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林晚,住在湘西古城的老街。这里的楼离得特别近,近得能看清对楼厨房墙上的污渍,如果那家还有人住的话。
对楼302室空了整整三年。三年前,独居的白老师收衣服时失足坠楼,之后房子就一直空着。可怪事来了:每晚十一点左右,那阳台上的晾衣架就会无风自动,晃得人心慌。
老街坊们都避开这事不谈,只有杂货铺王阿婆有次喝多了,拉着我说:“小晚,晚上别看对楼,尤其别看镜子里的倒影。”
我没当回事,直到楼下新搬来个花婆婆。
花婆婆搬来那晚是农历七月初一,湘西的“鬼月”。她独自住进了301室,正好在302隔壁。从那天起,每晚十点整,她就准时坐在窗前,对着我家的方向梳头。每梳一下,就从头上扯下一根白发,小心地放进绣花布袋。

我家在四楼,她在三楼,那梳头的架势就像专门梳给我看似的。有天我忍不住开窗问:“花婆婆,您这是干嘛呢?”
月光下,她抬起头,皱纹密布的脸上眼睛异常明亮:“姑娘,我在给人还债呢。”
那笑容让我脊背发凉。
更怪的是,自从花婆婆开始梳头,对楼302的晾衣架晃得更勤了,时间还提前到了十点十分,正好是她梳头十分钟后。
王阿婆偷偷告诉我:“花婆婆是白老师的亲妹妹!她会替身术,在用自己的寿命替人还债呢!”
湘西确实有种说法,巫师能用自己的寿命替人抵消孽债,但每施法一次,就要取一根自己的头发。
那晚十点,我躲在窗帘后观察。花婆婆准时出现,开始梳头。十点十分,对楼晾衣架准时晃动。就在那一刻,我清楚地看见花婆婆镜子里映出的不是她的脸,而是对楼302阳台上,一个白影正在收衣服!
我吓得一夜没睡,天亮时才迷糊梦见:一个白衣老人在阳台收衣服,脚下一滑摔了下去……
第二天我去档案室查,管理员老伯证实:三年前,白老师确实在七月十五那晚坠楼身亡。他终身未娶,只有一个妹妹,姓花。
当晚,我敲开花婆婆的门。
她似乎早等着我,屋里神龛上供着两张照片:一张是清瘦老人,一张是年轻女子。

“那是我哥哥白老师,和我女儿小芸。”花婆婆平静地说,“三年前,小芸开车撞人逃逸。我哥哥知道后气急攻心,那晚收衣服时摔了下去。临终前他说:妹妹,这是我替你女儿受的罪,但真正的罪孽还没还清。”
她摸着装满白发的布袋:“小芸三年前病死了,死前总说有人跟着她。我知道,那是哥哥的怨气未消。我每晚梳头取发,是在用自己的寿命替女儿还债。晾衣架晃动,是哥哥的魂魄困在那里,重复死前的动作。”
“那为什么对着我家梳头?”我问。
花婆婆看向窗外:“因为你外婆,曾是我哥哥的恋人。他们因误会分开,他终身未娶。你的窗口,正是当年他能看见你外婆梳妆的地方。我对着这方向梳头,是想唤起他最美好的记忆,化解怨气。”
我愣住了,外婆确实曾住这房间。
“那晚哥哥摔下楼时,最后看的就是你外婆的窗口。”花婆婆轻轻说,“昨晚,袋子满了,他的债还清了。”
就在这时,对楼302的灯突然亮了,三年来第一次。晾衣架静静挂着,不再晃动。
第二天,花婆婆悄无声息地搬走了。三个月后老街拆迁,工人在302阳台发现一本日记。最后一页写着:“今日见小芸撞人逃逸,我气极。若这是我的罪,我愿一力承担。只盼妹妹一家平安。”
原来白老师早知道撞人的是自己外甥女,那晚的“意外”,是他心甘情愿替亲人抵罪。

如今老街成了旅游区,灯火通明。只有我知道,在这里曾发生过一段关于罪与赎的故事。有时候,最诡异的不是鬼魂,而是活人甘愿为所爱之人承担的代价。那些晾衣架的晃动,不是怨灵作祟,而是一个老人用生命最后的执念,试图替亲人洗净罪孽。
每个灵异现象背后,可能都藏着一段沉重的人类情感——重到能穿透生死,在人间留下痕迹,等待被理解、被救赎的那一天。而真正的超度,往往始于活人的忏悔与承担。(民间故事:楼下住了个神秘邻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