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牛的子夜沉思从马刺“淘宝”到小盘股掘金:一个球探如何把复利刻进价值投资的骨头里圣安东尼奥马刺之所以被很多人称为神奇球队,关键不在于它身处小球市、难以吸引巨星,却能在几十年里长期保持强队水准并多次夺冠;真正的奥秘在于它的组织方法论。由于常年处在季后赛和争冠区间,马刺的选秀顺位大多靠后,只能在“看起来更普通”的球员池里做选择;又因为城市吸引力有限,很难靠一笔巨星签约实现爆发式跃迁,球队只能依靠日复一日的渐进改进,让球员和体系一点点变强。正是在这种环境里成长起来的球探 Adam Wilk,后来创立了 Graystone Capital,并把马刺的“寻宝逻辑”平移到投资世界:不追逐最拥挤的赛道,专注更少人研究的小盘股,用差异化认知与长期耐心赚取复利回报。Graystone 成立十余年取得超过年化23%的回报,若按归因拆解,其中大约60%来自基本面认知差,约25%来自市场情绪错杀后的修复,约15%来自并购套利机会,这种结构也折射出他“先找定价错误,再等修复发生”的底层打法。Wilk最核心的信条,被他用一句“石匠敲岩石”的比喻讲透:很多努力在某一天看不到结果,但真正的变化来自此前所有敲击的叠加。这个理念在马刺并非口号,而是组织文化的一部分——他第一次去球馆面试和报到,就看到这句话被刻在岩石上,旁边放着锤子,长期陈列在训练馆里;从波波维奇在八十年代末进入球队以来,这种理念就像马刺的信条:每天精进一点点,时间会把微小的进步放大成巨大的差距。Wilk说,他想不出比这更贴近复利效应的类比:研究企业与行业、做组合管理、扩展能力圈,这些工作在单日尺度上常常“几乎没有变化”,但当无数个这样的日子积累起来,回报会在某个时刻变得显著。就像人们常提到的巴菲特财富曲线,真正的爆发发生在生命后半程一样,投资的优势往往来自长期坚持的累积,而不是某一次漂亮的预测或某一天的灵光乍现。他也坦承自己把这套信条“借用”到了公司里:顺境逆境都照做,每天推进一点点,而且在投资里这件事没有终点,职业本身就是终身实践与修行,只要还能思考,就持续打磨技艺。从马刺到投资,Wilk认为至少有三条可直接迁移的能力。第一条是去寻找被低估、被错定价的“人才”。在马刺做球探,本职工作就是在选秀后段和更冷门的池子里挖人,因为球队缺乏高顺位红利,必须在别人不重视的地方找优势。马刺早期就率先开拓海外球员、率先拥抱数据分析与运动科学,核心心态是:别人都看右边时,你就去看左边。把这种心态放到投资里,小市值公司领域天然充满低效,因为关注者少、信息覆盖弱,大资金也未必能有效进入,这会让不少小公司带着“被忽视的折价”。大众常把小公司等同于低质量,平均意义上或许成立,但这不等于其中没有优质标的;就像二轮秀整体不如一轮秀,但吉诺比利、帕克恰恰是马刺在“后段寻宝”里最耀眼的成果。第二条是把流程做得更“劳力密集”。小公司信息更少,企业与管理层更少曝光,很多关键事实需要投资者自己去挖:不仅读公开文件和财务数据,还要去更深处做一手调研,进入别人不愿意去的角落,才可能形成独到判断。第三条则是把“文化”纳入研究框架。Wilk认为马刺拥有职业体育里极强的组织文化:没有谁的工作更高级,人人都按原则做事,授权与去中心化渗透到组织每个角落。投资里也是同理,企业越走得远,文化越可能成为决定增长轨迹的主导力量;辨别文化很难,但一旦抓住,它往往是市场价格里最容易被忽略、却能决定长期胜负的变量。在“微盘股=低质量”的偏见上,Wilk的回答非常直接:他擅长在叙事被推得太远时赚钱。市场把“小公司整体更差”的平均结论,错误地外推成“每一家小公司都差”,这就像把“二轮秀平均贡献更低”外推成“每个二轮秀都不行”。他承认微盘领域确实鱼龙混杂,低市值公司里有不少商业模式差、管理层可疑、靠炒作生存的标的,甚至连资本市场规则都玩不明白;小公司也更可能只有单一产品线、融资能力弱、财务结构不够稳健,在逆风里更脆弱。但这些恰恰是他要主动回避的“噪声池”,他的目标是在噪声里筛出反向特质:真正有价值主张、现金流质量高、粘性强、长期空间大的公司。为此他会做大量一手走访,去理解客户的真实依赖度与行业趋势,而不是被市场短期担忧牵着走。他举例提到自己持有的一家软件公司,服务非营利组织与政府客户,具备很强的价值主张与现金流特征;当市场对其增长和利润轨迹产生疑虑时,他通过与大量客户、行业专家沟通,形成了完全不同的判断:疫情之后非营利与政府部门的技术应用可能进入加速期,公司处在更有利的位置。这种结论不是来自“更聪明的模型”,而是来自“更笨、更慢、更费力”的调研过程。在组合构建上,Wilk也谈到了一个重要的思维演变:优质企业与优质投资并不等同。过去他犯过最痛、也最有价值的错误,就是太早卖出由卓越团队经营的优质企业。正因为吃过亏,他越来越倾向于把组合重心往“高质量”倾斜:高质量企业的增长跑道更长,竞争壁垒与文化优势往往会随时间拓宽,市场理解也会逐步升级,这使得长期持有的空间更大。相反,如果自己开始围绕某个固定估值目标、某个价格区间去设计“到点卖出”的剧本,往往意味着内心并不准备把它当作长期复利资产,而更像一笔阶段性交易。他举了一个自己曾持有的周期性公司作为反面参照:即便管理层不错,生意本身受宏观摆动影响过大、企业难以掌控命运,不具备他所看重的那类长期特质,因此在理念上就不值得继续占据组合核心。最后,Wilk把注意力从“短期信息”转向“永久性知识”,当作自己最重要的工作重构。他受“永久性知识与时效性知识”这一框架启发,回看过去那些关于整体市场的评论,发现对长期决策帮助极其有限;相反,真正能沉淀为复利的,是对行业增长驱动、公司定位、竞争优势、文化与人才、进入策略等基础建设的理解。市场结构的变化——主动管理的组织约束、量化与被动投资的兴起——让投资行业越来越短视,企业常常被最近一个季度的数字审判。可“某公司EPS比预期低两美分”这种信息,在你读到它的瞬间就开始迅速贬值;它对五年、十年后的判断帮助甚微。于是他给自己设了一个简单的筛选问题:这条信息在五年或十年后还重要吗?我还会想起它吗?它会影响组合要实现的长期结果吗?如果答案是否定的,他就尽量让它左耳进右耳出,把时间留给更慢、更难却更有复利的事情——把公司和行业真正看懂,把定价错误真正抓牢,然后用纪律和耐心等待那块“岩石”在某一刻裂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