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先生，辽沈战役时卖给蒋介石军队的面粉，真是霉烂的吗？" 毛泽东转过身，目光落在身旁 40 岁的荣毅仁脸上。 彼时申新九厂的纱锭正飞转，纺出的棉纱在阳光下泛着银光，而这个问题背后，藏着一段被国民党污蔑的往事，和一个民族资本家与共和国的不解之缘。 "主席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荣毅仁心头一震，却坦然迎上毛泽东的目光。 1948 年辽沈战役期间，国民党政府以 "经济管制" 为名，强令荣氏企业供应军粮。 荣毅仁指着仓库里被国民党兵泼了水的面粉袋："当时仓库遭轰炸，面粉被雨水泡了，我们提出更换，他们却说 ' 能填饱肚子就行 '。" 国民党却在溃败后将 "卖霉烂面粉" 的罪名扣在荣家头上，查封了申新纱厂的生产线。 毛泽东听完点点头，手指划过细纱机的滚筒："当年我在延安，就听说荣家没跟蒋介石走。" 他身后的陈毅插话说："荣先生可是 ' 红色资本家 ' 的典范！" 此时车间的黑板报上还贴着 "公私合营万岁" 的标语，荣毅仁看着毛主席袖口的补丁。 突然想起 1949 年拒绝迁厂时，父亲荣德生说的话："树高千丈，落叶归根，我们是中国人的企业。" 1949 年春天，当国民党官员带着船票找到荣毅仁时，申新九厂的烟囱正冒着黑烟。"去香港吧，美国市场等着呢。" 来人晃着金条，却被他推开："荣家从无锡起家，根在这片土地。" 那些日子，他白天组织工人护厂，夜里在办公室批阅文件，桌上总放着一份《新民主主义论》—— 这是地下党员偷偷塞给他的 "定心丸"。 抗美援朝时期，荣毅仁在董事会拍了桌子："捐！我们要捐 10 架战斗机！" 当满载棉纱的列车开往前线时，他特意在每匹布的标签上绣了 "中国人民志愿军亲启"。 1952 年上海工商界座谈会上，他拿出账本："我们赚的每一分钱，都要对得起国家。" 彼时他的西装口袋里，还装着参加政协会议的代表证，红色的封皮与他胸前的 "人民功臣" 奖章相互映衬。 荣毅仁的祖父荣宗敬曾在 1912 年创办福新面粉厂，用 "兵船" 牌面粉打破洋商垄断。 到了他这一代，却在大学选择了历史专业："读史才能懂兴衰，商人不能只看账本。" 1956 年公私合营时，他带头将 20 多家企业并入国家经济体系，有人算过账：若按当时市值，他个人损失超过 500 万银元。 "荣先生，你这是大出血啊！" 陈毅在庆功宴上拍着他的肩膀。荣毅仁却指着窗外的高炉："你看那钢水，比银元亮多了。" 此后他担任上海市副市长，在办公室挂起《黄河颂》油画，常对下属说："我们是站在祖宗的肩膀上搞建设，不能让外国人看不起。" 1979 年，他创办中国国际信托投资公司（中信集团），用 "借鸡生蛋" 的方式引进外资，第一笔海外贷款就用于修建北京建国饭店，那把签字的钢笔，现在陈列在国家博物馆。 如今的申新九厂旧址已成为工业博物馆，当年毛泽东视察过的细纱机被玻璃罩保护着，滚筒上还留着 1956 年的油迹。 讲解员会说起那个细节：毛主席离开时，荣毅仁送他一包新纺的棉纱，他却掏出自己的手帕包起来："这纱留着给老百姓做衣裳。" 在荣毅仁的回忆录里，1956 年的这次对话被反复提及："主席问的不是面粉，是一个民族资本家的初心。" 当他在 1983 年当选国家副主席时，办公桌抽屉里还放着 1948 年国民党查封工厂的文件复印件，纸边被他摩挲得发毛。 而中信集团的展厅里，有一面 "荣誉墙" 专门陈列着他获得的勋章，其中最显眼的，是 1950 年周恩来亲自颁发的 "人民功臣" 奖状，奖状上的烫金大字，在灯光下像极了申新九厂车间里飞转的银纱。 历史终究给出了公正的答案。当后人走进上海的荣氏老宅，会看见客厅墙上挂着两幅画像：一边是荣毅仁与毛泽东的合影，另一边是他在改革开放后与邓小平的握手照。 而老宅的书房里，《资本论》与《孙子兵法》并排放在书架上，恰似他一生的注脚。 既是精于计算的商人，更是深明大义的爱国者，用算盘和纱锭，共同纺出了一个民族在时代转型中的坚韧线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