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79年,杭州巡抚谭钟麟午睡起来,路过了通房丫头李氏的卧房,见李氏美貌动人便将她一把抱起,如愿占有了她。事后,李氏依旧在家中毫无地位,干着丫头的活儿,直到十几年后,李氏突然咸鱼翻身,连谭钟麟都不敢再对她吆五喝六。
在1879年的杭州巡抚衙署,那时候李氏搓揉官袍的双手早已皴裂见血。
她是谭钟麟正妻陈氏的陪嫁丫鬟,但是她就像件家具般被安置在后院角落。
直到那个盛夏午后,他的命运发生了改变。
当宿醉的巡抚踉跄撞进洗衣房,随手扯过汗湿衣襟的她泄欲。
虽然不愿意但是她只是个通房丫头,没有决定自己命运的权利。
但是就在十个月后,婴儿啼哭刺破东厢房的死寂。
这个被父亲随手命名“祖安”的男婴,没想到最后成了李氏唯一的翻身筹码。
之后的她也不出意外从通房丫头升级为谭钟麟的小妾。
但是庶子的标签如影随形。
五岁的谭延闿常见母亲立于膳厅阴影中,捧着汤盆侍奉父亲与嫡母用餐。
有次嫡长子故意踢翻粥碗,滚烫的米汤泼在李氏手上,她硬生生咽回痛呼。
当夜,幼子攥着母亲烫出水泡的手,在《孝经》扉页刻下深痕,立身扬名,以显父母。
年幼的谭延闿从那一刻开始就立志要让他的母亲过上好日子。
为挣脱枷锁,谭延闿把自己炼成科举机器。
当十三岁中秀才的消息传回时,此时的李氏正跪着擦洗正厅地砖。
而这对嫡母破天荒被赐了碗莲子羹,她捧着碗的手抖得厉害,要知道这是入谭府十七年来第一次坐着吃饭,尽管只被允许坐在末席。
此刻的她凭借着儿子,竟然能上桌吃饭了,简直就是不可思议、
然而更大的屈辱在1904年殿试场爆发。
当时本已夺得会元的谭延闿,但是因慈禧厌恶“湖南谭嗣同同乡”的身份,被硬生生拽出状元之位。
于是他沉默地接下二甲进士的诏书,之后转身将御赐笔墨投入湘江。
江风卷起他官袍下摆,露出内衬母亲缝制的粗布护膝,那里密密麻麻绣满“忍”字,针脚里还掺着洗衣碱水的涩味。
在辛亥革命的炮火中,谭延闿被推举为湖南都督。
当他骑马踏进长沙城,第一道军令竟是拆毁巡抚衙门侧院。
当工匠们惊愕地看着都督亲手抡锤,砸穿那间囚禁母亲二十年的洗衣房。
飞溅的木屑里,李氏佝偻腰背搓洗衣物的幻影,在日光下碎成齑粉。
而真正的决战在1916年母亲灵前打响。
当族老们搬出《谭氏家训·婢妾篇》,坚称“贱妾出殡不得逾正门”。
此时披麻戴孝的谭延闿突然掀翻香案。
黄绫祭文飘落棺盖,吾母半生屈膝,岂能黄泉折腰!
当他横卧棺顶以身开道,镶着陆军上将军衔的礼服与粗麻孝布在雪地里搅作一团。
这道撕裂封建纲常的裂痕,比任何革命宣言都更震彻人心。
而在权势巅峰的谭延闿,把对母亲的亏欠刻进骨血。
当妻子方榕卿病逝时,他跪在榻前立誓终身不续弦。
当孙中山提议娶宋美龄为继室,他径直赶往宋宅叩拜太夫人,请收延闿为义子,吾当以兄护美龄”。
后来宋美龄与蒋介石相恋,正是这位“义兄”力排众议促成姻缘。
在他执掌湖南期间,他给长沙添了更坚实的孝道注脚。
捐建湘雅医院让贫者病有所医,修筑湖南第一条公路使游子归家有路,甚至自掏俸禄在茶陵老家设“养老谷”。
凡年满五十五岁乡民,每人年领七百斤稻谷。那些推着独轮车领谷的老人不知道,每粒稻谷都浸透着总督对洗衣妇未尽的孝心。
1930年秋,南京灵谷寺浮动着药香。
病榻上的谭延闿拒绝服用西洋参,颤巍巍指向湘西方向,娘厌苦味换甘草来。
侍从展开他最后的墨宝,颜体楷书遒劲如初,慈恩难报”四字未干,泪滴已晕开纸背。
当送葬队伍抬着简陋棺椁走向中山陵旁墓穴,陪葬品仅有三样,一方李氏用过的洗衣槌,一束故乡茶陵的稻穗,还有卷抄满悼亡诗的《慈卫室诗草》。
诗页间夹着泛黄的粗布护膝,那些被碱水泡褪色的“忍”字,终于在历史天幕下淬炼成“破”字的锋芒。
南京谭墓的汉白玉碑上,未刻任何官职勋衔,只留他生前手书,茶陵谭氏子”。
这位用一生为母亲正名的庶子,最终在孝道丰碑上刻下最朴素的落款。
七十年前洗衣槌砸在青石板上的闷响,化作紫金山松涛里的永恒雷鸣,它宣告着真正的革命,始于砸碎捆缚至亲的锁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