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1 年 8 月 4 日，广州监狱里蔡和森被敌人拖着，手腕上的伤口在地上划出暗红的痕，敌人把他按在墙根，举起钢钉时，他突然抬起头，血沫子从嘴角涌出，眼里却燃着比烙铁还烈的光。 第一根钢钉穿透左手腕时，他没哼一声，只是盯着钉帽上的锈迹，像在看某种可笑的把戏。 第二根扎进右手时，汗水混着血从额头滑落，滴在胸前 —— 那里藏着张纸条，是向警予绣的 “和森” 二字，针脚里还留着妻子的体温。 这已经是敌人折磨他的第三个月。从香港被捕那天起，老虎凳压断了他的腿骨，辣椒水灌得他喉咙溃烂，电刑让他几次停止呼吸，可每次醒来，他都先啐掉嘴里的血：“要杀就杀，别学狗叫。” 最狠的是那次烙铁，烧红的铁在背上烫出焦味，他疼得昏死过去，梦里却在喊 “毛泽东”。 1920 年在法国蒙达尼公学，他们挤在阁楼里翻译《共产党宣言》，墨水不够就用鲜血代替，他说 “中国的未来，就在这字里行间”。 敌人最恨他的 “嘴”。在狱中，他断了两根肋骨，却每天给难友们讲革命。有个学生兵被打得哭爹喊娘，他挪过去，用没受伤的胳膊圈住对方： “哭啥？我在法国见过比这狠的 —— 无政府主义者用棍子打断我肋骨，我照样把《共产党宣言》贴满街头。” 他用指甲在墙上划井冈山的轮廓：“看见没？那里的红军已经分田地了，咱们的血，是给他们浇花的。” 看守后来在报告里写：“该犯胡世辉（蔡和森化名）竟能以残躯鼓动他人，其言如刀，实乃心腹大患。” 8 月 4 日的阳光透过铁窗，照在蔡和森溃烂的背上。敌人特意让其他犯人围观，想吓退他们的斗志。 钢钉穿透脚踝时，他突然笑了，笑声震得铁镣哗哗响：“你们知道《少年中国说》吗？” 然后用嘶哑的嗓子唱起来，“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富则国富……” 歌声被第四根钢钉打断，却像种子落进在场每个人心里。 有个狱警后来偷偷给党组织带信，说那天他看见蔡和森的血顺着墙缝流，在地上积成个 “党” 字的形状。 他的囚服早就看不出原色，可领口总捂着。敌人搜身时扯破了才发现，里面缝着张油纸，上面是 “忠诚印寸心” 五个字，笔画被血水浸得发胀。 这是 1921 年他给毛泽东写信时，两人约定的誓言，当时他说 “革命不是请客吃饭，是要把心掏出来的”。 向警予送他赴港时，在这几个字周围绣了圈梅花，针脚细密，像母亲给远行的孩子缝的平安符。 难友们记得，他被捕前最后一次开会，在香港的阁楼里，窗外是巡捕的皮鞋声，他却在讲 “农民问题”：“中国的根在农村，丢了农民，革命就是无源之水。” 有人担心他的安全，他拍拍桌上的《资本论》：“马克思在伦敦被驱逐过七次，真理从来不怕追缉。” 没想到这话成了谶语，特务就是循着他印发的传单找到他的。 蔡和森牺牲后，敌人把他的遗体扔进珠江，却在他的囚服碎片上发现个秘密： 夹层里藏着半张《中国共产党史的发展》手稿，上面写着 “革命的高潮必将到来”，字迹被血水晕染，却依然坚定。 三年后，向警予在武汉就义，刽子手割开她的领口，发现她也藏着同样的碎片 —— 这对革命夫妻，连牺牲都在用生命传递同一个信念。 很多年后，国民党档案里的密报被解密，其中一页写着：“该犯受刑时，竟能宣讲主义，听者多有动容。” 敌人永远不懂，他们钉穿的是皮肉，钉不穿的是信仰；割破的是喉管，割不断的是真理。 就像蔡和森在狱中对难友说的：“你看这墙，看着结实，可缝里早就长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