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不让我打针,这上亿家产我都送给你~”
只因为害怕打针,富豪甘愿放弃上亿家产...
血液科办公室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我站在一旁,手里拿着骨髓配型检测报告,静静等待他们的决定。
两个男人坐在我对面,像是被点了穴般,不动,也不说话,甚至连表情都不曾变过。
就像在玩“谁先动谁就输了”的游戏一样。
在我身旁的,是病人的丈夫老甄。他率先沉不住气,“都解释清楚了,并不危险,否则怎么会有那么多陌生人还无偿捐献骨髓呢。”
“何况她是你们的亲姐妹。”老甄说完最后一句,稍显无力。
听到这句话,两个男人眨巴了一下眼睛。要不是看到这一幕,我简直要怀疑时间静止了。
此时此刻,处于风暴中心的病人林音,正躺在不远处的病房,丝毫不知道自己丈夫正在和兄弟们对峙。
挂在白墙上的时针不断走着,留给林音和老甄的时间不多了,我们医生给的生命预期,只剩下不到半年。
1
那是2009年,我刚毕业就被分配到血液科,只能干一些没有技术含量的工作。
比如,陪着没有希望的病人等待结果。
收治林音的第一天,她的老病历就摆在我的眼前,像大部头的牛津字典一样厚。病情越复杂、住院越久的病人,老病历就会越厚。
我心里有些畏惧,这就是主任口中“很简单”的病人吗?
我认命似地坐在桌前,一页一页仔细翻看:林音,四十多岁,从事科研工作,丈夫老甄在公司任职、女儿上大学。
病历里有张小小的证件照,上面是林音的鹅蛋脸,五官说不上多惊艳,但凑在一起却让人很舒服,有点像仕女画里的古典美人。我情不自禁地盯着照片,看了一眼,再看一眼。
这么一个好看的女人,却被确诊为“骨髓纤维化”。
这个病虽然不算恶性肿瘤,但同样危险。正常人的骨髓液在显微镜下,就像广告里拒绝“到碗里来”的巧克力豆,生机勃勃,想赶快到血管里开始全身旅行。
而林音的骨髓却是一片荒芜的沙漠,上面只有一点绿色的蕨类植物,艰难地维持着生机。如果说骨髓是人体的“造血工厂”,那现在她的工厂已经罢工了。
医院很快就给出了诊断,她必须要进入血液科进行住院治疗。
血液科,这3个字在普通人看来,只意味着简单的抽血化验。
但对于我,一个刚刚参加工作的菜鸟医生,这个科室的背后藏着一个让人绝望的白色监牢。
灰白色的墙壁,床单、被褥、病人的皮肤都连成苍白的一片。
因为化疗,病人头发大多稀疏零落甚至全部掉光,瘦削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只剩一双双空洞的眼睛,茫然地望着自己的输液瓶,看着液体一滴一滴,流入血管。
随着病房门“吱呀”一声响,所有病人瞬间转过头来盯着我。我的心猛地一缩,差点忘了自己要来干什么。
如此多望向我的眼睛里,林音的眼神很不一样。
她总是温柔地看着我,视线对上,还会笑一笑。那是血液科病房里少有的、带有希望的眼睛。
当时的我不知道,眼前这个女人,会成为自己往后十年的行医生涯里,最放不下的病人。
2
林音住院的第二天,主治医生把老甄叫到办公室详谈,他妻子骨髓的造血功能几乎全数丧失。摆在这一家人面前的,只有一条路——
骨髓移植。
老甄坚决干脆,马上表示:“费用不是问题,怎么能治病就怎么来,花多少钱都行。”
但骨髓移植还真不是钱就能解决的问题,最关键的是要找到骨髓配型。
台湾首富郭台铭的弟弟得了血液病,专门买了一架私人飞机以便全世界看病,还把其所住医院的整个血液科病房都重新装修了一遍,可因为没有等到合适的配型,最终还是去世了。
老甄有点泄气,问怎样才能找到合适的骨髓?
首先可以在中华骨髓库进行登记,但这个方法无异于大海捞针,成功的几率很低。
第二个方法是动员所有亲属做配型。老甄马上表示自己和女儿囡囡可以去配型。
主治医生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着急,“最理想的是双胞胎兄弟姐妹,如果没有双胞胎,普通兄弟姐妹的成功率也会更高。”
我之前在新闻里看到,有孩子得了白血病找不到合适的配型,父母救子心切会再生一个孩子。
老甄只低落了一瞬间,随后再抬起头的时候,他的眼睛里盈满了光,“林音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弟弟!”
3
几天后,林音血液样本被送检了。接下来的两周内,这家人只剩下一件事儿——等待结果。
也是那段时间,我发现老甄这人有些异样。
他先是试探我,问骨髓能不能花高价买到,多少钱都行。然后又觉得医生加班太累,让我中午去附近的一个酒店休息,他会留一个房间。
那家酒店我知道,住一晚要一千多块钱,对一个危急关头的家庭来说,不是个小开销。
我觉得这人有些“虚”,那么高档的酒店,张口就来,是你家啊?
直到那天,我来到病房走廊,看见老甄穿一身老头衫和人字拖,站在一群西装革履的人中间。
那群经理模样的人端着电脑,紧盯老甄,听他不时提出一些意见。
后来才有护士告诉我,老甄提到的那个高档酒店,确实是他的产业之一。我试着回想过老甄这人,发现他在医院的种种表现,确实没一点儿有钱人的样子。
当初我看完病历,把老甄叫来问几个问题,没想到他对答如流,各种专业名词说得比我还顺溜,而且把妻子历次的用药都按照时间顺序,细致整理成一张大表。
我们医院不是没有富豪病人,只是他们一般请护工照看,根本不可能像老甄这样,花费如此多时间了解病情,还整天跟着病人寸步不离。
除了这些,老甄还异常在乎妻子的感受。随着林音的病情越来越重,他郑重对我们提出一个请求:“我爱人不清楚具体情况,还拜托您帮忙瞒一瞒。”
就这样,我根本猜不到,这个整天不上班,就顾着黏住老婆的人,原来是个身价上亿的富豪。
但在病症面前,金钱真不是万能的。老甄越来越心急,几次问我能不能高价购入骨髓。我只能不断安慰他,情况一定会出现转机。
等待的过程漫长而煎熬。
最后连林音都起疑了,问这次住院为什么要这么长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