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否已经到了电影不再是电影的临界点？似乎在一夜之间，正在发生的事情有可能导致我们所熟知的电影遭遇一场“灭绝级事件”。作者：欧文·格莱伯曼（Owen Gleiberman）在我的人生中，人们第一次开始谈论电影可能会在明天就消失，是在疫情袭来之后。在那时，没人知道局势会如何发展，但随着美国电影院的关闭，电影确实消失了——至少是暂时消失了。我们都在想：会持续多久？院线正面临着足以掏空整个行业的毁灭性债务；他们现在依然如此。甚至在影院重新开放、影迷（至少是其中的一部分）回归后，票房表现那看似永久性的侵蚀反映了一个更宏大的故事：观众从电影院向家庭影院的转移，这是一种由技术驱动的发展，同时也是一场文化演变。可以称之为“美国的茧居化”（The Cocooning of America）。当然，电影并没有消失。它们遭受了重创，且至今未能完全恢复。然而，当一些人审视电影版图，看到的是脆弱与衰败，甚至是一个梦想的终结（即我们熟知了 100 年的电影文化的终结）时，我看到的却是信念与韧性。我看到了杯子里装满水的那部分（远远超过一半）。我看到了人们对电影这一大众宗教般的信仰在顽强地延续。最终，观众确实回到了影院；他们接踵而至。梦想曾经活着，现在依然活着。但现在，突然之间，自疫情爆发以来，地基第一次发生了偏移。范式正在我们脚下剧烈颠簸和摇晃。似乎在一夜之间，正在发生的事情有可能导致我们所熟知的电影遭遇一场“灭绝级事件”。Netflix 拟议收购华纳兄弟探索（WBD）的交易尚未尘埃落定，但随着 WBD 董事会拒绝了派拉蒙（Paramount）收购该公司的反报价，Netflix 的联席 CEO 泰德·萨兰多斯（Ted Sarandos）似乎正迈向他的巨大胜利。所以，让我们明确这预示着什么。Netflix 与 WBD 的合并对电影未来意味着什么，一直是业内的谈资，而在私下（或匿名）交流中，好莱坞产业链上下无数的观察家都认为这将是一场灾难。然而，萨兰多斯抛出的官方口径——即他会保留华纳兄弟，至少在一段时间内让其作为一家在影院发行电影的公司——已经完成了它那带有“蛇油”（Snake-oil 指江湖骗子卖的假药）色彩的公关工作，平息了恐慌。一位资深的好莱坞记者最近用了大量篇幅探讨这个问题（泰德会怎么做？），最后却只给出了一个温和的耸肩：“我们不知道！尚无定论。”抱歉，并非“尚无定论”。泰德·萨兰多斯对自己的计划一直很坦率——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会削减院线窗口期，而即便在目前，这一窗口期已被剧烈削减。它还能承受多少削减？如果一个拥有崭新权力、改变游戏规则的“Netflix 华纳兄弟”决定每年将窗口期缩短一周，那么四年之内，窗口期将仅剩下短短两周。而两周的院线窗口期根本算不上窗口期。就目前而言，已经有太多人不再出门看电影，因为他们知道，自己想看的片子一个月后就能在流媒体上看到。如果窗口期缩短到只有两周，其影响将是灾难性的。电影观众将会枯竭。泰德·萨兰多斯深知这一点。任何智商超过 100 的人都应该能看出，这就是他的宏伟计划。他将通过资本主义的损耗来扼杀电影，并伴随着“未来属于流媒体！”的拉拉队式呐喊。如果你觉得这听起来很令人沮丧，那么请考虑一下上周为这块“电影末日蛋糕”抹上的最后一层糖霜。在一个爆炸性的进展中，有消息宣布，从 2029 年开始，奥斯卡金像奖将不再在 ABC 或任何电视网播出。双方达成了一项协议，你将只能在 YouTube 上观看颁奖礼。我的一个朋友说，这听起来像是塞斯·罗根的剧集《片厂风云》（The Studio）中某个恐怖且具有足够迷惑性的讽刺前提，他是对的：在什么样的世界里，奥斯卡会在 YouTube 上成为一场“盛事”？我明白：大一统文化（monoculture）正在消逝。广播电视已不再是曾经的核心力量。而 YouTube 化的奥斯卡可能会拥有令人印象深刻的国际影响力。然而，先忘掉这些，听听你的直觉。显而易见，YouTube 上的奥斯卡将遭到剧烈的削减——它们将从“必看的电视节目”变成“或许会看的半背景杂音”。而这一时机近乎宿命感。当由于不断流失的观众而不再受关注的“YouTube 奥斯卡”到来时，恰逢新受洗的“Netflix 华纳兄弟”正在稀释院线电影的吸引力，以至于不断流失的观众也不再关注电影。一场灭绝级事件？是的，很有可能。但前提是，如果行业内的力量能够预见到危急局面，并奋起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