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儿媳妇真的是人间清醒，儿子加班无论多晚，饭做好，把孩子哄好，一定等儿子回来，俩人一块吃，我和儿子多次说她，不要等，陪好孩子就行，但儿媳妇说，那不行，男人加班本身就累，家来必须有热饭，老婆陪着吃，他有快乐的感觉，不能听网络上的毒鸡汤，什么男人赚钱养家，女人负责貌美如花，这是不尊重男人的付出。 就说上礼拜吧，儿子接了个大项目，连续半个月天天后半夜才进门。那天我起夜看见厨房灯亮着，儿媳妇正蹲在地上给小孙女洗袜子，旁边锅里温着小米粥，案板上摆着刚切好的萝卜干。 "妈，您咋起来了？"她慌忙擦了擦手上的水，我才发现她眼圈红红的。原来下午幼儿园老师打电话，说小孙女在滑梯上摔了，膝盖磕出好大一块青。她愣是没跟工地上的儿子提一个字，自己带孩子去医院，回来还照样给我们做晚饭。 "孩子咋样了？"我摸着孙女睡熟的脸蛋，心里直发酸。儿媳妇往粥里撒了把葱花："医生说没事，男孩子皮实。他爸那边正盯钢筋验收，说了还不是让他分心。"正说着，防盗门"咔嗒"响了，儿子耷拉着脑袋进来，工地上沾的泥点子在地板上印出一串脚印。 "又等我？"他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儿媳妇已经把粥碗递到他手里，顺手抽了张湿巾塞他掌心："先擦把脸，今天给你摊了鸡蛋饼。"小孙女不知啥时醒了，揉着眼睛奶声奶气喊"爸爸"，儿子弯腰抱孩子的瞬间，我看见他后颈贴了块膏药。 后来才知道，那天儿子在工地上跟监理吵了架，回来路上车胎又爆了，推着自行车走了三站地。儿媳妇一边给孩子喂夜奶一边听他唠叨，手里还织着小毛衣："咱干工程的哪有不受气的？明儿我陪你去给监理送点咱们老家的核桃，他上次还问我哪买的呢。" 这话让我想起三十年前，老伴在砖窑厂跟人抢板车扭了腰，回家躺了半个月。我每天天不亮就去河滩给他挖草药，晚上把热毛巾焐在他腰上。有回他疼得直哼哼，还嘴硬说"没事"，我知道那是怕我担心。 前几天小区王姐来借醋，看见儿媳妇蹲在门口给儿子擦皮鞋，直撇嘴："现在哪有女人给男人擦鞋的？我家那位袜子都得我给找出来。"儿媳妇笑着把鞋油盖子拧紧："他工地上跑一天，脚都肿着，我顺手的事。"王姐走了以后，儿子从背后圈住儿媳妇的脖子："还是我媳妇疼我。" 昨儿个儿子发工资，非要拉着儿媳妇去商场买金镯子。她看中个扫地机器人，说"你看你衣服上的水泥点子，我跪着擦三遍都擦不净"。俩人在商场转了一圈，最后拎回来个儿童安全座椅，小孙女乐得抱着不撒手。 夜里我听见小两口在客厅说话，儿媳妇说："等开春咱把妈接来，我找个钟点工，咱俩带妈去趟北京。"儿子闷声说："都听你的。"我翻了个身，被窝里暖烘烘的，这日子啊，哪用得着什么大道理，不过是你知我冷热，我懂你辛苦罢了。那些天天吵着要"仪式感"的，哪明白这擦皮鞋的布子上，才沾着真过日子的烟火气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