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妈给全家规划了“生命AA制”,家里每个人的时间都能量化。
哥哥的时间用来考研,姐姐的时间则用来创业。
而我的时间却属于所有人。
谁的时间不够用,就从我这里“借”。
七夕节我想请两个小时假去看电影,却被全家否决。
妈妈说:“两个小时?这怎么A得清?去找你爸。”
爸爸传给我一个APP,上面是我的头像和倒计时:“想放假也行,下载‘生命清算AA系统’,用你的未来交换现在。”
“我们赋予你生命,现在用你点时间怎么了?”
我为了那张电影票,点了“同意”。
可真到了清算那天,他们一夜白头,跪在地上,求我把时间还给他们。
……
1
姐姐傅晴在书房对我不耐烦地喊道:“傅迟,发什么呆?过来把我这份项目书校对一下,一百多页,今晚就要。”
我刚把最后一道菜端上桌,还没喘口气。
餐桌上哥哥傅阳头也不抬,面前摊着厚厚的考研资料,嘴里念念有词。
妈妈往他碗里夹了一块排骨,柔声说:“阳阳,慢点学,别累着。妈给你炖了汤,补补脑子。”
而妈妈和哥哥看都没看我一眼,这就是我的家。
一个精准到秒的家庭。
哥哥的时间,属于985。
姐姐的时间,属于未来的上市公司。
我的时间,是整个家的。
谁都能来分一杯羹。
我解下围裙,轻声说:“姐,我今晚有事。”
姐姐从书房探出头,皱眉道:“有事?你能有什么事比我的融资重要?”
我攥着口袋里的电影票,票面有些发烫。
“今天是七夕,我跟朋友约了看电影。”
哥哥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猛地抬起头。
“电影?”
“傅迟,你脑子坏掉了?你去看两个小时电影,我能刷完一套真题。你姐能优化完三页PPT。你的时间就这么不值钱?”
妈妈把一碗汤“哐”地放在我面前,不满道:“一家人都在为未来拼命,就你拖后腿。看电影这种事,等你姐公司上市、你哥考上研究生再说。”
我恳求地看着妈妈,“我只想要两个小时。”
妈妈冷笑,“两个小时?你怎么跟哥哥姐姐A?他们一分钟值多少钱,你一分钟值多少钱?这账算不清的。”
一直沉默的爸爸,放下了手里的报纸。
他推了推眼镜,打开手机,点了几下,然后递到我面前。
“既然要算,就用这个算。”
手机屏幕上,是一个设计简洁的APP,名字叫“生命清算AA系统”。
“我们养你这么大,赋予你生命,是最大的投资。现在,不过是要你为自己的消耗付出等价的时间,你还觉得委屈了?”
打开手机,我发现这是社会工作部推出的一款系统,目的是提高工作效率。
我正想仔细看看那个冰冷的启动界面,爸爸却不耐烦地拿过我的手机,熟门熟路地跳过那些密密麻麻的用户协议,用指纹解了锁,好像生怕我反悔,直接帮我点了“同意”。
“绑定成功。生命清算AA系统已激活。”
姐姐和哥哥围了过来,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兴奋。
姐姐说:“这个好!爸,早就该这样了!省得有人一天到晚只想玩,没有家庭责任感。”
哥哥附和道:“就是,以后她浪费的每一分钟,都有记录。看她还敢不敢。”
全家人,都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妈妈立刻收走了我面前的碗筷:“好了,别吃饭了,赶紧去给你姐校对。别忘了,你的时间,现在可是有成本的。”
2
绑定系统的第二天,我睁开眼,手机屏幕自动亮起。
“生命清算AA系统:昨日时间支出二十四小时,无个人自由时间入账。评级:低价值。”
我盯着那行字,胸口发闷。
下楼时,妈妈已经把我的“工作清单”贴在了冰箱上。
“傅迟,今天上午九点到十一点,陪我去超市采购,为全家服务。十二点前做好午饭。下午两点到五点,把晴晴换季的衣服全部手洗一遍,她的手金贵,要用来写字的。”
每一项任务后面,都标注了“家庭贡献时长”。
我看着那张密密麻麻的纸,只觉得一阵窒息。
我试图反抗:“妈,我今天约了社区的义工面试。”
哥哥从房间里出来,听到我的话,嗤笑一声。
“义工?一分钱不赚,还要浪费时间。傅迟,你能不能做点有产出的事?我马上要报个天价的冲刺班,家里每一分钱都很紧张。”
妈妈立刻瞪着我:“听到没有?别去搞那些没用的。你的时间,首先要保证家里的运转。这是你身为家庭成员最基本的义务。”
我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姐姐发来的消息。
“醒了吧?我昨晚说的那份报告,今天中午十二点前必须发我。我下午要见投资人。”
我点开那个“生命清算”APP,看着我的头像下那串倒计时。
我尝试着在系统里输入一行字:“申请个人时间两小时,用于社区义工面试。”
几乎是瞬间,家庭群聊里弹出了警报。
是爸爸发的。
“@傅迟,系统提示你想申请个人时间?理由还是什么狗屁义工?你是不是忘了这个系统是干嘛的?”
一条语音甩了过来,是姐姐怒吼:“傅迟你疯了?我这边火烧眉毛了,你还有心思去当圣母?我的报告怎么办?”
傅阳更是直接:“脸都不要了。我们辛辛苦苦‘赚’时间,她倒好,张口就要‘借’。这跟直接从我们口袋里掏钱有什么区别?”
妈妈发了一段长长的文字,总结陈词。
“傅迟,我们给你装这个系统,是让你看清楚自己的价值,是让你懂得感恩。不是让你变本加厉索取的。你每‘借’走一分钟,都是在消耗这个家的根基。你于心何忍?”
亲情绑架,他们信手拈来。
我默默删掉了那行申请。
然后点开姐姐发来的文件,开始逐字校对。
午饭时,我因为校对报告,晚了十分钟才把饭菜端上桌。
妈妈当场就拿起手机,对着我的APP扫了一下。
“家庭午餐服务,迟到十分钟。原因:处理个人事务。记,时间债务一笔。”
我看着她熟练的操作,在她眼中我不是她的儿子,只是一个被严格KPI考核的员工。
下午,我蹲在卫生间里,搓洗着哥哥那堆名牌衣服。
洗衣液的味道刺得我鼻子发酸。
他走进来,将一杯水递给我虚伪地说道:“迟迟,辛苦了。喝口水吧。”
我愣了一下,正准备去接,他却在我伸手去接时,整杯水泼在我刚洗好的一件白色真丝衬衫上。
他夸张地叫了一声,“哎呀!你看我这手,最近刷题太多,都拿不稳杯子了。”
“迟迟,对不起啊,这件衣服很贵的,只能手洗。你得重新洗一遍了。”
他说完转身就走,嘴里哼着小曲。
我看着那片水渍,再看看他离开的背影。
手机屏幕亮起,是系统的提示。
“检测到来自‘傅阳’的恶意时间侵占。时长:四十五分钟。”
“系统核心原则:绝对公平。恶意行为将触发隐藏惩罚机制。”
“是否确认记账并上报系统仲裁?”
我盯着那行字,手指悬在“确认”键上。
确认?
不。
太便宜他了。
这四十五分钟的账,怎么够算清她日日夜夜的剥削和作践?
我不需要系统来替我记这笔小账。
我平静地选择了“否”。
然后默默地重新拿起那件衬衫,浸入水中。
3
姐姐的项目进入了关键期,她干脆住在了公司。
但她的人不在,对我的时间剥削却无处不在。
“傅迟,帮我把我房间那几本关于互联网营销的书找出来,拍照,发给我。立刻。”
“傅迟,楼下干洗店,把我西装取回来。五点前。”
“傅迟,妈高血压的药吃完了,你去医院开一下。别挂号了,直接去急诊,快。”
她的指令通过手机APP一条条发过来。
每一条,都被系统自动标记为“家庭贡献”。
我的个人时间,被压缩到只剩下3个小时的睡眠。
那天我发着低烧,浑身酸痛。
妈妈却像没看见一样,把一张银行卡拍在我桌上。
“去,给你哥的冲刺班把费用交一下。五万块,现金。你取出来送过去,别走错了。”
我撑着桌子站起来,眼前一阵发黑。
“妈,我不太舒服,能不能让爸去?”
妈妈眉头一皱,“你爸要研究股票,哪有空?你就是懒。跑个腿能累到哪里去?快去快回,阳阳那边还等着收据呢。”
我别无选择。
抱着五万块现金,挤在闷热的公交车上,我的头越来越沉。
终于到了培训机构,交完费我几乎是凭着本能往回走。
刚出大楼,哥哥的电话就打过来,劈头盖脸就是一阵指责。
“傅迟,你怎么办事的?我让你交A班的费,你怎么交到B班去了?B班的老师差远了!你想毁了我的前途吗?”
我脑袋嗡嗡作响,连忙翻出收据。
上面白纸黑字写着“A班”。
“哥,我没交错,就是A班。”
“你还敢顶嘴?老师都打电话来跟我说了!你是不是把钱私吞了,故意报个便宜的班?”
不给我任何解释的机会,哥直接挂了电话。
紧接着,家庭群里炸开了锅。
爸爸:“傅迟!你太让我们失望了!你哥哥的未来都敢拿来开玩笑!”
妈妈:“造孽啊!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五万块钱!你是不是想自己拿着花了?”
姐姐傅晴:“我早就说过她心思不正!爸,把她银行卡冻结了,把她手机收了!看她还怎么作妖!”
我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头,握着手机百口莫辩。
明明是他们错了,却能如此理直气壮地审判我。
回到家,迎接我的是三堂会审。
爸爸坐在沙发中央,脸色铁青。
“说,钱去哪了?”
我把收据递过去。
“我交了学费,收据在这里。”
哥哥一把抢过去,看了一眼就扔在地上。
“假的!肯定是假的!你联合培训机构的人骗我们!”
我气得浑身发抖:“你为什么不自己去问老师?你凭什么这么污蔑我?”
哥哥立刻喊了起来,“问老师?让你去丢我的人吗?爸,妈,他就是嫉妒我!他不想让我考上好大学!”
妈妈冲过来,指着我的鼻子骂:“你这个小畜生!心怎么这么毒!我们好吃好喝供着你,你就是这么回报我们的?”
就在这时,哥哥的手机响了。
他接起来,说了几句,脸色瞬间变得尴尬。
“啊?老师……是您搞错了啊……哦哦,好的好的,我知道了。”
他挂了电话,不敢看我们。
妈妈追问:“怎么了?”
哥哥小声回答道:“……是老师搞错了,我确实在A班。”
就算真相大白,没有一个人跟我道歉。
爸爸只是清了清嗓子,说:“行了,既然是误会,就算了。”
妈妈瞪了我一眼:“就算没错,你也有责任!你要是早点去,老师至于搞错吗?还是你办事不力!”
我看着他们一张张颠倒黑白的脸,我什么都没说,转身回了房间锁上了门。
手机屏幕亮着,APP界面上,一条新的通知静静地躺在那里。
“系统检测到严重精神霸凌及名誉侵占。是否启动‘加倍惩罚’协议?”
下面是两个选项。
“是”,或者“否”。
我死死地盯着屏幕上“加倍惩罚”几个字。
门外,妈妈还在不依不舍地敲门。
“傅迟,你开门!你这是什么态度?我们是为你好!你还敢跟我们耍脾气了?”
“不知好歹的东西!再不开门,我让你爸把门踹了!”
我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点了下去。
屏幕闪烁了一下,弹出一个冰冷的对话框。
“‘加倍惩罚’协议已启动。首次清算日,所有生命债务将以双倍利率进行结算。祝您使用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