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晏永熙三年春,琼花如雪
叶挽宁坐在镜子前,望着铜镜里那张极为美丽的脸庞:眉毛似远处山峦般青黑,眼睛犹如流动的秋水,嘴唇不涂红也很红润,肌肤不擦粉也很白皙,这张脸曾让帝都众多王孙公子为之倾心,也曾是她最引以为傲之物。
可如今,却成了她最沉重的枷锁,
青黛丫鬟轻声道:「小姐已到时辰了。」
叶挽宁缓缓站起身来,青黛为她披上那件绣有金丝凤凰的嫁衣,那嫁衣似火,映衬得她面色愈发苍白。
今日,是她出嫁的日子
她要嫁的,是当朝摄政王萧煜
那个权倾朝野、冷血无情,且曾亲手将她父亲送进天牢的男子
青黛叶挽宁轻声询问:「父亲在牢里,可还安好?
青黛眼圈一红,说道:「小姐放心,老爷他必定会没事的」
不可能没事!叶家陡然从高处跌入低谷,父亲还被诬陷通敌叛国,若不是她应下这门婚事,叶家上百口人早遭屠戮了。
萧煜想要得到她,是为了将叶家剩余的势力完全掌控,同时对这个曾经拒绝过他的女人进行羞辱
花轿临门,锣鼓喧天
叶挽宁盖着红盖头,由人搀扶着走出闺房,每迈一步,似踏在刀尖之上,她知晓自踏出叶家大门之时起,她便不再是无忧无虑的叶家大小姐,而是摄政王府中身负血海深仇的囚徒。
喜轿在摄政王府前停下
一只手伸了进来,手指骨节清晰,又长又有力,那是萧煜的手
叶挽宁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将手放了上去,他的手冰凉,仿佛他本人一般,毫无温度可言。
「王妃留意,」他在耳畔轻声说道,嗓音低沉且富有磁性,更透着显著的嘲讽
喜堂之中,宾客满座,却无人敢高声言语,摄政王的婚礼,好似一场无声的抗议。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叶挽宁机械地行礼,心似死灰,她弯腰与萧煜对拜时,红盖头微微晃动,她瞧见他腰间佩戴的那枚血玉玉佩。
那是她成年之时,于灵隐寺求得的护身符,后来不慎遗失,怎会在他那里?
不等她细想,仪式已经结束,
萧煜声音依旧冷冷的,松开她的手说道:「送王妃入洞房,。
新房内,红烛高燃,
叶挽宁独坐床沿,不知过了多久,门外方有脚步声响起,
门被推开,萧煜带着一身酒气走进来,他没急着掀开盖头,就站在她面前,长时间注视着她。
他缓缓开口道:「叶挽宁你终成本王之王妃,」
他伸手,猛地掀开了盖头,
两人相互对视,在他的眼眸之中,她瞧见毫无掩饰的占有欲,以及一丝她不明就里的复杂情绪,
「王爷,您可还满意?」叶挽宁目光直视着他,神色从容
萧煜弯下身子,捏住她的下巴,用力颇大,致使她皱起了眉:「满意吗?这仅仅是个开端,」
他凑近她耳边,热气喷到她颈侧,冷冷地道:「王妃的表现如何,关乎你父亲能否熬过这个春天,」
叶挽宁浑身一震,眼中终有了波动:「你究竟意欲何为?
萧煜直起身子,以居高临下的姿态望着她,说道:「极为简单,自今日起规规矩矩做你的摄政王妃,叶家的生死全系于你一人之身,」
他伸出手,触到她如墨般的黑发,动作轻柔,却令她内心直发毛,
记住你的命以及你叶家上百口人的命,统统都是本王的!他的手指缓缓向下滑动,擦过她的脸颊,最后停在她唇上:「这一头青丝既然进了我摄政王府,那就只能够为本王盘起来,」
叶挽宁闭上眼,强忍住屈辱的泪水,
她明白这是一场以她与叶家命运为赌注的交易,并且在这场交易中,她输不得,
萧煜望着她故作镇定的模样,眼中有一丝难被察觉的痛苦,不过很快便被冷漠所掩盖,他转身走到桌边,倒了两杯合卺酒。
「喝了它。」他将其中一杯递到她面前,
叶挽宁接过酒杯,指尖微微发颤,交杯之际,她的手腕与他相触,他的体温似较方才更热了。
酒入喉肠,辛辣无比,如同她此刻的心情,
萧煜放下酒杯,并无离去之意,他伫立窗前,凝望窗外皎洁明月,背影孤清且坚毅。
他忽然发问:「晓得我为何非娶你不可吗?
叶挽宁沉默不语,
他转过身来,眼中有着她从未见过的偏执与疯狂,说道:「自你十三岁那年在御花园向那个落魄皇子伸出援手之时起,你便该是我的,」
叶挽宁愕然抬头:「你……」
那个瘦瘦的少年被别的皇子欺负,缩在角落里,她因心生怜悯,给了他一块手帕,此事她记得清晰,
难道那个少年……就是他,
可彼时的他,与如今权倾天下的摄政王,大不相同,
「很意外吗?」萧煜冷笑着说道,「自那时起,我便立下誓言,总有一天,定要你光明正大地伴我身旁,无论借助何种手段
叶挽宁看着他,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
原来多年以前就种下了这场纠葛的根源,
此刻种子已长成大树,将她紧紧困住,无处可逃,
窗外忽然下起了小雨,滴滴答答地敲打着窗棂,声响轻柔,
萧煜走到她身前,伸手解开了她嫁衣的第一颗盘扣,
「夜已深,王妃,我们该安歇了。」
他的声音低沉而魅惑,带着不容抗拒的意味,
叶挽宁闭上双眼,让那如火般的嫁衣坠落在地,恰似她凋零的尊严,
这一夜,红烛燃尽,春雨阑珊,
而她与他的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