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朋友说，她弟弟去年年底结婚的，现在发现女方有精神分裂症，而且十几年了，青春期开始发病的，吃了几年的药，恢复的挺好，和她弟弟处了三年对象，也没发病。这次是因为，家里的小矛盾，她受刺激了。就发病，开始失眠，说话没有条理，然后胡言乱语。 阿琳跟我讲这事的时候，正蹲在小区花坛边摘狗尾巴草，声音压得低低的，说她弟小宇现在天天顶着俩黑眼圈，整个人瘦了一圈。“你都不知道，”她揪断一根草茎，“最开始小宇以为她就是闹脾气，结婚头俩月，俩人因为谁拖地吵过两句，她当时没吭声，就回屋了。小宇还说‘小姑娘家家的，哄哄就好了’，结果第二天早上起来，发现她在厨房对着锅说话，问她做啥呢，她眼神直勾勾的，说‘锅在哭，它说没人陪它’，小宇这才觉得不对劲。” 阿琳说着把手里的狗尾巴草揉成一团，扔在脚边。“当时小宇吓得不轻，赶紧拉她坐沙发上，问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她就开始哭，说‘我不是故意的，它一直跟我说话’，说着说着又笑了，指着墙上的婚纱照说‘你看他（指小宇）眼睛里有星星’。小宇那时候心都揪起来了，当天下午就请了假，带她去医院挂了精神科。” “医生一看就说，这是典型的精神分裂症急发作，问病史的时候，小宇才知道，她从十五岁就确诊了，吃了五年药，后来觉得没事就停了。处对象这三年，她家里人跟她自己都瞒着，说以前就是青春期情绪不好，吃点调理的药。小宇气得手都抖了，出来就给她妈打电话，她妈在那头哭，说‘我们也是没办法啊，怕说了你们家不同意，她这几年真的好好的，谁知道……’” 我蹲下来摘了片叶子，问：“那现在呢？药吃上了吗？” “吃了，医生说必须长期吃，不能断。”阿琳叹了口气，“但难就难在这儿。她现在时好时坏，好的时候跟正常人一样，会给小宇做饭，说‘老公辛苦了’，还会抱着小宇哭，说‘对不起，拖累你了’。可一犯病就不认人，有次小宇下班回来，看见她把存折撕了，说‘钱会咬人，我把它牙齿拔了’，小宇当时气得差点背过气，那存折里是他俩准备买房的首付。” “那小宇……想过离婚吗？”我犹豫着问。 “怎么没想过？”阿琳扯了扯嘴角，“有天晚上他给我打电话，声音都是哑的，说‘姐，我撑不住了’。他白天上班，晚上回来得盯着她吃药，怕她藏药，怕她半夜跑出去。有次她发病把煤气灶打开了，幸好小宇起夜闻到味儿，不然……”阿琳说不下去了，抹了下眼睛，“但他又舍不得。处对象那三年，她对小宇是真的好，小宇胃不好，她每天早上起来熬小米粥，冬天把小宇的鞋垫焐热了再给他穿。小宇说，‘处了三年，感情不是假的，她现在这样，我要是走了，她怎么办？’” “前几天我去他家，一进门就看见小宇在厨房煮粥，她坐在客厅沙发上，抱着个玩偶，安安静静的。小宇跟我使眼色，让我别提生病的事。我坐了会儿，她突然抬头问我‘姐姐，你见过会飞的鱼吗？我昨天梦见了，它说要带我走’，小宇赶紧接话‘你记错了，昨天咱们看的动画片里有飞鱼，是不是？’她点点头，又低下头玩玩偶了。” 阿琳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土：“你说这叫什么事啊？好好的日子过成这样。小宇现在天天查资料，问医生怎么照顾病人，说先这么过着，走一步看一步。就是可怜我弟，才二十五，头发都掉了一把。”说完她又蹲下去，摘了根狗尾巴草，在手里转着圈，“希望药能起作用吧，希望她能一直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