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个月离婚了,老公对我千恩万谢,丢下孩子就离开了。昨晚下班回家,打开门后看见老公正在沙发上坐着,我呆住了,一瞬间我以为出现了幻觉。我问他,你回来干什么?他抬起头,眼下的乌青比离婚时更重了,手指绞着裤缝嗫嚅:“萌萌发烧了,我送她去医院。” 楼道声控灯跟着脚步声亮起来,我摸出钥匙开门,推到一半停住了。 沙发上坐着个人。 不是幻觉,他后脑勺的发旋还是那样,倔强地翘着一小撮,就像我们刚结婚时,他总说“等萌萌上小学我就去剪个正经发型”——结果到离婚,那撮毛还在。 我放开门把的手滑了一下,钥匙串上萌萌的小铃铛叮铃响,在空荡的客厅里撞出回声。 上个月办完离婚手续那天,他抱着纸箱出门时,连拖鞋都没带走——我后来把那双灰色棉拖收进了储藏箱,跟旧物堆在一起,旁边是萌萌去年穿小的恐龙雨靴,鞋尖还沾着游乐场的沙粒。 卧室门没关严,我踮脚走过去,萌萌的小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呼吸粗重,小手在被子里抓着她的兔子玩偶。额头贴上她皮肤的瞬间,我倒抽一口冷气——烫得吓人。 “什么时候发现的?”我转身问,声音软了些。 “下午幼儿园老师打电话,我……我赶过来时你还没下班。”他站起来,膝盖撞得茶几发出闷响,慌忙去够沙发上的外套,“医生说38度9,开了退烧药,让观察两小时,不行就输液。” 去医院的路上,他开车,我在后座抱着萌萌。她迷迷糊糊地哼唧,小手抓住我的衣领,又摸到前排座椅的靠背,轻轻拍了拍,像以前无数次等他回家时那样。 挂号、抽血、取药,他跑前跑后,动作比我熟稔。我看着他在缴费机前输密码,手指在数字键上顿了顿——还是我们结婚时设的,萌萌的生日。 我忽然想起离婚前最后一次吵架,他加班到凌晨回家,我抱怨他不管孩子,他红着眼吼“我不加班怎么养你们”。那时候我以为他眼里只有工作,现在看见他手机屏亮着,锁屏是萌萌三岁生日时的照片,背景里我的半张脸被蛋糕奶油糊住,他大概没注意,一直没换。 原来那些被我归为“冷漠”的夜晚,他手机屏保一直是我们三个人? 回到家快十二点,萌萌吃完药睡熟了,呼吸渐渐平稳。客厅的灯开着暖黄档,他坐在沙发另一头,手里攥着刚倒的温水,没喝。 “谢谢你。”我开口,声音有点哑。 他猛地抬头,眼睛亮了一下,又迅速暗下去,扯了扯嘴角:“应该的。” 我想起储藏箱里的那双棉拖,其实上周大扫除时翻出来过,鞋底的防滑纹还没磨平。当时犹豫了一下,又塞了回去。 现在他站起来要走,走到玄关,手搭在门把上,没动。 “那个……”他转过身,耳朵尖有点红,“要是……要是以后萌萌再不舒服,你给我打电话,随时都行。” 我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他拉开门,楼道的声控灯应声而亮,昏黄的光落在他背上,像给他镀了层模糊的边。门关上的瞬间,我听见他在外面轻轻叹了口气。 客厅里很静,只有萌萌均匀的呼吸声。我走到储藏箱前,蹲下来,把那双灰色棉拖拿出来,放在萌萌的小恐龙拖鞋旁边。 也许明天早上他不会再来,但至少今晚,这双鞋该在它该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