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儿子生日,昨晚老公下班回家,皱着眉说:“妈刚才打电话,说明天儿子生日不来了。”我手里正给儿子包生日红包的手顿了一下,有点纳闷:“之前不是说好了吗?妈早就念叨着要给孙子买蛋糕,怎么突然不来了?” 昨晚七点半,防盗门“咔哒”响的时候,我正蹲在茶几前给儿子包生日红包。 红包袋是上周特意挑的,米白色底,上面趴只咧嘴笑的小老虎——儿子属虎,看见就挪不开眼,非要挂在书包上炫耀了好几天。 老公换鞋的动静比平时沉,我抬头,他眉头拧着,像被谁攥住了眉心,手里的公文包“咚”地砸在鞋柜上,带起一阵风。 “妈刚才打电话,”他声音有点闷,像蒙着层湿棉花,“说明天儿子生日,不来了。” 我捏着红包的手猛地一顿,指尖的红纸角瞬间被攥出一道深褶,小老虎的耳朵歪向一边,像儿子上次摔跤时耷拉的嘴角。 “怎么回事?”我把红包往茶几上一放,那只歪耳朵正对着我,“上周末视频还说,要去街角那家老字号订草莓蛋糕——她记着儿子只吃那家的奶油,说‘别家的太甜,齁得慌’,还特意让我发定位存手机里。” 老公扯了扯领带,在沙发上坐下,手机屏幕亮着,通话记录停留在“妈”,通话时长一分零三秒。“没说为啥,就说‘你们好好过,我这边有点事’,听着……嗓子有点哑,像哭过似的。” 哑?我心里咯噔一下。婆婆是个藏不住事的人,去年儿子幼儿园汇演,她提前半小时就搬个小马扎守在前排,结束了拉着老师问“我孙子是不是最棒的”,嗓门亮得整个走廊都听得见,哪会哑着嗓子说话? 难道是上周视频时,我说“妈您上次买的玩具车儿子有点玩腻了,幼儿园小朋友都玩机器人了”,她记在心上,觉得自己挑的礼物不合心意,不好意思来了?还是前天她发微信问“生日穿那件蓝色毛衣行不行”,我回“都行呀”,太敷衍了,让她觉得不受重视? 茶几上的红包还敞着口,里面的崭新钞票露出一角,是我和老公商量好的“成长基金”——儿子总说“奶奶的红包最厚”,每次都攥着不肯撒手,睡觉都要放在枕头边,说“这样奶奶就像在陪我睡觉啦”。 “不行,”我抓起手机,解锁时手指有点抖,“我得问问。” 老公按住我手腕:“别问了吧?妈要是想说,肯定会说的,万一真是有啥不开心,问了更尴尬。” “她要是不开心,才更得问。”我挣开他的手,拨通那个熟悉的号码,铃声响了三下,接通了。 背景里有咳嗽声,闷闷的,像堵着团湿棉花。“喂,囡囡啊。”婆婆的声音比平时低了八度,带着浓浓的鼻音,每个字都像从喉咙里滚出来的。 “妈,您感冒了?”我直截了当,眼睛盯着茶几上歪耳朵的小老虎。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是窸窸窣窣的响动,大概是挪到了窗边,风的声音清晰了些。“嗯……昨天去菜市场买菜,下雨,淋了点雨,回来就有点发烧,怕传染给小宝,就不去了。”她轻轻叹了口气,“蛋糕我中午让隔壁李姐帮忙订了,草莓的,多加了层巧克力脆,小宝上次说‘奶奶这个最好吃’——她现在在楼下保安室呢,你等下去拿一下,别让蛋糕化了。” 我握着手机走到窗边,掀开窗帘一角往下看,小区保安室的灯亮着,李姐正转身离开,手里拎着个空蛋糕盒,脚步匆匆的。 “那您怎么不早说?”我鼻子有点酸,好像有小虫子在里面爬,“我们可以去看您啊,或者等您好了再补过,生日哪有奶奶不在的道理?” “傻孩子,”她笑了,咳嗽了两声,笑声里带着痰音,却暖暖的,“小宝生日一年就一次,哪能等?我这老胳膊老腿的,养两天就好了,别耽误孩子高兴。你跟他说,奶奶下次来,给他带机器人,最新款的那种,电视上放的那个。” 挂了电话,老公凑过来:“咋说?” 我把手机塞回口袋,重新拿起茶几上的红包,用指甲一点点把那道褶子抚平。小老虎的耳朵正过来了,眼睛亮晶晶的,像刚才婆婆在电话里笑的样子。 “妈感冒了,怕传染给儿子。”我把红包折好,塞进儿子的枕头底下——他明天一早醒来,准会尖叫着扑进我怀里,举着红包喊“奶奶的红包!奶奶的红包!”,“蛋糕也订好了,在保安室。” 老公“哦”了一声,没再说话,起身去厨房倒水。我听见他对着手机小声说:“妈,明天我带点粥过去,您别下床,想吃啥告诉我,我让楼下餐馆做……” 客厅的暖光灯还亮着,照在茶几上,空荡荡的,只有那个被抚平的红包袋包装纸,上面的小老虎好像在对我笑。儿子的枕头底下鼓起个小小的包,像藏着一整个春天的暖,轻轻的,却很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