赖”样,撒娇地说:“就是就是,还没长大呢!”我忍不住把她紧紧地抱一抱,能有个小人这么依赖,信任,觉得又开心又感动。
有一次,就我们两人在家。我对她说:“没和你商量,就介绍你是我女儿……”她抢着说:“就是,咋没跟我商量呢?”我一听乐了,小丫头,蛮有主见的嘛。不过,孩子就应该清楚地说出自己的想法。我问:“那你愿意我介绍你是我的女儿吗?”问完,我紧张地看着她,生怕她不愿意。还好,她用愉快的表情,朝我调皮一笑,大声地说:“我愿意。”
来,我们干杯老公的朋友过生日,我们一家子都去了。喝汤时,她说:“阿姨,我有个发现。”瞧她那神秘的样子,我把头凑过去问她是什么。她递给我一只小酒杯,说:“你喝嘛。”我早见她把甲鱼汤舀了一点在杯内,又弄了点鲜橙多进去,这还好喝吗?不过我还是装着新发现似的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眨着眼睛对她说:“我知道你用什么做的,要不我也敬你一杯?”我如法炮制了一杯放在她面前,说:“来,我们干杯!”她咯咯地笑起来。这样的小游戏,让我看到她作为孩子爱调皮捣乱的个性,我喜欢她这样表露天性,而不是那个沉默安静的小孩子。
开始吃饭,她说想要勺子吃稀饭。面对一桌子的朋友,我心里想要不要去帮她拿?这在家里是她自己做的事,柜台隔着几张桌子,我建议她自己到服务台去找服务员拿 ,她已6岁,应该没问题。她去了,很快一蹦一跳回来,手里拿着两把勺子。一只她自己用,另一只给我。我接过来,心里暖暖的。
我要和你们一起睡有一天晚上,她一定要和我们挤着一起睡,可能是想找一找小婴儿般和爸爸妈妈一起睡的感觉,也可能是想撒娇。我给她一个选择:一年和我们一起睡一个晚上,具体哪天由她定。她想了一下,说:“今晚我在你们床上睡熟了再把我抱到我的床上,明晚我要和你们一起睡。”她很快就睡着了,小小的身子蜷缩着,看起来特别惹人怜爱,我差点就动摇了要把抱她过去的决心。
第二晚,她一早就洗漱好,一头扎到我们的大床上撒欢,在床上又是蹦跳又是翻跟斗,兴奋得不得了。问她睡哪儿,她一口说:“我要睡你们中间。”她把小被子一直拉到下巴处,脸蛋红扑扑的,眼睛又大又亮,左看看右瞅瞅,非常舒服开心的样子。我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说:“你是个小美人。”这样一家子挤在一床,如此近的闻着彼此的气息,她均匀的呼吸声就在我的耳畔,再里面一点是老公。我们是一家人的那种温暖与幸福,如此真实。
第一次煮荷包蛋看到我在小奶锅里煮荷包蛋,她也要煮。我告诉她该怎么做,让她尝试。她小心翼翼地磕了一下蛋,我告诉她用一点力就可以了,她仍是很紧张,僵持了好一会儿,终于下手。只听她“呀”的一声,人往后一下退。瞬间的变故把她吓了一大跳,举着手站那儿不知所措。手上沾了蛋黄,蛋清,一些进了锅,一些掉在炉盘上,半个蛋壳在锅里闲闲地飘……我赶紧切断电源把炉盘擦干净,把蛋壳夹出来。一边打扫一边重现她刚才的精彩瞬间,她笑得不行。我告诉她第一次都这样,多几次就好了。
之后,我们一起就着锅,她一勺我一勺地享受我们的劳动成果,难得的下午,我借着食物,告诉她要感恩,要珍惜食物……有了这个小人儿之后,生活开始变得丰富而有意思起来。细细地研究她,悄悄地影响她,爽心悦目地欣赏她,心里熨贴地享受她。在下坡的时候,她会站在下面,用小手来牵我,说:这儿有点陡。这样的温暖有不少,让我在肩负起责任时,也慢慢改变着对孩子的感受与看法。是孩子让世界变得充满希望,变得美好而富有色彩。我这个后妈,就继续感受,继续发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