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纯属虚构,配图来源AI。
老周和妻子李梅坐在宽敞得有些过分的客厅里,墙上的欧式挂钟滴答作响,声音在寂静的屋子里被放得极大。
这套位于城东新区、足足两百平米的四居室,是他们俩掏空了半辈子积蓄,又向亲戚借了些钱,才为儿子周帆置办下的婚房。
车位上,那辆崭新的、落地四十万的宝马,此刻也像个沉默的讽刺。
就在三天前,原本该是周帆大喜的日子,亲家却一个电话打来,语气冰冷又坚决地通知:婚,不结了。彩礼一退,然后,就再也联系不上了。
李梅的眼泡肿着,这几天她的眼泪就没干过。她是个普通的退休会计,一辈子精打细算,最大的成就和指望就是儿子周帆。
周帆也争气,考上了好大学,进了不错的单位,还带回了家境优渥、模样也俊俏的女朋友小薇。
老周呢,是国企的老技术工人,话不多,脾气有点倔,但为了儿子,什么都肯干。装修这婚房,他几乎天天都在现场,盯着每一个细节,生怕有半点不妥。
“我就想不通了,”李梅哑着嗓子,又开始了这几日循环往复的絮叨,“房子,按照小薇家的要求,装成了她喜欢的什么法式奶油风;车子,她说喜欢宝马,我们二话没说,买了!三十八万八的彩礼,一分没少。他们还有什么不满意?凭什么这么作践人?!”
老周闷着头,一口接一口地抽着烟,烟雾缭绕,也化不开他眉宇间那深深的沟壑。他心里也堵得慌,但更多的是一种无处发泄的憋闷。
他想起第一次见小薇父母的情景,那是在一家高级餐厅,亲家公穿着笔挺的西装,亲家母说话轻声细语,却总带着一种审视的味道。当时他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别念叨了!”老周终于忍不住,声音粗嘎,“念叨就能把儿媳妇念回来?”
“那你说怎么办?咱们帆帆这几天魂都丢了!我看着心疼啊!”李梅的眼泪又涌了出来。
这时,卧室门开了,周帆走了出来。短短几天,他瘦脱了形,胡子拉碴,眼窝深陷。他声音干涩:“爸,妈,你们别吵了。是我没用。”
李梅一看儿子这样,心更碎了,连忙起身:“儿子,妈给你热点汤去。”
“不用了,妈,我不饿。”周帆瘫坐在沙发上,双手插进头发里,“小薇……她刚才给我发信息了。”
“她说什么?”老周和李梅几乎同时问道。
“她说她爸妈不同意我们结婚了,说我工作太稳定,没什么上进心,将来给不了她好的生活。还说…… 还说我们家虽然买了房和车,但都不是一次性付清的,那么多贷款,手里没什么流动资金,以后要是有个急事,拿不出钱来。”
“还说,我们家给的压迫感太强了,让她喘不过气。她说一旦嫁到我们家来,以后就得跟着还贷款,要是有了孩子,不敢想压力得有多大。”
“压迫感?”李梅瞪大了眼睛,“我们哪点压迫她了?房子车子彩礼,哪一样不是紧着最好的给?这还叫压迫?”
老周把烟摁灭,眉头锁得更紧:“这叫啥理由啊?房子是她们家要求的,婚车也是按她的心意买的,现在倒好,说我们没流动资金?这不是耍我们玩呢吗?”
周帆红着眼睛:“我跟她说了,我说我会努力工作,以后多挣钱,可她不听,说她爸妈已经给她找了个更好的,是做建材生意的,家里有好几套房子,还有自己的公司,比我有本事多了。还说…… 还说她跟我在一起,就是觉得我们家老实,好说话,现在有更好的选择了,就不想跟我过了。”
这话一说出来,老周跟李梅都傻了。李梅坐在沙发上,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疼,嘴里不停地念叨:“这叫什么事啊?这叫什么事啊?我们掏心掏肺地对她,她怎么能这么对我们?这是拿我们一家当备胎玩呢?”
周帆抬起头,眼里布满红血丝,像是下了很大决心:“爸,妈,事到如今,我也想开了。只怪我自己识人不清,错把真心给了这样一个女人,害得你们也跟着我丢脸遭罪。”
看着儿子后悔莫及的样子,老周跟李梅叹了口气,这事也怨不得周帆一个人,矛盾其实早有端倪,是他们一家人太好说话罢了。
记得第一次双方家长正式见面,是在商量婚事的时候。小薇的父母,父亲是机关里的一个小领导,母亲是中学教师,言谈举止间总透着一种知识分子的高人一等。
餐桌上,小薇妈妈微笑着,语气却不容置疑:“我们小薇从小没吃过苦,这婚房呢,地段要好,面积不能小,以后有了孩子,老人也要来帮忙带,至少得四室。装修风格嘛,年轻人喜欢就好,我们不做主,不过品质要把关。”
老周当时就心里咯噔一下,他们老两口住的还是单位九十年代的老房子。
谈到车子,小薇爸爸慢悠悠地抿了口茶:“现在的年轻人,出去交际应酬,车子也算是门面。不说多豪华,总得是个主流品牌,安全性能要好。” 他瞥了一眼老周身上洗得有些发白的工装外套。
老周和李梅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压力,但为了儿子,他们还是满口应承下来:“应该的,应该的,我们就帆帆一个儿子,肯定都给他置办最好的。”
等到他们一家按要求把房子车子都准备好之后,小薇一家又开始要求装修,辛辛苦苦装修好,还要挑三拣四的鸡蛋里挑骨头。
好不容易谈到婚礼了,小薇爸爸又说:“婚礼的酒店,我们看了几家,觉得国际饭店的宴会厅还不错。婚庆公司嘛,我有个老同学开的,做得挺有品位,就是价格稍微高了点。至于婚纱摄影,小薇看中了他们家旅拍的套餐,去大理拍,效果肯定比本地好。”
当时李梅听着那一项项远超预算的安排,手心开始冒汗:“亲家,国际饭店……那个标准是不是太高了?我们原本看中的是……”
“李梅大姐,”小薇爸爸扶了扶眼镜,“结婚是一辈子的大事,场面上的事情,马虎不得。我们就小薇一个女儿,希望风风光光地把她嫁出去。钱嘛,花了再赚,面子丢了,可就找不回来了。”
老周终于忍不住了,声音提高了八度:“面子?我们老百姓家,讲的是实在!为了这房子车子,我们老底都掏空了,还欠着债!婚礼不就是个形式吗?差不多就行了!”
客厅里的空气瞬间凝固。
小薇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她拉了拉周帆的袖子。周帆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低声道:“爸,你少说两句……”
小薇妈妈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她站起身,语气冷了下来:“周大哥,你这话说的,好像我们家在故意刁难你们一样。我们提的要求,哪一样不是为了两个孩子以后过得舒服?如果你们觉得勉强,那……”
那次的见面不欢而散。虽然之后在老周和李梅的妥协下,婚事还是继续筹备,但裂痕已经产生。小薇家觉得周家小气、固执、不通情理;老周和李梅则觉得亲家势利、挑剔、不体谅人。
周帆在其中疲于奔命,一边安抚女友和她家的情绪,承诺一切按他们的要求来,一边又要回家劝解父母,让他们忍一忍。
退婚的直接导火索,是婚礼前三天,关于“改口费”的一场谈话。
按照本地习俗,婚礼上新人给双方父母敬茶,父母要给“改口费”。李梅和老周商量好了,包两个一万零一的红包,取“万里挑一”的意思,这在他们看来,已经是很重的礼了。
结果小薇妈妈打来电话,语气轻松得像在聊家常:“李梅姐,改口费的事情,我跟几个朋友打听了一下,现在市面上普遍都是十万零一了,寓意‘十万里挑一’。咱们两家条件都不差,别让孩子在台上显得寒酸,你说是不是?”
李梅拿着电话的手都在抖,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十万……零一?亲家母,这……我们之前没听说有这个数啊。这房子、车子、彩礼、酒席……我们实在……”
“李梅姐,”小薇妈妈的语气淡了下去,“这不是钱的问题,是个心意,也是个脸面。如果你们实在困难,那就算了,我们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
电话挂断后,李梅瘫坐在椅子上,半天没缓过神。老周得知后,彻底爆发了,他把手里的茶杯狠狠摔在地上,碎片四溅。
“欺人太甚!这就是欺人太甚!他们家是嫁女儿还是卖女儿?!十万零一?他们怎么不去抢!这婚!爱结不结!我们不伺候了!”
他吼声如雷,震得整个屋子都在响。周帆当时就在旁边,他想劝,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觉得一股冰冷的绝望从脚底蔓延到头顶。
他不知道的是,当时小薇正在和周帆视频通话,手机放在客厅茶几上,老周那番失控的咆哮,一字不落地传到了电话那头小薇和她父母的耳朵里。
……
现在想来,现在的结果早就是当初埋下的隐患,就是后悔也没有什么用了,李梅擦干泪:“这婚退了也好,我相信,只要我们一家人好好的,日子总会好起来的。儿子还年轻,以后肯定能遇到一个真心对你、不看重钱财的好姑娘。到时候,我们还会好好准备,给你们一个温暖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