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我手机丢了,被一个男孩捡到,他给我送来,我给了他150块钱。那男孩看上去十七八岁,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头发乱糟糟地翘着,怀里还抱着个鼓鼓囊囊的旧书包。当他把手机递过来时,我注意到他食指关节处有道结痂的伤口,像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划伤的。 男孩接钱时手顿了顿,指尖在钞票边缘捻了两下,突然把钱推回来:“阿姨,不用这么多,您给二十就行。” 我当时就愣了,手里还捏着那沓刚从便利店取的零钱,十块二十块的皱巴巴凑一起。“二十?”我瞅着他,“孩子,你从哪跑过来的?我刚看你额头上都是汗,这大热天的,跑这么远送手机,一百五不多。” 他挠挠头,头发更乱了,校服领口沾着点灰。“就两站地,我骑共享单车过来的,没花钱。”他指了指路口,“刚在公交站捡到的,看你手机壳后面贴了电话,打过去是你老公接的,说你在这附近买菜,我就骑车子找过来了。” 我这才想起手机壳后面确实有张便利贴,写着家里电话。“那也得给点辛苦费啊,”我把钱又往前递,“你看你这手,是不是得买点药擦擦?”我用下巴点了点他食指的伤口,结痂边缘有点红,看着就疼。 他赶紧把手往身后藏了藏,另一只手还抱着书包,抱得更紧了。“没事没事,小口子,昨天帮我们班搬书箱划的,过两天就好了。”他声音有点小,“二十块够了,我正好想买盒笔芯,再买包创可贴,五块钱笔芯,三块钱创可贴,还能剩十二,攒着下次买作业本。” 我瞅着他怀里的书包,拉链没拉严,露出半截塑料袋,好像是胡萝卜和土豆。“你这书包里装的啥?菜啊?” 他眼睛亮了亮,嘴角翘起来:“嗯!我们楼底下张奶奶腿脚不好,让我帮她带点,给了我五十块,我买完菜花了二十,得给她找三十回去。我自己留二十,正好够买笔芯和创可贴。”他拍了拍书包,“奶奶说我帮她跑腿,给我十块辛苦钱,我说不要,她非塞,我就想着用这二十块买自己的东西,不占奶奶便宜。”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孩子看着毛躁,心倒细。我把150块塞他手里,按住他手腕:“听阿姨的,拿着。你帮奶奶买菜,又给我送手机,这钱不多,就当阿姨请你吃顿午饭。” 他脸一下红了,使劲往外挣:“不行不行!阿姨,我妈说的,不是自己的钱不能要,捡东西还人是应该的,要钱就不对了!”他力气还挺大,挣开我的手,抓起桌上的二十块就往兜里塞,转身就跑,跑两步又回头,冲我摆摆手:“阿姨再见!手机收好!” 我追出去两步,他已经跑过路口了,校服后背汗湿了一大片,书包在他背后一颠一颠的。我站在原地,手里还捏着那130块,风一吹,有点凉。 晚上跟我老公说这事儿,他说:“现在这样的孩子不多了,实在。”第二天我特意绕到那男孩说的中学附近,跟门口小卖部阿姨打听,穿发白校服、背旧书包的高二男生,阿姨想了想说:“是不是叫李明?那孩子常来买笔芯,每次都买最便宜的,有时候还帮隔壁楼老太太拎东西,挺热心的。” 我买了两盒笔芯,又挑了包最大的创可贴,还买了袋巧克力,托小卖部阿姨转给他,说昨天丢手机的阿姨给的。阿姨笑着说:“行,他下午准来,我给他。” 傍晚阿姨给我发微信,拍了张照片,李明红着脸站在柜台前,手里捏着笔芯和创可贴,巧克力塞兜里了,耳朵尖都是红的。阿姨说:“他一个劲问阿姨叫啥,我说不知道,就说阿姨夸他是好孩子。” 我回了句:“麻烦您了。”放下手机,看着窗外,觉得这天的云彩都比昨天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