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儿子打电话说孩子发烧了，我立刻拎着退烧药赶去他家。一进门就见儿媳正用温水给孩子擦身，儿子在旁边量体温。我冲过去摸孩子额头：“这么烫！得捂汗才行！”说着就要找厚被子。儿媳轻声拦我：“妈，医生说了，发烧要散热，不能捂。”我心里一急，脱口而出：“我带大三个孩子不比你们有经验？”儿子脸色顿时沉了。 那天晚上，孩子体温反复，我每隔半小时就进他们卧室一趟，一会儿喂水一会儿塞被子。第三次进去时，儿媳正抱着孩子轻声哼歌，儿子突然开口：“妈，您回去休息吧，我们能处理好。”他声音疲惫，手指紧紧攥着体温计。我愣在原地，看见孙子蔫蔫地趴在儿媳肩上，小手却紧紧抓着她的衣角。 我张了张嘴，想说啥又咽下去了。儿子眼下的乌青比熊猫还重，儿媳嗓子都哑了，我再杵这儿，不是添乱吗？转身往门口走，脚底下像灌了铅，每一步都沉得慌。手碰到门把，听见孙子哼唧了一声，心揪得更紧了。 出了单元门，夜风一吹，眼眶有点热。小区路灯昏昏黄黄的，照着我影子拉得老长。兜里的手机震了震，以为是儿子打来的，赶紧掏出来看，是条广告。心里堵得慌，蹲在路边石墩子上，盯着楼门口那盏灯发呆——灯亮着，他们肯定还没睡。 坐了没十分钟，药店的灯还亮着，我鬼使神差走了过去。货架上摆着各种退烧药，我扫了一圈，看见最底下有盒退热凝胶，包装上写着“物理降温专用”。想起儿媳说的“散热”，拿起来问店员：“这玩意儿给三岁孩子用，行不？”店员说：“能啊，贴额头贴脖子都行，比捂汗科学。”我赶紧付了钱，又拐去旁边便利店，买了包棉签和生理盐水，上次听儿媳说孩子发烧容易嗓子干。 抱着这些东西往回走，刚到楼下，就看见儿子端着个盆出来倒水，盆沿还滴着水。他穿件皱巴巴的睡衣，头发乱得像鸡窝，看见我吓了一跳：“妈？您咋没回家？” “怕你们忙忘了买这些。”我把东西往他怀里塞，“那个凝胶，店员说能降温，还有棉签，给孩子擦擦嘴角。”儿子没接，就那么看着我，眼眶慢慢红了，半晌才嘟囔一句：“对不起妈，昨晚我……我太累了，说话冲了。” “说这干啥。”我拍了拍他胳膊，“孩子咋样了？” “刚退到38度，睡踏实点了。”他侧身让我进去，“您快上来，儿媳正念叨呢，说让您别生气。” 进了屋，儿媳抱着孩子坐在沙发上，孩子脑袋歪在她怀里，小脸红扑扑的。听见动静，孙子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我就伸出小手：“奶奶……抱。”我赶紧凑过去，小心翼翼把他接过来，小家伙立刻把脸埋我颈窝里，热乎乎的小呼吸喷在我脖子上。 “妈，您别往心里去。”儿媳给我递了杯温水，“之前医生特意嘱咐，说小孩发烧捂汗容易脱水，我们也是着急才拦着您。” “我知道，我知道。”我摸着孙子后背，“以前带你们那时候条件差，就知道捂汗，哪懂这些科学道理。” 儿子蹲在我面前，给孩子量着体温：“以后您多来指导指导，我们年轻，好多事不懂。” 我笑了，低头亲了亲孙子额头，心里那点别扭劲儿，早跟着他热乎乎的小呼吸，飘没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