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 年,50 岁的锅炉工李振海丧妻再娶,领回家的女人让四个孩子瞪大了眼睛。这个名叫张洗非的继母,举手投足间的贵气与周遭格格不入,谁也没想到,她竟是曾经名震京城的侠妓小凤仙。
1949年的沈阳城飘着煤灰味,锅炉房老李头带着新媳妇回家时,邻居们都抻长了脖子。
这个叫张洗非的女人裹着半旧棉袄,可走路时腰板笔直得像棵青松,给孩子们分糖块的动作活像戏台上的贵妃赐宴。
大女儿李桂兰后来回忆,继母总在夜深人静时哼些听不懂的曲调,针线筐底下压着张泛黄的照片,穿绣花袄的姑娘斜倚雕花栏杆,栏杆上挂着块"云吉班"的铜牌。
时间倒回1900年的杭州,朱筱凤出生时西湖边的柳树刚抽新芽,父亲是没落旗人,母亲是苏州绣娘,八国联军攻破北京那年,全家逃难途中父母染上时疫。
奶妈带着她流落上海,在城隍庙前摆摊卖梨膏糖时,总念叨"你这双手合该弹月琴的"。
1913年深秋,奶妈收了二十块大洋,把哭闹的姑娘推进了北上的骡车,八大胡同的掌班看见她第一眼就拍板:"眉眼有英气,能成第二个赛金花。"
云吉班的姑娘都得取花名,教曲师傅盯着她练《黛玉葬花》时突然笑了:"凤凰哪及得上仙?就叫小凤仙。"
这名字很快响彻京城,达官显贵挤满戏园子就为听她唱《霸王别姬》。
有次袁世凯的侄子砸了五百两银子要她喝酒,她转手把钱撒给门口要饭的孩子,坊间传闻她枕头下总压着把匕首,某次税务司长动手动脚,她直接掀了酒席。
1915年的雪夜改变了她的命运,那天蔡锷穿着棉布长衫来听戏,别人都在捧她的《游园惊梦》,唯独这位客人对《岳母刺字》鼓掌。
后来她总把蔡将军的西装藏在戏箱底层,送他离京时在火车站唱了段《长生殿》,军阀们发现上当后,云吉班被砸得稀烂,她在姐妹掩护下跳窗逃走,从此消失在乱世烟尘里。
三十四年后出现在沈阳的张洗非,会偷偷用香灰抹平眼角的皱纹,街道干部来查户口时,她总把"从前在戏班帮工"说得含糊不清。
直到1951年梅兰芳来沈阳演出,有人看见她在剧场后排捂着脸哭。
锅炉工丈夫去世后,她靠糊火柴盒度日,临终前把四个孩子叫到床前:"我枕头里缝着对金耳坠,是当年唱戏的行头。"
2011年沈阳考古队在工人村改造时,挖出个描金漆的首饰盒,里面除了褪色的戏票,还有张1916年的当票,当品栏写着"翡翠扳指一枚",签名处画着只小小的凤凰。
这大概是她留给世间的最后印记,那个在八大胡同敢爱敢恨的姑娘,最终把自己活成了比戏文更跌宕的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