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0年清明前夕的湖南益阳,七十二岁的周扬攥着青竹伞骨站在山道转折处,离前妻吴

紫藤绕风轩 2025-06-14 15:49:15

1980年清明前夕的湖南益阳,七十二岁的周扬攥着青竹伞骨站在山道转折处,离前妻吴淑媛的坟茔仅剩百步。铅云骤然压垮山脊,铜钱大的雨点砸在伞面咚咚作响,如同三十五年前报丧锣声撞进延安窑洞。这位中国作协副主席踉跄后退,突然喃喃低语这阵急雨是亡妻之泪,竟仓皇折返。 1924年桃月周家祠堂的合卺酒尚温,十九岁的周扬揭下红盖头时,新妇吴淑媛发间白玉兰沾着露水。 她是清朝河道总督吴家贞的曾孙女,妆奁里三只龙泉青釉梅罐盛满蜜渍青梅,新郎官最嗜这口酸甜。 当丈夫指着《新青年》扉页说要赴沪求学,她连夜典了陪嫁的翡翠扁方换船票,襁褓中的长子伏在肩头酣睡。 上海亭子间的煤油灯熏黑了吴淑媛的指甲缝。她将最后一只金镯塞给丈夫时,窗外正飘着通缉令残片。 两个益阳籍女同志蜷在灶披间发抖,她默然取针线替她们改换装束,又典当棉袍租下霞飞路假夫妻寓所。 周扬归来那夜,她打水给他搓洗长衫袖口的墨渍,煤油灯芯哔剥炸裂声中,谁也没瞧见丈夫后袋露出半截女子笔迹的信笺。 1934年秋老虎发威时节,怀孕七月的吴淑媛拖着两小儿登上归乡渡轮。周扬捏着假车票说三月必返,码头铁锚绞链声盖过了她腹中胎儿的踢动。 次年惊蛰收到"暑期归家"的信,她踮脚摘下早结的青梅,第二罐蜜渍梅子封坛时瓷罐磕缺了沿口。 第三年梅雨季坛沿生了绿苔,第四年陶罐内壁结出霜色盐花,第五年她开坛添蜂蜜时,梅核已沉在罐底像褐色的眼珠。 桂林《救亡日报》辗转递到益阳那日,油墨印着周扬致郭沫若书札:"苏已上抗大,小孩已进幼儿园"。 吴淑媛正将第六罐青梅搬进地窖,青釉罐脱手裂作三瓣,腌梅滚进阴沟化为乌有。灶屋梁上悬着她预备裹梅子的蜂蜜篓,黄澄澄的蜜汁从篓底漏孔滴淌整夜,在地上凝成僵硬的琥珀。 1942年谷雨,痨病吸干了吴淑媛最后一丝活气。下葬时幼子将半罐结霜的甘草梅倾入墓穴,三寸厚的黄泥也掩不住梅子腐熟的怪香。 此时延安鲁艺窑洞里,周扬新得的女儿正啃着边区特供蜜饯,他给女儿取名"蜜蜜"时钢笔尖漏了滴墨,在稿纸上泅成个歪斜的"淑"字。 1980年那场阻路的暴雨浇透周扬驼绒大衣,腋下暗袋里贴身藏着的发妻照片洇出水痕。照片背面是吴淑媛1937年手书"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墨迹被汗水浸成灰雾。 临终那年他总摩挲着辗转寻回的一只青釉梅罐,家人发现时罐底早被磨穿小孔,不知是病弱手指蹭破,还是罐里曾滚落的咸泪蚀穿了百年陶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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