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黄河滩,风里裹着泥土的湿润和枣子的甜香,漫滩的枣树林早没了盛夏的青郁,枝桠间沉甸甸坠着的,全是红透了的滩枣 —— 有的红得发亮,表皮蒙着层薄薄的白霜;有的红里带点浅褐,是晒足了日头的模样。这时候,农人们挎着竹筐、扛着竹竿进了林,一年一度的收枣季,就这么热热闹闹开场了。
李大叔扛着竹竿站在树下,先围着树转了半圈,瞅准枝桠密、枣子多的方向,抬起胳膊把竹竿伸过去,手腕轻轻一甩,竿子就搭在了枣枝上。“得轻着点晃,别把明年的芽头敲掉了。” 他嘴里念叨着,手臂慢慢发力,竹竿带着枝桠轻轻颤动。
这一颤,枣子就像红珠子似的往下掉 —— 先是几颗 “咚、咚” 砸在地上,接着就是 “噼里啪啦” 一阵响,红通通的枣子顺着枝叶间的缝隙往下落,有的滚进草丛,有的砸在石板上蹦了两蹦,还有的刚好落在树下铺着的旧麻袋上,堆起一小片红。旁边的王婶早挎着竹筐蹲在地上,眼睛盯着满地的枣子,手不停歇地捡:拇指和食指捏住枣子,轻轻一拧,把沾在枣皮上的草屑捋掉,再放进筐里。捡满半筐,就倒进旁边的大竹篓里,红亮亮的枣子在篓里堆得冒了尖。
树底下的孩子也没闲着,攥着小竹篮,专捡那些滚到脚边的小枣。有的枣子掉进了土缝里,孩子就蹲下来,用手指把土扒开,小心翼翼地把枣子抠出来,吹吹上面的土,塞进嘴里先尝一口,甜得眯起眼睛,又赶紧捡几颗放进篮子,说要留着给奶奶吃。偶尔有枣子砸在头上,孩子也不恼,笑着抬头看树枝,还会对着树上喊:“爷爷,这边的枣子再晃点下来!”
日头升到半空时,枣林里满是 “哗啦啦” 的晃枝声和 “咚咚” 的落枣声。农人们的额角渗了汗,却顾不上擦 —— 手里的竹竿不能停,地上的枣子也不能留,要是赶上傍晚下雨,没捡完的枣子泡了水,就容易烂。李大叔换了棵树,把竹竿伸得更高,晃了几下,又弯腰捡起落在脚边的几颗大枣,塞进王婶的筐里:“这几颗肉厚,留着给娃吃。” 王婶笑着应着,手里的动作更快了。
到了午后,林边的空地上已经堆了好几大篓枣子,红通通的一片,在阳光下闪着光。农人们终于歇了歇,坐在树荫下喝口水,看着满篓的枣子,脸上全是笑。李大叔拍了拍竹篓,说:“今年枣子结得密,这一篓篓的,够晒好几筐干枣,也能挑些好的送城里亲戚。” 风又吹过枣林,枝桠晃了晃,又落下几颗枣子,王婶赶紧起身去捡,嘴里说着:“可不能浪费了,这都是黄河滩给的好东西。”
夕阳西下时,农人们把装满枣子的竹篓搬上三轮车,车斗里的枣子堆得高高的,随着车轮的颠簸轻轻晃动。三轮车驶离枣林,留下一路淡淡的枣香,而林子里,还有零星的竹竿声在回荡 —— 晚归的农人,还在把最后几颗落在草丛里的枣子,轻轻捡进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