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950年冬,大将军郭威发动兵变,闯入太后李三娘寝宫,李太后赶忙说道:“皇位尽可拿去,别伤我性命”,却见郭威扑通跪倒在地,“太后,臣郭威一片忠心,只为诛灭奸佞。”李太后幸亏没有当真。
她比谁都清楚,当十八岁的汉隐帝刘承祐将郭威在京家眷屠戮殆尽时,今日的刀光早已注定。
这个郭威在五代十国时期中也是个人物。
话说在河北尧山荒冢间,三岁丧父的郭雀儿此时正抓着姨母韩氏的衣角逃过军阀追杀。
而少年时在潞州酒肆挥刀捅死挑衅的屠户,正是这一举动被让李继韬破格赦免,饶他一命。
还补上一句此儿胆气可炼精兵!
说的也是小小年纪就敢杀人,且免得不仅可不是个狠角色。
而这乱世刀锋成了他的登云梯。
当后晋被契丹铁骑踏碎,郭威追随河东枭雄刘知远南征北战,以“散家财募死士”的狠绝和“雪夜奇袭契丹营”的谋略,成为新生的后汉王朝枢密使。
而刘知远临终前将幼子刘承祐托付给他时,满朝都认定这员骁将是帝国最坚实的盾牌。
但是谁也没有想到这块坚固的盾牌最终演变成一把锋利的茅。
盾牌在三年后崩裂。
当时十八岁的汉隐帝龙椅上如坐针毡,他的舅舅李业指着枢密院档案低语,郭威收编李守贞叛军时,士卒竟呼‘愿效死郭公’!
正是则具有耳旁风让猜忌的毒芽在公元950年疯长。
就在十一月那夜,禁军血洗杨邠、史弘肇府邸,密使携诏书飞驰邺都,诛郭威,赏万金!
此时在邺都帅帐中的郭威攥着密诏双目赤红。
典型的我跟兄弟心连心,兄弟跟我玩脑筋。
人家一心为朝廷着想,这皇帝扭头将人家家里人杀了,是个都得反你。
那天清晨他还在黄河堤岸与农人共修水渠,此刻京中老幼三十七口尽成刑场冤魂,襁褓中的幼子被摔死阶前。
亲兵掀帐急报,李洪义倒戈了!,本该执行屠杀的将领竟将屠刀调转方向。
之后。郭威将染血的家书传示三军,天子受奸人蒙蔽,吾等惟欲清君侧!
于是”这面正义大旗撕开了后汉防线。
澶州守将开关献城,滑州粮仓任由取用。
当刘承祐亲率禁军在刘子陂列阵时,阵前士卒竟高呼“郭公不负国,奈何杀之!
此时战鼓未歇,少年皇帝已被溃军踩成肉泥。
当开封朱雀门轰然开启时,郭威做出一连串令人瞠目的举动。
不坐龙椅坐偏殿,恳请李太后垂帘听政,拒收传国玉玺,坚持迎立徐州刘赟为帝。
当众焚毁“劝进表”,誓言待新君即位便归隐山林。
满朝文武看得分明,刘赟的仪仗刚抵宋州,契丹犯边的急报就“恰好”传来。
当郭威率军北上“御敌”时,黄河畔的澶州驿站正在秘密赶制黄旗,这比赵匡胤陈桥兵变早整整十年。
腊月廿九的寒风里,数万将士突然鼓噪冲帐。
粗麻黄旗裹住郭威铠甲,将士的嘶吼震碎冰凌,天子须侍中自为之!
史官笔下“被迫称帝”的戏剧高潮,实则是邺都起兵时便写好的终章。
之后又郭威黄袍加身后撕毁了五代暴君的剧本。
先是将朱温时代遗留的耕牛税扫入历史垃圾堆。
之后又把官田农具分给流民“使为永业”。
而且还废止“盗窃一钱即处死”的恶法,焚烧株连文书。
当莱州刺史叶仁鲁贪污万匹官绢,故交求情声中被勒令自裁。
当治河官齐藏珍渎职导致洪灾,流放诏书连夜发出。
在他垂暮之年,他指着洛阳方向对养子柴荣苦笑,刘承祐若信我,何至邺都刀兵?
在公元954年正月,弥留之际的郭威留下史上最寒酸遗诏,陵前不置石人石马,以纸衣为殓,瓦棺为椁。
当送葬队伍抬着简陋棺椁走向嵩陵,中原百姓方知新朝气象已悄然生根。
后周赋税比后汉轻三成,冤狱减少七成,荒田十复其六。
郭威不会想到,他亲手设计的权力禅让模式,将在十年后被侍卫亲军统领赵匡胤全盘复制。
当陈桥驿的士兵将黄袍披上赵匡胤肩头,澶州黄河的冰裂声仿佛仍在回响。
更深的变革在制度血脉中奔涌,他拆分节度使兵权设侍卫司,被柴荣发展为殿前都点检。
他提拔的寒门文士范质、王溥,成为赵匡胤“杯酒释兵权”的关键推手。
那具瓦棺埋葬的不仅是乱世枭雄,更是“兵强马壮者为天子”的野蛮逻辑,当嵩陵青草萌发时,文官政治的嫩芽已顶开封冻的土层。
郭威用军事政变开启的时代,最终以抑制武人告终。
他留给历史一道诡异命题,真正的改朝换代,不在龙椅更迭,而在瓦棺纸衣包裹的仁政初心。
当赵匡胤收缴兵符时,五代十国五十三年的血色轮回,终被邢州孤儿临终前点燃的文明烛火照亮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