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子仇（一二二） 林林黑下脸，也不叫姐夫，喝道，谁主事的？这活还能不能干了？不行换人！ 换人！年年心里咯噔一下，这节骨眼上哪抓人！何况，林林找的都是成手。婆婆凶悍，却不是傻子，她听出不利于儿子的信息，立时闭上嘴。 年年赔笑，老太太岁数大了，啥也不懂！松塔子当然拉到咱妈家，地方宽绰，晾干了打子也方便…… 公公咕噜几句。林林放开声：大爷，你说啥？让大家伙都听真亮！公公忙摆摆手。 有个小伙说，拉到山上？山上是啥地方，要是就这两个老的住，让人偷了抢了，你们哭都找不到坟头。 山上孬好也是个屯子，又不是强盗窝！公公嘀咕，脸涨得黑紫。 行了！明天你俩别来了！年年对着爹妈，也是说给林林他们听。公公唯唯诺诺，婆婆抹眼泪，年年心烦，只当看不见。 最终松塔子拉回村里，年年跟公公婆婆回了家。 娘家妈抓起个松塔子，闻了又闻，说，年年要发财了！ 林林冒出一句，不带个发财的样儿！他爹妈那顿搅和吧！ 娘家妈瞪大眼，啥！那俩老东西去干啥，你姐呢？ 我姐没去，看样又闹仗了。年年不是个东西！林林越说越气，把白天的事说了一遍。娘家爸骂道，年年糊涂！挺好个事，他爹娘差点搅黄了！ 娘家妈尖声说，咱给他晒松塔子，一个也别拿他的，他说给咱都不要，别让他娘瞎咧咧。 娘家爸叹气道，都说一个女婿半个儿，白搭呀！我还说去帮他打塔子，别以为我去抢！不够丢人的！ 一辆出租车开进院子，翠翠从车上下来。她一进屋眉开眼笑，说，我特意来看松塔子，今天打这么多，战果丰硕！ 林林咧嘴强笑，翠翠笑道，活太累了吧，等着让你姐夫加钱！ 林林苦笑，加啥钱！顺利把这茬松塔子打下来，看出了多少子，才知道你家能挣多少钱。 娘家妈刚张嘴，林林瞅母亲一眼，她闭上嘴。翠翠察觉到了，说，咋了，有啥事快说！ 没啥事，活干得挺顺！当你的老板娘吧，还没吃饭吧？林林说着去拿碗。 别让你公公婆婆去了！林林怎么都好说，那些小伙子要是撂挑子，咋办！娘家爸神情严肃。 翠翠一惊：俩老东西啥时候去的，她竟一点都不知道！还用问吗？肯定是年年让他们去的。她想起早晨年年撂下的话，前后一联系，火冒三丈道，我这就回去！ 你就是个直筒子，做事不讲究策略！娘家爸严厉的目光，让翠翠羞愧不已，她的脸发烧了，心跳得厉害。 你跟年年仗少打了吗？你拗过他了吗？动动脑子！娘家爸头一回说这些，翠翠鼻子酸溜溜的，又让父亲跟着上火，她的眼睛湿了。 林林，你就说那俩老东西怎么搅和的？翠翠两眼喷火。林林心疼姐姐，本来不想说了，可是又不得不说：祭山神爷让大伙磕头，心疼大伙吃饭，要把塔子拉到山上，怕拉到咱家给藏下了…… 翠翠气得嘴唇发抖，说，我现在就回家。 我和你去！林林骑上摩托车，带上翠翠就往镇里赶。娘家妈撵出来喊，这俩小祖宗，去干仗吗？再吃了亏可咋办！ 娘家爸说，让他俩去，是疥子总要冒头。 路上，翠翠说，直接去山上。林林想起白天受的气，一不做二不休，一踩油门姐弟俩就到了山上。 东屋亮着灯，翠翠和林林进去一看，炕上坐着年年、公公和婆婆，一家子正在吃饭。饭桌上有荤有素，公公和林林正喝着酒。林林看明白了，老太婆藏了祭山神的供品。 屋里的仨人一看这姊妹俩来了，都吃了一惊。不等翠翠说话，婆婆先开口，林林，你这是白天气没撒够，挑拨你姐找上门来了！ 公公赔笑说，他舅来了，快坐下喝点。林林没搭理他，对翠翠说，姐，你有啥话赶紧说。 翠翠瞅着年年说，你让爹妈去林子，跟我商量了吗？你让他们去搅局的？ 有你这么说老人的吗？亏你还有文化！年年火了。 有文化的还得要脸，要脸有些话就说不出，那不要脸的就得逞了！翠翠冷笑道。 爹妈去捡塔子，是给咱帮忙！年年语气软下来。 捡塔子雇人！雇不起人别干！翠翠说。年年反击，这林子是我承包的，我让你去讲几句，你去了么？ 翠翠觉得吵下去没劲，说，我就把话撂在这儿，明天你爹妈再去，咱俩民政局见！ 婆婆哭道，不去了，都不去了，你俩别离婚！翠翠说，你俩不去了，就是积了大德，放心！会给你们松子，也会给你们钱花！ 年年推着翠翠，说，咱有事回家说，我也说不让爹妈去了。正好林林来了，咱找地方喝一杯！ 喝个屁，再闹腾明天就不给干了，不够丢人现眼的！林林出门骑上摩托车走了。 年年带着翠翠回到家。他跟翠翠说，今天头一天打塔子，你这个老板娘都不露面，我不生气吗？ 那你不跟我商量，就把他俩弄去，你以为林子是你承包的就是你一个人的？那是夫妻共同财产！翠翠不依不饶。 我爹妈没白去，给弄了拜山神仪式，你不得感谢一下吗？翠翠不屑。年年又说，我妈没文化，就那样说话，她是怕咱吃亏吗？ 搞啥封建迷信！放鞭炮，要是惹起山火来，就赔个底朝天，这是作死！翠翠说着照年年就是一脚。年年说，我这累了一天了，还让你踢一脚，明天你跟不跟我去？ 翠翠说，不去！让林林他们干就是了。年年火了，松塔子都是钱，利益面前，亲兄弟也得明算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