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子仇（一一七） 娘家妈得知小两口要回娘家，担心凤凤妈不让凤凤回来。 只要凤凤想回来，她妈就没招儿。说着抱起晨晨：你妈为了你也得回来！ 娘家爸一声不吭。林林问，爸，你咋想的？娘家爸说，秋收后就分家，你们有了收入，自己过吧。 不说这事儿，先说凤凤能回来不？林林问，他突然失去了底气。即使没有母亲的担心，他心里也画魂。可是，凤凤眉眼间一闪即逝的沉重，让他不得安宁。 娘家爸抬起屁股干活去了，林林心里郁闷：回趟老丈人家，至于吗？他对母亲说，明天我俩就去，早去早回。 娘家妈说，那就抱上晨晨，让她姥姥看看，看孩子的面上，她不能闹了。林林笑着说，对！我们一家三口去，她姥爷还不错。 小两口抱着晨晨回娘家了。凤凤特意梳妆打扮一番，穿上新买的衣服，给晨晨换上新衣服。奶粉、奶瓶子和尿布，收拾收拾就是一个包。 林林说，咱别找出租车了，孩子也大了，你背着孩子坐摩托车后边，我慢点骑。凤凤说，行，出租车几次上我家都是打仗，大嘴婶都笑话咱了。林林说，嘴长在人家身上，愿意说啥就说啥，咱做好自己。 一家三口回到了凤凤家。一进门，屋里只有凤凤爸，他咧嘴笑道，盼你们多少天了？可算来了。 晨晨给放到炕上，正睡着，小脸红扑扑的。凤凤爸在外孙女脸上亲了一口说，想死姥爷了，要是离了婚，大外孙女就见不着了。说着就抹起眼泪，林林说，过去的事翻篇了。 凤凤爸说，你看我这个嘴。说着就出去烧水，林林说，别麻烦，我们买了吃的。凤凤爸说，晨晨来了，咋说也给她煮个鸡蛋。凤凤说，她吃不了啥，喝奶粉就行。 正说得热闹，凤凤妈回来了。立时屋里没了动静，凤凤的笑僵住了，她的心提到嗓子眼。从小到大对母亲的恐惧，一一复苏了。只要母亲在场，她的心就开始发抖。 妈，她叫了一声，那声音在嗓子眼里转了半圈，终于出来了。她不敢看母亲的脸，可是又想看，毕竟分开这么久了。只见母亲铁青着脸，嘴角下垂，目光在她身上扫来扫去。她打了个冷颤。 妈，我们一家三口来看你了。这是凤凤说的头一句囫囵话。凤凤妈冷冷道，你现在翅膀硬了，娘家要不要的！ 这话像刀子，扎向了凤凤的心。她眼泪一下子出来了，说，我们好好孝顺你，以前都是我们不好。 林林听了心里犯膈应，咱们哪错了，咱这么示弱，老太婆就出妖蛾子了！他赶紧说，妈，我们抱晨晨回来，让你看看她。 我担不起你叫我妈！晨晨是你家的种，我看不看也是那么回事儿，将来龙龙的孩子才是我家人。林林听了怒火中烧，但是为了凤凤，他仍笑着说，妈，过去的事就过去吧。 娘家妈脸一扭，大声喊，老头子做饭，就是要饭的来了也得招待！ 你说话不好听，杀只鸡咋样？娘家爸小心地问。 杀啥鸡，就剩了一只公鸡了，母鸡不得下蛋？行，你炒盘鸡蛋。娘家妈发话了，娘家爸不满意，但还是颠颠出去了。 凤凤说，我婆婆给带了吃的，不用准备啥。说着，一样样往外拿。 娘家妈脸色缓和了，抱起晨晨说，唉，这大外孙女真是胖了！突然皱着眉头说，来的时候也不给换件衣服？一股尿臊味。 凤凤忙接过去，给晨晨换尿布，林林去外屋洗尿布。凤凤妈皱着眉，你看我们家屋小，孩子一来弄得满屋味，吃完饭你们就回去吧！ 这话够刻薄，如果是别人的丈母娘这么说，村里人会笑掉大牙：这是啥丈母娘，对外孙女一点热乎劲没有。可是，自己的丈母娘这么说，林林心里欢喜。不用老太婆撵，他巴不得现在就走，当然是带着老婆孩子一起走。 凤凤爸炒了鸡蛋，还要炒青菜，林林说啥也不让他炒了。凤凤摆上带来的吃食，有鸡有鱼有鱼，也算丰盛。 吃完饭，凤凤妈说，你们回去吧，以后也不用常来。凤凤爸欲言又止。 凤凤说，那我想家咋办？凤凤妈说，你自己回来行，又不是不认道。林林不用来了，在家里多挣钱，让老婆孩子吃好喝好。 林林答应着，他巴不得一辈子不来才好，这样的丈母娘谁愿意看到！凤凤爸说，林林，你妈说气话，不来走动就淡了。 林林骑上摩托车，凤凤背着晨晨正要坐上去。忽然，听到有人喊，不准走！ 凤凤回头一看脸色苍白，林林下了车，看清是龙龙，心里倒安稳了。该面对的总该面对，从来到这他心里就犯嘀咕，龙龙去哪了？那小子像颗炸弹，随时就爆了。 凤凤低声说，快走，别搭理他，他是个疯子。林林对凤凤笑笑，说，你和孩子呆着别动，我过去跟他说几句。 凤凤很听话，一动不动。林林走向龙龙，凤凤爸妈也跟过来。凤凤妈说，你还想甩他一个趔趄？ 林林听明白了，上次龙龙回来啥都说了，怪不得丈母娘这次老实了很多，看来不动武力是解决不了一些问题的。他大喝道，妈，我哪能甩他，他是我弟弟，我以后要对他好！ 凤凤妈小声说了句什么，龙龙就像霜打的茄子了。他也大声说，我叫你一声姐夫，可不是怕你有劲儿，是因为凤凤这个赔钱货又跟你回去了！ 不许再骂你姐！这是最后一次，要是再让我听到，我的拳头认得你！林林怒目圆睁，厉声喝道。一时，在场的人都没了动静。 林林走到凤凤身边，冲那一家三口说，我们回去了，再来看你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