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纸箱出公司时，总监靠在玻璃门边冷笑。他问谁介绍你来的，我答老板女儿。他嘴角抽了下，腰板微微塌下去。纸箱里装着没喝完的咖啡杯，还有转正申请表，墨迹还没干透。 三个月前入职时，总监塞给我三个项目同时做。同事说这是惯用手段，逼新人自己走。我连加一周夜班交方案，他扫两眼就说重做。有回改PPT到凌晨，保洁阿姨锁门把我关里面，手机只剩百分之一电打电话求救。 我抱着纸箱站在门口没动，听他冷笑完才抬脚。玻璃门在身后关上时，我听见“咔哒”一声，是他没站稳撞在门框上。电梯来得慢，我靠在墙边等，纸箱棱角硌得胳膊疼，里面的咖啡杯晃了晃，剩的半杯冷咖啡洒出来，在纸箱底洇出个深色的圈。 刚按了下行键，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总监追出来了，头发比平时乱，领带歪在一边，手里捏着那张转正申请表，边角被他攥得发皱。“小周，等一下！”他声音有点抖，不像平时训我时那样扯着嗓子，“这表……我刚看了，写得挺好，你别走啊，我这就给你签字！” 我转头看他，申请表上他的签名栏还是空的。上周我交上去时，他随手扔在桌上，笔尖划到“自我评价”那栏，留下道斜斜的印子。“不用了，”我把纸箱往怀里拢了拢，“您上周说我能力不行，不适合转正。” 他脸涨得通红，手在裤子上蹭了蹭：“那、那是我没仔细看！你看这几个项目方案……”他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纸，是我之前被他打回来的方案，边角都卷了，“其实做得挺好的，就是我当时太忙，没顾上……” 电梯“叮”一声开了，我侧身进去，按了一楼。他伸手想拦，指尖碰到电梯门，被夹了一下，“嘶”地抽回手。我看着他站在门外，手里的申请表飘到地上，被风卷着贴在他鞋边，像片没人要的废纸。 出了写字楼，太阳有点晃眼。我把纸箱放在路边花坛上，蹲下来翻了翻，咖啡杯洒了半箱，转正申请表湿哒哒地粘在杯底。掏出手机想叫车，屏幕亮了，是老板女儿发来的微信：“在哪呢？我爸让你现在来他办公室一趟。” 我愣了愣，回了个定位。她秒回：“我让司机在楼下等你，黑色奔驰。” 坐进车里时，司机递过来瓶矿泉水：“周小姐，董事长在顶层等您。”我捏着湿乎乎的手机，看着车窗外倒退的写字楼，突然想起三个月前入职第一天，总监把三个项目扔给我时说：“我们这儿不养闲人，干不了就趁早滚。” 现在想想，他大概没想到，我滚之前，能让他先把腰板塌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