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子仇（一一六） 敢动我一根手指，我就报警！龙龙叫嚣着，一脚迈进门里。 林林一把揪住他脖领，猛地往外一甩，龙龙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从小到大，他哪吃过这亏！ 一抬头，见年年虎视耽耽。二对一，好汉不吃眼前亏，他掉头就走。忽听得一声：龙龙，等等我！声音如裂帛，刺得人耳膜生疼。 听出是凤凤，他怒从心头起，回头就骂，不要脸的赔钱货，咱妈叫你回家！ 凤凤脸煞白，跌跌撞撞往外跑，仿佛龙龙身上有魔咒。年年和翠翠眼睁睁看她出了门。突然，林林撵上去一把薅住她，像老鹰抓住小鸡一样，把她拎到门里。 这一幕，龙龙看见了。他也不出声，抬腿就跑。林林喊，小子，别走！咱俩谁厉害！龙龙头一溜烟就不见了。 年年大笑，林林也大笑，凤凤哭道：我可咋回家！我妈不让回去了，我没娘家了！ 你妈吓唬你！她把你养这么大，还没榨光油，哪会放过你！年年说。翠翠说，等你把日子过好了，你妈还敢这么对你！那时她得巴结你，看你脸色活！ 凤凤油盐不进，自从龙龙来过，她魂丢了一半，絮叨着：不跟我爸妈说一声，我怕。 林林站起来，对姐夫和姐姐说，别跟她费事，让她走！我回去了，咱妈整个孩子太累了。翠翠年年不再留他。 林林走出门口，突然凤凤尖叫道，等等我，我要和你一起回家！林林站住，头也不回道，如果是回你娘家，趁早死了心！ 凤凤放声大哭，我跟你回家！去看晨晨！ 小两口意见一致了，翠翠年年十分高兴。年年去买早餐，翠翠炒菜，凤凤梳妆， 林林兴奋得走来走去。 吃过早饭，翠翠上班，林林凤风回家，他们一起出门。胡同口，站着一个瘦小的男人，背对着他们。翠翠看了心跳加快，不敢往前走。林林问，你咋了，见着鬼了？ 凤凤惊呼：爸！你咋在这？林林也认出了岳父，心里嘀咕：他来干啥？凤凤总算回心转意了，他弟弟来闹，他爸又出现，真是阴魂不散！ 通过和岳父一家斗争，林林学会了周旋。他赶紧过去叫声爸，问，你咋在这儿？ 凤凤爸回头看见林林，脸上立刻有了笑，说，哎呀，你得来接凤风，你不能老让她在娘家呆着，她想孩子，心里苦。 几句话说得林林差点掉泪，他跟岳父许诺：爸，你放心，我这就把凤凤接回家，以后好好过日子。凤凤爸说，好好，这正是我希望的。翠翠听明白了，他是来讲和的，就说，叔，我请你吃个饭，正好跟你说要紧的事。 凤凤爸神色慌张，问，啥要紧事？年轻人闹个别扭，不能说离就离婚了，离了婚不够丢人的！ 凤凤爸连叫几声爸。凤凤爸说，哎呀，你出来也不说一声，我还以为你跑外地去了，我这一顿好找。 原来凤凤在服装城干活，那娘俩知道，背后捅咕，一字未漏给凤凤爸。老头急了，问也问不出，偷偷出来找了几趟。忽然想起凤凤说过翠翠家的地址。兴许瞎猫偏碰上死耗子，他在这附近转悠两天了。 一时间，他老泪纵横。凤凤说，要是再逼我，我真跑了！我妈还在家闹？凤凤爸叹气，你千万别回去，回去就不能让你出来了！ 林林说，我拦着你对吧？凤凤点头，又说，爸今天来了，我心里就有了主心骨，我不怕了。她嘴里说着，手抹起眼泪。 中午，翠翠在六麒麟安排了一桌。凤凤爸坐主位，年年来陪酒，林林对岳父保证：我要好好照顾凤凤，让她娘俩过上好日子。 凤凤爸说，林林是个好孩子，今天我做回主，叫凤凤回去过日子。给你爸妈捎话，都多担待凤凤。 凤凤回来了，抱起晨晨就哭。娘家妈对以前的事连提也不提，娘家爸正在修牛车，只说，回来就好。语气平淡，就像凤凤从没离开过这个家，她是上街赶了个集，或是去东家串了个门，或是上园子摘了把菜。一切都那么自然，一切都是那么真实，一切都那么熨贴。 到家头一顿饭，娘家妈包了饺子。馅儿是凤凤喜欢吃的猪肉芹菜，凤凤说，妈，你照顾晨晨受累了。 就是一句话，娘家妈眼泪劈哩啪啦掉，好一阵才哽咽道，你没在家，晨晨真听话，白天不哭，就是晚上喂奶哼唧几声。 凤凤又哭了。她抱着晨晨，眼睛长在她身上。她有些失落，晨晨并没因为她这个亲妈回来格外高兴，倒是奶奶抱她的时候，小嘴发出咿呀声。 看孩子，我不觉得累，就是孩子一哭，我心里不好受，好好的孩子没有妈，谁能受得了？娘家妈说着又哭了。 我再也不走了，就是我妈拿绳子绑我也不走！凤凤紧紧搂着晨晨，每个字说得铿锵有力。 林林终于原谅了凤凤，他又对凤凤献殷勤。上山回来，采一把高丽果给凤凤；去河里捉鱼，油炸了给凤凤吃；去集上逛，给凤凤买各种小玩意……小两口走过了冰河期，开始了如胶似漆的蜜月期。 晨晨还是跟奶奶睡，凤凤白天就到老屋，抱着晨晨，跟在婆婆身边妈长妈短。 不经历风雨，怎能见彩虹，凤凤算体会到了。凤凤沉浸在婆婆的爱里，脸上长肉了，眼里有光了，嘴也变甜了，她终于有了一个疼她的母亲。 日子过得真快，转眼凤凤已经回来一个多月了。林林说，咱们回你妈家看看吧，省得你惦记。 你真愿意陪我去？凤凤不敢相信。林林说，你说的啥话，咱俩是夫妻，生气归生气，她毕竟就是你妈！凤凤一下子抱住林林，在他脸上使劲亲一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