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4年7月,天京城根下一声惊雷,湘军爆破成功,炸毁城墙数十丈。湘军朝着缺口冲来,太平军挡不住,他们已经饿得没了力气。 烟尘还没散尽,湘军的号子声就炸了过来。太平军里有个十六岁的小兵,叫阿牛,手里的长矛杆被啃得坑坑洼洼——三天没吃东西,他只能靠嚼木头充饥。城墙缺口处的砖石还在往下掉,他看见自己的同乡王大叔,被湘军的刺刀捅穿了肚子,王大叔怀里还揣着半块干硬的观音土,那是昨天从城墙缝里抠出来的,本想留给生病的儿子。 忠王李秀成在聚宝门督战,他的战袍早就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小腿上的伤口化脓了,每走一步都钻心地疼。有个亲兵递来块南瓜干,是从死人身上找到的,李秀成掰了一半给阿牛:"吃了,能多杀一个是一个。"他想起十年前刚进天京时,秦淮河上的画舫连夜唱着"天国太平",那时的粮仓堆得比城墙还高,谁能想到,如今连老鼠都在城里绝迹了。 湘军像潮水一样涌进来,领头的将领举着刀喊:"杀一个长毛赏银五两!"阿牛咬着牙冲上去,长矛还没刺到敌人,就被一脚踹倒。他趴在地上,看见湘军士兵正抢一个太平军女兵的包袱,包袱里滚出个布娃娃,是用破布条扎的,脸上还绣着颗歪歪扭扭的红痣。那女兵疯了一样扑过去,被乱刀砍倒时,眼睛还盯着布娃娃——那是她战死的儿子留下的唯一念想。 天京城里的火着起来了,烧红了半边天。洪秀全的金龙殿塌了一角,露出里面的木制龙椅,椅背上刻的"太平一统"四个字,被火舌舔得滋滋响。有个老秀才,曾是太平天国的状元,此刻正抱着《天朝田亩制度》的刻版往火里扔,一边扔一边哭:"均田免赋,都是骗老百姓的啊!"他还记得刚颁这制度时,自己在广场上念到"有田同耕,有饭同食",台下的百姓哭得直磕头。 李秀成被湘军围住时,手里还攥着洪秀全的遗诏。那诏书上说"朕即上天堂,向天父天兄请兵,保固天京",墨迹晕染得像团黑雾。他忽然想起去年冬天,洪秀全让全城百姓吃"甜露"——其实就是野草,说吃了能成仙。有个老婆婆捧着野草哭:"天王,俺孙子吃了这个,拉了三天血就没气了。"洪秀全却把脸扭到一边,说"尔等无福,不懂天父的恩赐"。 阿牛最后靠在一截断墙上,看着湘军在街巷里烧杀抢掠。他的肚子饿得发不出声音,眼睛却亮得很——他看见远处的祠堂里,有个湘军正往菩萨像上撒尿,那菩萨像,还是当年太平军拆了孔庙改的。他想起自己参军时,爹说"跟着天国走,能有口饱饭",现在才明白,哪有什么天国,只有填不满的肚子和杀不完的人。 大火烧了三天三夜,天京的城墙变成了黑炭。湘军在废墟里找值钱的东西,有人从太平军尸体的怀里摸出块银洋,有人发现个孩子躲在水缸里,那孩子手里紧紧攥着半块麦饼,是娘死之前塞给他的,他不敢吃,说要等娘醒了一起分。 后来有个英国传教士路过天京,看见护城河的水都是红的,水面上漂着无数只草鞋——那是太平军士兵穿的,他们大多是农民,脚底板磨出的茧比鞋底还厚。传教士在日记里写:"他们为了'太平'而来,最终却连太平地死去都做不到。" 这场仗打完,湘军将领曾国荃在安庆摆酒庆功,席间有人说,天京城里搜出的金银,够湘军全军吃三年。曾国荃喝得满脸通红,忽然问:"那城里的老百姓,最后都吃什么?"满座的人都不说话,只有窗外的风吹过,像极了天京城里无数冤魂的哭声。 信息来源:《李秀成自述》、《太平天国史料汇编》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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