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旦得了脑梗，就会恨身边所有的人，包括自己的孩子。 我这身子骨，现在是彻底废了

人一旦得了脑梗，就会恨身边所有的人，包括自己的孩子。 我这身子骨，现在是彻底废了。左手使不上劲，端碗都晃悠，说话也不利索，一句话得攒半天，人家还未必听得懂。老伴儿比我强点，但也六十好几的人了，以前扛五十斤大米上六楼不喘气，现在拎个菜篮子都得歇三回。 那天摔了手机，老伴儿捡起来，屏裂得跟蜘蛛网似的，他没骂我，就蹲那儿拿胶带粘，粘完了递给我：“还能用，接电话不耽误。”我没接，扭头瞅着窗台上那盆绿萝，叶子黄了大半，还是去年儿子结婚时，我跟老伴儿去花市挑的，想着新房里摆着喜庆，结果人家早不知道扔哪儿去了，倒把这盆病秧子留家里，跟我俩作伴。 这阵子老伴儿总咳嗽，夜里咳得跟拉风箱似的，我让他去医院，他摆手：“小毛病，吃点止咳片就行。”我知道他心疼钱，当初给儿子凑首付，我俩把养老的定期提前取了，利息损失一大笔；办婚礼更狠，连老伴儿他姐那儿借的两万都填进去了。现在我俩一个月退休金加起来才五千，除去药钱、物业费，紧巴巴的，哪敢进医院？ 早上起来，老伴儿说想喝碗热粥。他去厨房熬，我坐客厅沙发上等，听着锅里咕嘟响，心里头也跟着翻江倒海。没一会儿，“哐当”一声，我赶紧挪着椅子过去，瞅见粥洒了一地，老伴儿蹲在地上捡碎碗片，手直抖，额头上汗珠子往下掉。我想扶他，左手一使劲，疼得钻心，眼泪当时就下来了：“都怪我……要不是我这破身子……”他抬头瞪我一眼，声音哑哑的：“怪啥？怪咱俩上辈子欠他的。” 上周三，社区医院来人复查，量完血压，医生皱着眉：“阿姨，您这血压还得控制，情绪别太激动。”我咧咧嘴想笑，嘴角不听使唤，歪歪扭扭的。医生叹口气，又跟老伴儿说：“大爷，您也得注意，肺里有杂音，抽空拍个片子看看。”老伴儿点头如捣蒜，等医生走了，把病历本塞抽屉最底下，再没提过。 前儿个傍晚，我坐阳台上晒太阳，听见楼下王大妈跟人唠嗑：“我家小子昨天又来啦，给我买了件羽绒服，说天冷了穿。”我探头往下瞅，王大妈穿件枣红色羽绒服，笑得见牙不见眼，她儿子正帮她搬花盆呢。我赶紧缩回头，心口跟被针扎似的，疼得直抽气。 夜里睡不着，我摸摸索索把老伴儿手机拿过来——我那破手机存不下照片，以前的老照片都在他手机里。点开相册，翻到儿子小时候，虎头虎脑的，穿开裆裤，举着满分的卷子往我脸上凑：“妈！你看！老师夸我啦！”那时候我还能把他举过头顶，转得他咯咯笑，现在呢？我连他胳膊都拽不动了。 上个月儿子倒是打过一回电话，说给转了三千块。钱到账的时候，微信“叮”一声，我瞅着那数字，眼睛涩得慌。三千块，够我俩买俩月的药，够老伴儿买件厚棉袄，可我宁愿他拿这钱买张车票，哪怕站着回来，让我瞅瞅他胖了瘦了呢？我想回个语音，对着话筒练了半天：“钱……收到了……你……啥时候……回来？”练完自己先笑了，跟个傻子似的，最后还是删了，回了俩字：“收到。” 昨天老伴儿从菜市场回来，拎着袋橘子，说是特价，五块钱三斤。他剥了个递给我，我咬了一口，酸得倒牙，眼泪又下来了。他以为我嫌酸，赶紧说：“不好吃咱扔了，明天买甜的。”我摇摇头，把橘子核吐在手心里，攥得紧紧的：“不酸……就是……想起小时候，他也爱吃橘子，我总给他剥好，一瓣瓣摆盘子里，他一口一个……” 老伴儿没接话，起身去厨房倒水，背影驼得像张弓。窗外的风呜呜地刮，跟哭似的。我摸着胸口，那儿堵得慌，恨得慌——恨儿子没良心，恨自己当初把棺材本儿都掏了，更恨这身子不争气，连句囫囵话都说不明白，连个拥抱都给不了想抱的人。可恨归恨，夜里听见手机响，我还是会一激灵坐起来，盼着屏幕上跳出“儿子”俩字，哪怕他只说一句“妈，我挺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